一本账簿拿在手中。垂了眼睛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赵掌柜,我瞧过醉月居近年来的账簿,原也都还好。虽说有不景气的时候,可不如今年这样,似乎今年的生意照比往年差了许多呢,尤其是这几个月。”
“王妃恕罪,是小的无能。今年以来,酒楼附近突然接连开了几家不输于醉月居规模的大酒楼。且这几个月渐渐站稳了脚跟,许是这个原因分走了客人,盈利便少了许多。”语气有些诚惶诚恐,但不知究竟怕了几分。
这样的理由倒也说得过去,毕竟客源就那些,若僧多粥少,自然怪不得他。
“喔?新开了酒楼吗?几家呢?”恋竹语气并无波澜,细细问道。
“这,至这个月,小的瞧着也大约开了有三、四家之多。”赵掌柜语气并不确定,用了不肯定回答,虽说这样有失职之嫌,但比言之确凿却并无实际要好得多。
“小的观察过,确实是有些往日来酒楼的客人,便去了别家。还望王妃恕罪,小的日后一定更加尽心经营,争取早日将盈利提上去。”
“这个且先不说,我方才看账簿,似是本月盈利与上月相比,又有了下滑,尤其近几日,似乎客人来用饭并不多,真当是惨淡到了这种地步?”
赵掌柜闻言苦笑道:“王妃观察细致,小的这几日也是很心忧,酒楼已是几日没有大的生意,来用饭的也不过点的都是普通席面,利润很小。小的怕这样下去,难以维持酒楼正常用度,是以正准备跟王妃请示,想着可否在酒楼招牌菜方面做些改变,现今的厨子已是雇了多年,怕是客人也吃够了这些口味。可否重金寻些大师傅,人们都好个新奇与名气,说不得客人也可重新回归。”句句都是为着酒楼打算的意思。
继续胡诌吗?是不是再说下去她还要再掏些银子出来给他带回去重新聘个厨子,好为酒楼带来更多的生意以便中饱私囊。
恋竹是真听不下去了,这人的心理素质当真是不错,到现在还是一副为着酒楼生意忧心忡忡的样子,却不知看了有多可笑。
不打算再陪着他演下去了。
“这样吗?”恋竹伸手挑出查得信息中记着醉月居周围情况的一本,翻开念道:“赵掌柜说的新开的几家酒楼,可是一向在京城中颇有名气的悦来酒楼,还是已经开了十多年的同福楼,或者是这东来居,还是三年前新开的广聚楼?”
特意往后翻了翻,这才抬头说道:“除了这几家之外,我真不知距离咱们醉月居附近的大酒楼,有哪个规模可以相提并论?并且达到赵掌柜说的可以分了客人的程度。”
规模自然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酒楼开张的时间,最近的一个也是三年前开的,总不至于到今年到近几个月才来影响醉月居的生意不是?
恋竹说话慢条斯理,吐字清晰,似在询问赵掌柜极其普通的问题一般。
却让赵掌柜心里一惊,强自镇定下来。“扑通”跪了下去,想要上前爬几步,却是有些膝盖酸软,急着叩首道:“王妃恕罪,王妃恕罪,是小的记错了,小的记错了,并不是这几家酒楼。”想着要做一番解释。
“记错了吗?”恋竹并不听他说下去,随手拿过放在一旁的两本账簿,一抬手扔了出去。正落到赵掌柜的面前:“赵掌柜不妨看看,我方才可是特意与赵掌柜确认过,盘点之时已将所有账目登记在册。可怎么我瞧着赵掌柜不只是遗漏了一点呢?是不是这个赵掌柜也记错了呢?”
这账簿之上。能对得出来的漏洞还只是她知道的,她不知道的又有多少呢?恋竹不愿去想。
赵掌柜瞬间便是汗如雨下,若说方才还有侥幸心理,那王妃将话说到这个地步,事情便只会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去了。
往前跪爬了两步。哆嗦着手拿过两本账簿,他自己交上去的一本自是不必看,如何做账心里已经不止计算了一次。
颤抖着打开另一本账簿,只看了几眼便不由闭了闭眼。
这上面所记他再熟悉不过,几日前有人过来订的宴请来京贵客的席面,每桌没有百两银子都下不来。这其中利润做酒楼的都知道有多大,便被他做账时抹去了。
如今都一一详细记在这簿子上,哪时几人过来用饭。吃了多少银两,甚至还有两次注明是他亲自过去敬酒并赠了菜,事无巨细,一一在列。
颓然地看着账簿,张了张口却是说不出话来。
恋竹瞧见他的神色。知证据俱在,他无法辩驳。
便转头看向旁边此刻已经坐不稳。汗水并不比赵掌柜少,已经汗湿了衣服的两人。
王、李二掌柜此刻坐如针毡。
若到了此时还看不透今日王妃此举目的何在,他们便是白混了这么久,瞧见赵掌柜手捧着账簿面如死灰的样子,甚至是连侥幸心理都没有了。
账目上做手脚,是一步险棋,这谁都知道。
但白花花的银子在那摆着,怎么会不让人心动?
况且并不是事前没有考虑过,从前在王爷手下的时候,他们自是兢兢业业,从不敢有一丝一毫妄念,直至换了到王妃名下。
最初也并无这样的念头,毕竟是做了几年的掌柜,知道这其中关系重大。
只是自从新的东家换了王爷新过门的王妃后,几个月来王府竟无人过问账目,亏损或者盈利,无惩罚也无褒奖。
加之又听得许多关于王妃的传闻,都说无空穴来风,整个京城将王妃的性情传得绘声绘色,让他们不信也信了。
时间一久,便有了些不该有的念头。
而这念头一旦起来,便如燎原之火,以迅猛的态势掠夺式烧过,直将那些顾虑、担忧、或者还有已经所剩不多的愧疚吞噬得无影无踪。
后面便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当日有了因,这才有了今日的果。
事实上他们的账目可说做得天衣无缝,毕竟都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是以分外小心,任是如何精通账目的人,除了看出最后是亏损外,并不能找出任何漏洞。
通常疑心便也只会想到他们经营不善,质疑他们能力有所下降,白白浪费了好的地段和铺子。
却不想王妃不声不响间,竟采用这样他们绝没有预料到的暗访的方式。
如今在事实面前,又哪里容得他们开脱。
恋竹的视线一扫过,两人俱是一颤,还不待他们开口,恋竹便伸手扔了旁边两本账簿:“两位掌柜的不想看看自己的铺子有何遗漏吗?还是,两位可以做出合理的解释呢?”
换得两人同时“扑通”跪在了赵掌柜身侧。
☆、第八十二章 恩威并施
清脆声响后,账簿静静落在地上翻开来,却是无人问津。
王、李二掌柜只是跪在那里,低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并不敢真的就伸手去拿。
其实账簿上所列内容与赵掌柜看到的大同小异,都是一些当铺或者玉器行生意往来,若他们看了,必会吃惊详细到如此程度。
与自己讲好不要动气的,可这会儿早上起床的好心情已经消失无踪。
恋竹微皱了眉头,瞧着地上跪着的三人,深深叹了口气。
或者也不是生气,只是觉得惋惜,有些惋惜而已。
论年纪已不比她的父母年轻,这样跪在那里,惴惴不安等候发落的样子,确实让她有些于心不忍。
但恋竹深知此时不是她大发善心的时候,人做了错事,总是要尝尝自己所酿的苦果不是吗?
若早知会有今日这般景象,又何必当初纵容自己犯错?
人都有贪念,她也爱银子,如果凭自己的本事,赚得越多她就越佩服。
但是这样谋夺别人的银子,尤其这个别人还是她,这就不是她愿意看到的了。
看着几人一语不发、无可辩驳的样子,恋竹庆幸此次没有操之过急,而是事前做了相对稳妥的准备,这才可以让他们措手不及,一击即中。
否则,她要拿什么来让这些年纪、阅历、经验都远高于她的人心服口服?
轻轻呼出一口气,别想了,早日解决了吧。
取过放在桌上的名册,慢慢用手翻着:“几位掌柜也都为王府做事时间不短了吧,在王府的铺子里,这么多年,从一个小伙计开始。得到重用,慢慢成长为手下管着不少伙计及大宗银两的掌柜,其中辛苦,我想没人比你们更有体会了吧?”
深深的沉默在几人之间,头低垂着,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正如王妃所说,一路走来,这其中有多辛苦,没人比他们更懂了。
“可为什么不懂珍惜呢?因着这样的机遇。你们娶妻生子,日子越过越好,地位越来越高。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可知今日这样的举动会带给他们怎样的伤害?” 恋竹话锋一转,不给他们逃避的机会。
须知一个人犯了错,关联的可不仅仅是他自己,与家人。与很多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听得王妃提起家人,几人这才猛地抬起头来,方才已面如死灰的脸上,此刻充满了惊惧。
“算起来,也都是从前跟着王爷的老人了,王爷常年不在。铺子的经营我知你们从前都是尽了心的,纵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又叹了口气,这一次却是故意的了。语气里浓浓的都是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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