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老刘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拖着我就往校门外跑去。
“老老老……老师!”我结巴了半天。终于说出了话来。“这是出什么事了?”
老刘拖着我往前小跑着前进,但是他沉默了一阵。
“真真,你冷静一点听我说。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老刘没有回头,但是他的语气十分沉重。
这……完全不是聂秋远说话的语气和方式啊。
所以,这是……学校里真的出大事了?
“什么事老师?要是我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尽全力!”我一下子恢复了状态。
控制情绪?为什么?
“真真,张老师……受伤了。……非常重,情况很不好。我刚才是路过了……在叫你的名字,要见你!”
张老师?哪个张老师?
……
张扬吗?!
……
“张老师怎么了?张老师在哪儿?!”我一下子就激动了。从老刘的焦急程度和语气来看,我根本没有控制自己情绪的可能性。
在大唐的日子里,张老师是我老公心上终生未能除去的一个阴影。秋从我讲述的许多小事里,坚决地判定张老师待我情深义重,所以,他一直拼命地待我好,生怕有一天张老师的影子在我内心温暖的角落里悄悄地生长蔓延。
而我的心里,也确实考虑过一个问题。当我回来以后,我该如何面对张扬呢?
在大唐的那些日子里,我已经想明白了他的心意。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我决定开始我大唐之旅的那一天,(其实也就是今天早上),张扬正好对我说,今天一定要等着我,我出完任务就来找你,我有非常非常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非常非常重要的话啊!也许……会表白呢。
这是聂秋远的判断。秋紧紧地抱着我,把头埋在我的胸口,喃喃地感谢上苍。他说上天真的待他不薄,因为如果张扬早一些向我表白的话,没准我就不会去大唐了。
既然天命注定如此,我回来之后要面对的第一件事,没准儿就是如何应对张扬的表白了。
只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样。
出事的地点就在校门外,围观的人已经把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刑警还没有来,有两个交警在维持秩序。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人们嘈杂的声音把一些破碎的信息送进我的耳朵。
“小伙子真了不起,七个孩子全都救下来了啊!一般人可绝对做不到!”
“也许,是警察吧,那鞋子,是警用鞋呢。”
“唉,好年轻啊,可惜呢。”
“#?¥%该死的醉驾!”
……
“还有救吗……”
……
“让开让开,家属!”
老刘十分焦急地说着假话。
人群像潮水一般分开,前面露出了一群穿白大褂的人。
他们正在围着一个人就地急救。
再往里挤过去,就显现了张扬毫无血色的苍白的脸。
他的鼻腔和嘴角都在出血,地上却没有多少血。
撞击或高坠的典型伤情。
他的眼睛紧紧地闭着,仿佛永远都不会再睁开了,让我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拜托,我刚刚回来,不要让我遭遇这个好吗?
“张扬!!——”
我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地哭嚎。
一个穿白大褂的立起身,摘下口罩,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行了……”
他的口中,吐出了在我听来是这世界上最残酷的三个字。(未完待续……)R1292
☆、No.277 重逢
“怎么了?他怎么了?!”我丝毫没有理智地冲上去,一把抓住了白大褂的胳膊。
“抱歉……”白大褂用很低的声音说,“我们已经尽力了……”
这是什么台词?!
这不是电视剧里死人的时候才用的台词吗?别骗人了,怎么可能嘛!
就算隔了太久太久,张扬略微带点不自然的一笑还那么鲜活地留在我的脑海。他说,叶真真,你今天一定要等着我,等我出完这次任务,有非常非常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记得那时我还当着他的面“呸呸呸”冲着地上连呸了三口。
“张老师,这话不吉利,你知道吗?!”
tvb剧里头,念出这句台词的警察,死亡率达到99%你知道吗?
怎么可以在这种事情上一语成谶呢?
我震惊地张大了眼睛,转头望向地上躺着的毫无生气的张扬,眼泪夺眶而出。
我踉踉跄跄地冲到他的旁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医生们已经把他身上的器械撤了,他穿的是便装,紧身背心都已经撕开了,身上看不出明显的外伤,可是皮肤的下面,隐隐地泛出可怕的青紫色。
我跪在了他的身边,却不敢触碰他,因为我不知<道他体内的伤情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如果碰了,会不会加重他的伤情。被车撞伤吧?那可都是内伤呢,绝对不能随便碰的。
“急救啊!!你们都在做什么呢?!”我声嘶力竭地大吼了起来。
你们干嘛呢?怎么把器械都撤了呢?
“你叫真真吧?”旁边有个人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问我。
我猛地抬起头,用惊讶的泪眼望着那个白衣的人。
医生用充满同情的声音对我说:“伤员在还有意识的时候。一直在叫着真真的名字。……对不起。”
一瞬间,过去所有的一切,他的模样,他的眼神,他的每一个不直白的微笑,他的每一次不直接的关心和教导,都像潮水般铺天盖地地向我涌来,一下子窒住了我的呼吸。
他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了吗?
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失去他了吗?
我的心里忽然之间剧痛。是的。我曾经思考过。如何拒绝他的心意却又不伤他的心,我想的是这样的事情。可是在我的心底,他占据着一个很特别的位置,像灯塔。像航标。像亲人。像背后的神明。我用一生的时间证明了,这个位置从来都没有动摇过。
我认为自己亏欠他。他全意全意地关怀着我,可是我却曾经浑然不知。所以。我也曾认真地思考过,在这一世,我究竟能为他做些什么,我究竟应该用怎样的一种方法来弥补我欠下了他的这笔债。
现在,连这样的机会,也不肯给我了吗?
我很小心很小心地握住了他的一只手,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手很大,骨节突出,略有一些粗糙。那只手是如此冰冷,冷到我轻轻地打了一个哆嗦。
“张老师,不要吓我,好吗?”
我望着他,十分认真地问道。
我是十分认真地问他的。我根本就不能相信,如果当我明天在课上又毛手毛脚地犯了错误,却看不到张扬那略带着嘲讽的眼神,听不到他讥讽的话语,没有一只有力的大手伸过来若无其事地替我纠正,那这个世界,还对头吗?
所以我的眼泪忽然汹涌地流淌,模糊了周围的一切。
手忽然被谁猛地一握,捏紧了。握住我手的人劲很大,疼得我吸了一口冷气,被自己的眼泪呛得一阵咳嗽。
我猛地一惊。一直,与我的手接触的手就只有那一只,那皮肤的触感一直都在,从来没有分离过。那么,就是这只手,握紧了我的手?
我抬起手臂,用手腕使劲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没错的,我手里握着的,就是张扬的手,就是这只手反握过来,把我握紧了。
我惊得“啊”了一声。
又仔细地看了看,没错的,就算我看得不对,感觉也不能不对。那只苍白的手,紧紧地握住了我的,刚才,还不是这样的。
果然是吓我的!张老师,你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腹黑了!
就是嘛,明明都看不出什么伤的,你怎么会死呢?!
“大夫!!!”我大喊起来。
随着我的喊声,张扬的眼睛缓缓地睁开了。他先是将眼睛张开了一条缝,被正午的阳光刺到,又猛地闭上了。隔了一会儿,他才再次慢慢地张开了眼睛。
他的双眼似乎薄薄地覆着一层雾,眼神十分迷惘。从他的角度,第一个看到的人应该是刚刚冲上来的一位医生,当他的目光落到医生身上的时候,眼睛倏地张大,仿佛吃了一惊。接着,他迅速地扫视四周,直到看到与他双手交握的我。
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了我的身上,用一种难以形容的五味杂陈的眼神看了我十几秒,忽然,他的脸上缓缓地,缓缓地绽开了一丝微笑。
“张老师,你,你觉得怎么样?”
张扬没有说话,只握着我的手,口角噙着鲜血,望着我微笑着。
“家属让一下!”医生急迫地说着话,又把刚收好的器械都搬了过来。
我连忙起身给医生让道,一抽手,却没能抽出去。
张扬的手死死地抓着我的,眼神里莫名其妙地掠过了一丝惊慌。
就好像是那种眼神,实验室里的小白鼠,走失了的小孩,总而言之,那不应该是张老师的眼神。
莫非,撞到头了?
我赶紧对他说:“张老师。是我,是真真。你被车撞了,不过现在没事了。你不要动,让医生给你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