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啥呢?大叔孙子在你这免费读书,还给纸笔。还不许我这给你们打点儿柴禾了?”宋大叔大嗓门,一嚷嚷开老远都听到了。“没有这么说的。没有银子我们还有手脚呢,没有巧使唤人的。回头我就跟里正说,以后这书院的柴禾和杂活大家伙一起做了,可不能让先生白天教孩子,晚上还出去捡柴禾。”
“就是就是,这一天两顿饭我们也管了。”张大叔也起哄。
梁田田头都大了,一大早就碰上这样热情的村民,好说歹说把人劝走了。梁田田和绿柳一起把那饺子煮了,崔安则把那些柴禾装到柴房里,免得被大雪盖住。
“主子,咱们也好久没打猎了。正好今儿放假,咱们也去吧。”崔安也是个闲不住的性子,难得今儿不用教孩子们,就想出去走走。
“不许。”梁田田默默的吃着饺子,不时的给绿柳夹菜。
“小姐,您别管我,我够吃。”绿柳拦她,却拦不住。
崔安这个郁闷啊。平日里小姐最好说话了,今儿是怎么了?
梁田田抬脚踹了崔安一下,“你这个笨蛋,绿柳今早吐了,你都不知道照顾她,我把身边人许配给你,就是伺候你的啊?”踹了他一脚兀自不解气,“回头去镇上请个大夫,看看绿柳是不是水土不服。”两人刚成亲,本来梁田田是不想带着他们过来的。绿柳却死活不肯让她再一个人走,哭着闹着到底是跟来了。这里的环境太艰苦,哪怕是她偶尔拿出空间的东西,依然怕他们吃不消。
“媳妇你是不是病了?”要说崔安对绿柳真是没的说。这两年他们随自家小姐走南闯北的,那感情不是一般好。一听说媳妇病了,崔安顿时饭都吃不下了。“我这就去镇上,媳妇你好好歇着,等着我回来啊。”
“哎呀,没事儿。”绿柳忙拦住他,“小姐,我真没事儿,您别担心。”她脸蛋红扑扑的,欲言又止。
梁田田眨眨眼,崔安突然道:“媳妇,你不会是有了吧?”这话说完,他自己都不相信。这才成亲几天啊。
绿柳却红着脸点点头,“我跟娘学过简单的医术,应该是了。”她口中的娘自然指的是崔婆婆。
崔安呵呵傻乐,“我要当爹了。”
梁田田也惊喜万分,“崔安,快,去镇上。请个大夫来把把脉,绿柳可不许再做活了。你顺便买两个丫头回来伺候着。”这里环境不好,梁田田愈发后悔带他们小两口过来。
“小姐都没让人伺候,我哪里有那么金贵。”绿柳忙拦着,“我自己就是半个大夫,不会有事儿的。”
“医不自医,这事儿得听我的。”梁田田很坚持。
小小的书院里顿时洋溢着喜气。大夫来把脉,胎像很稳,大家都放心了。绿柳到底没让买下人,她知道小姐不喜欢跟前人多,书院的活计不多,她多注意些就是了。
梁田田却不让绿柳再做粗活,就连做饭她都亲自动手,只让崔安把食材准备好就是了。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又到了书院休息的日子。梁田田很喜欢这里的氛围,依着山坡,跟前世记忆中没有太大的区别。
留下崔安在家里照顾绿柳,梁田田背着弓箭上山。
张开手臂深深吸了口气,跟前世一样。空气好的不得了。顺着记忆中的方向她缓缓向前,不知不觉间就踏上了一条森林密布的路。
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梁田田叹了口气,走了两个多时辰也没有到记忆中的山崖。她默默估算,只怕走上两天才能到吧。
算了,前世在那殒命,难道现在过去就会回去不成?
就算是真的能回去,又回去做什么?被那些所谓的亲人继续追杀吗?
或者。自己还能舍下这里的一切吗?
想通了。也就罢了。
梁田田慢慢往回走,不知道是不是思绪激荡,一不小心竟然掉入了一个雪洞。
脚脖子崴了。梁田田痛呼。
可真是够倒霉的。
刚想借着空间出去,远处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随即就是慌乱的叫声,“丫头。你没事儿吧?”
在这充满了痛苦回忆的路上,突然听到这样关切的声音。不知道怎么的,梁田田突然想哭。
凌旭那张脸出现在雪洞上方,也不知道是不是跑的太剧烈了,他满脸通红。“丫头。丫头,你还好吗?”看到梁田田抱着脚,他自顾自的道:“是不是崴到脚了。别怕,我这就拉你上来。”
身上没带绳子。凌旭干脆把腰带解开。
从雪洞里爬出来,梁田田始终没说话,就低着头揉着脚。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很怕一开口泄露了心底的秘密。前世那些可怕的记忆随之而来,她现在特别需要一个肩膀靠一靠。可看到凌旭,不知道怎么的,这心里又别扭的可以。
凌旭小心翼翼的帮她看脚伤。
“遭了,流血了。”他掏出帕子帮她包扎,“先这样吧,回去我给你找大夫。来,我先背你回去。”
梁田田没有拒绝,现在她真的需要这样一个强壮的依靠。
趴在凌旭背上,少年呼呼喘着白气,却走得又快又稳。还时不时的说一句,“别担心,很快就到了;放心,这伤我有经验,很快就会好的;丫头,你疼不疼啊……”
梁田田下意识的搂住了他的脖子,这场景似曾相识。蓦然她想起,当初遇到凌旭的时候,可不就是在高粱地里捡到满头是血的他吗。
没想到这一次是凌旭捡到了满脚是血的她。
一报还一报,他们之间,也算是有因有果了。
梁田田想到孙维仁那段话,“人人有自尊,个个有苦衷。想法、做法和活法都不同。理念不同,做法不同,活法也不一样,不必去改变他人,只需自己做好就行。”她突然不想继续别扭了。
于是她说:“你怎么来了?”许是许久没说话,有些口干。她声音涩然。
凌旭浑身一震,以为她还在怪他。犹豫片刻才道:“来还债。”
梁田田下意识的以为他说的是“情债”,就没吭声。
一路上凌旭紧紧的抱住她大腿,时不时的把手臂往上抬一抬。多次摸到她的小屁股,又烫手一样的躲开。少年脸蛋通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梁田田好笑的看着少年时而纠结、时而傻笑、时而烦恼的表情,心里甜滋滋的。
路,终究是有尽头的。
当凌旭背着梁田田回到村里,梁先生受伤惊动了整个小山村。有人自告奋勇去请大夫,当绿柳亲自帮梁田田看伤的时候,凌旭却渐渐隐没在人群中。
崔安看了他一眼,发现凌旭竟然自顾自的去了一间厢房。
闹腾了一下午,书院终于安静了。下午吃饭的时候梁田田突然道:“他呢?”
崔安奇怪道:“下午去了厢房就没出来过。我去看看。”
梁田田头都没抬,却在崔安临出门前道:“叫他来吃饭。”绿柳手一顿,满脸惊喜。
“唉。”崔安应了一声,乐颠颠的出去了。等他回来,却一脸怪异。
“怎么了?”绿柳显得比梁田田还着急。
“小姐,您亲自去看看吧。凌大人他……”崔安欲言又止。
到底是心里担忧那家伙,梁田田在崔安的搀扶下去了厢房,崔安却死活都不肯进去。
刚一进门,身体陡然一轻,就被人打横抱起来。
“凌旭。你……”眼看着到了炕边,梁田田惊呼。
凌旭却把他放在床边的矮凳上,梁田田这才发现,凌旭只穿着中衣。
“你疯了?”这屋子里即使烧着炕也要零下。
变戏法似的摸出一跟藤条塞到她手里,凌旭趴在她身前的炕上。“丫头,我是来还京城那二十板子的。不过我没找到板子,你拿这个对付一下。”他红着脸。似乎要把最后的中衣也除了。
梁田田羞怒。扔了藤条就走,结果忘了脚上的伤,疼的她差点儿摔倒。
“怎么了怎么了?”凌旭忙抱起她。“是不是又崴了脚,都怪我不好,都怪我……”他小心的除了她的鞋袜,跪在地上细心的帮她看伤。
屋子里这么冷。凌旭只穿了中衣。梁田田甚至能看到他脖子上冻出来的鸡皮疙瘩。
“好了好了,一会儿就不疼了。没流血,别怕……”嘴里说着安慰的话,动作更是放轻了又轻,捧着她嫩白的小脚丫。像是捧着这世上最精致的宝贝。
梁田田突然心酸的想哭,眼泪扑簌簌而下,止都止不住。
凌旭慌了。“丫头,是我不好。你要是生气就打我几下吧。”他把藤条塞过去,“随你打多少。”
梁田田拍打他,“凌旭你个混蛋!”像是要把这几年的委屈都发泄出来,死死拍打他。
凌旭咬着牙硬撑着,“我混蛋,我混蛋,我该死,我该打,丫头,我让你打,随便打,想怎么打都行。”他也的确该死,害的她伤心难过这么久。
梁田田打累了,被凌旭拥在怀里,咬牙道:“打一万下。”
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得。
凌旭半天没动静,梁田田哼了一声,“怎么,你不愿意?”
“没……怎么会。”凌旭答应的特别光棍,突然觑着她的脸小心翼翼道:“能不能别一次性打完啊?”
她惊呼,“你还想分期付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