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
“自然是真。妈妈您糊涂了不是,这可是我和相公的孩子,我难道还会让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出事不成?”
“那老奴这就去,姑娘您且在这侯着。”
“嗯,去吧。”伏秋莲挥挥手,待得刘妈妈走后,她自己把身后的软枕整了整,往后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下,抬手在眉心上用力按了两下,缓缓的闭了上眼——
刚才她并没有唬弄刘妈妈。
真的只是有点累了。估计是这些天一直养尊处优的,这会子乍一跟着刘太太等人应酬大半响,一时有些不适应?
想到这里,伏秋莲的嘴角便勾了起来。
这人呐,果然是由俭入奢易啊。
前世多少人挺着大肚子上班到出生前几天?就是她,虽然一直没有怀过身子,可大病小病总是生过的,咬着牙上班,甚至为了手术几天几夜不睡觉的不是常事?
如今没想到,才不过六七个月的肚子,不过就是陪着几名妇人说笑,吃饭,半天下来,竟然就有些受不了。呵呵,可见这环境对人的影响有多大!
有脚步声传来,伏秋莲听到了,却没睁眼,嘴唇动了下,“刘妈妈,你把糖水放到一侧,让它稍冷冷,我一会自己喝。”
对方没出声。
脚步却是直接对着她床前走来。伏秋莲微怔,眼皮掀起来,就看到一脸焦急的连清站在她跟前,“娘子,你怎样了,我才听刘妈妈说你身子不舒服,哪里不得劲?我去叫大夫。”
“你怎的来了,我不是和刘妈妈说了,我没事?”笑着拉了连清坐在自己身侧,她拍拍他的手安抚着,“相公你别急,我真的没事。只是有点累了,所以才躲在这里偷个懒。”
“真的?”
“可不就是真的?这可是咱们的孩子呢,我就是不为了自己,也得为这娃娃着想啊。”伏秋莲的话听的连清直点头,“这倒是,不过,你和孩子一样重要,我,我都看重的很。”
“哦,是么,原来,相公也很看重娘子我啊,我还以为相公只看重我肚子里的孩子呢。”伏秋莲挪愈的话让连清面色一紧张,生怕伏秋莲误会了什么似的赶紧摇头解释,“娘子不是这样的,你和孩子都是我的家人,我怎么会不紧张你,只顾着孩子呢?”
“你放心,我说的都是真的。”
看着连清紧张的神色,伏秋莲忍不住抿唇笑起来,眸光流转,她眼底竟是多了几许妩媚笑意,眼角余光瞟到门口处没人,她头略略抬起,张嘴,在连清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连清的脸腾就红了起来。
如同煮熟的虾子。
“娘,娘子,这是加了些参片和红枣的粥在,在温火上炖了大半响了,你,你赶紧喝了吧,我,我还得去前头——刘妈妈,你服侍娘子用,让娘子小心些,若是累了就在屋子里歇着,外头那些客人可没她的身子重要。”
“是,姑爷。”
刘妈妈自门口走进来,接过放在一侧的米粥,很是不解,“姑爷怎的走那么快?和老奴擦身而过,好像一阵风似的,您看,这声儿还在屋子里响着呢,你都没了影。”
“哥哥叫他呢。”事实上自家那个别扭的秀才相公可是害羞了,呵呵,想起他刚才小白兔般受惊的模样,明明心里紧张的不得了,却偏还故作镇定,吩咐刘妈妈进来服侍自己的样,伏秋莲想想都觉得好笑,心头也暖暖的——
连清,他是越来越好了呢。
“哦,原来是大爷有事找姑爷啊,难怪。”刘妈妈笑着看向伏秋莲,把米粥一勺勺的喂给伏秋莲,“姑娘您且用些,这是最养胃的,今个儿早上可是忙的脚不沾地儿的,便是老奴一开始都没想的到,还是姑爷单单跑去厨房吩咐,然后她们才给姑娘您单备着的呢。”
“嗯,相公的确是很细心的。”
“何止是细心,老奴可是瞅的清楚,姑爷是打从心眼里把姑娘您放在心上呢。”刘妈妈一勺勺的把粥放给伏秋莲,看着这个自己打小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小主子,心里即骄傲又心疼,想了想最终还是语重心长的道,“姑娘,嫁了人可不比在娘家,老爷和大爷虽然疼您,可和您过一辈子的却是姑爷,这男人啊,有些事咱女人就得软和着点,可不能像在家里时这般的理直气壮,你啊,以前可不就吃亏在脾气上?”
“妈妈你放心,我晓得了。”
“嗯,你这次回来,妈妈看着也是开心,我的姑娘总算是长大了。”刘妈妈把空了的碗粥放到一侧,拿了帕子帮着伏秋莲揩去嘴角的汁渍,眼底欣慰之余,也带着几分心酸和感慨,“老奴知道姑娘也不好过,觉得心里委屈吧,可您想想,这女人嫁人过日子,谁不是磕磕绊绊着走过来的?一家子人生活,能没个红脸的时侯?这碗筷还和锅沿撞呢,姑娘您就听老奴一句话,有时侯嘛,对着姑爷时该撒娇就撒娇,可不能一味的吵闹,寸步不让的。”
“妈妈,您就是我亲妈妈。”
“老奴哪里敢当,这话可不能乱说。姑娘您这可是要折老奴的寿呢。”轻轻的抚着趴在自己怀里的伏秋莲,刘妈妈心里也是激动不己——
这是自己带大的姑娘呢。
看看,多好的一个姑娘?
连她这个老婆子都这样的看重。
怎么会是连家那些人嘴里刁蛮霸道,不讲道理,不孝不敬公婆的姑娘呢,一定是那些人浑说的。肯定是这样!
人啊,都是有偏心的人,比如说连老爹偏心李氏所出的一对双胞胎,伏老爷偏疼打小养大的小女儿,那么,刘妈妈在连家和伏秋莲之间,她的心自然是全扑在伏秋莲身上。
不是她看不起那个家,连家有什么?
这门亲事若非是过逝前的夫人应下来的,凭着老爷对自家姑娘‘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晒了’的疼爱,她家姑娘什么高门嫁不得?
哪里还用得着去连家受这些个罪呢。
“妈妈,我好多了,咱们出去看看吧。”伏秋莲已经躺了约有小半个时辰,想来外头的戏也该差不多,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日头偏西,差不多是四点五点的样子,应该有人告辞。她是这家里唯一待女客的,若是她这会子不出去露一下面,怕是会有人觉得她托大。
“姑娘,您身子不好,要不,老奴和老爷说声,您就在这里歇着?”刘妈妈可不管什么客人不客人,在她心里,自家姑娘最重要!
“妈妈可不能,你这话过去,本来只有二三分的话,估计就得被我爹听成了十分。”伏秋莲笑着起身向外走,“再说,我这会已经缓过来了,当真无碍的。”
“那姑娘您小心些,老奴扶您。”刘妈妈欣慰的上前扶住伏秋莲,心里头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自家姑娘以前,何曾这般的知礼过?
可从来都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的。
如今,却也能想到客人,想到老爷和大爷难不难做,这样的转变,看着是好,但对于刘妈妈伏展强等人来说,却无疑是心疼伏秋莲的。
“刘太太,实在不好意思,我刚才身子突然有点不舒服,来晚了,有所怠慢,等改日定登门赔罪。”伏秋莲的话令的刘太太笑起来,拉了伏秋莲的手,“说什么话,咱们女人谁都有这么一个时侯,身子和孩子最重要,这会可好了?不然,你且去后头歇着。我略坐坐,等我们老爷走时便也走了。待改天有空,你身子骨大好,咱们再一块好好说说话,可好?”
虽然不解刘太太前后一个小时之间的态度转变这么快,可伏秋莲却很是开心,对着刘太太福了福身,“那我可多谢刘太太您大人大量,待得我哪日方便,定去刘太太家叨扰,只怕刘太太嫌烦。”
“怎么可能,我啊,可是求之不得。”
刘太太笑着拉了伏秋莲的手,两人坐在一块亲热的说着话,脑海里却是响起之前小厮过来传的自家老爷的话——定要好生看顾连氏,可不能得罪或是给脸色。
虽然刘太太很是不解,但刘太太却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她听话——自家老爷的话她是向来奉为金科玉律。所以,刘大人让她好好和伏秋莲相处,尽管她心里不乐意,但在伏秋莲再次出来时,却还是放下她所谓的身份,笑着和伏秋莲说话,套近乎。
至于别的人?
还是没在人家刘太太眼里!
本以为是只留午饭的,结果前头的人一时喝的兴起,竟是直接到了晚上,所以,后头这些留下的妇人也跟着用晚饭。不过留下的人不多,除了刘太太,也只有另外两位和伏老爷生意来往极近的陈太太,黄太太罢了。
外头酒菜继续,推杯换盏的,后院屋子里,伏秋莲却只摆了一桌,她笑着招呼几位,“刘太太,陈太太,黄太太您请。我是喝不得酒,有些菜也吃不得,几位太太尽可随意。”
“伏家妹子你放心,咱们不会饿着自己的。”说话的是陈家太太,胖乎乎的圆脸,很是有几分福相,一双大眼透着精明气儿,“刘太太,黄太太,您说是吧?”
刘太太懒得理她,可又担心她不表示点什么,伏秋莲会不会生气或多心?随意敷衍似的点点头,瞅着伏秋莲笑,“这道百合莲子腰果却是不错,也不油腻。正适合你这样的人多吃些,要不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