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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见到余舒吃瘪,青铮忍住笑,把脸一板,没好气道:“你真要是个‘狗屎命’,为师能收你吗?”
余舒挠挠头,“那您刚才又说我是狗屎命。”
青铮道:“这八字是‘狗屎命’没错。”
余舒糊涂了,“师父您的意思是?”
青铮一抬手,就把那张纸趁着油灯点着了,火光一亮,眨眼便烧成灰:“这不是你的八字。”
乍一听青铮这么说,余舒心里头狠跳了一下,只当他是看出了自己借尸还魂的事,但紧接着青铮的话,便让她把心落了回去。
“这世道上是有少些人,生来就不应八字的,你便是这一类,八字应和与你无用,算不出什么,往后就不需看了。”
余舒心里有鬼,听见青铮这么敷衍的解释,难得没有追问下去,直接跳了个话题:“那徒儿的八字没用,又该如何为自己问卜吉凶?”
余舒嘴上担心,心里头就没那么在意了,虽说她的祸时法则,就是建立在生辰八字上,但上辈子二十多年什么都不知道,不也照样过日子,只是有一点郁闷罢了。
青铮道:“谁告诉你要测人吉凶只有八字一途?”
余舒眼睛一亮:“还有别的?”
“哼。”
青铮这么一哼,余舒就知道有料,立马摇着他的胳膊道:“师父,徒儿就知道您老人家本事,懂得多,还有什么法子,教教我嘛。”
青铮被她求得舒坦,一时就松了口:“不是已经交给你了。”
余舒动作一停,狐疑道:“有吗,您什么时候教过我?”
青铮眯眯眼睛,之前有些事不和余舒讲明白,是在考量她人品,现在对这徒弟基本上满意了,也就不打算再瞒她:“你当为师让你每日猜棋子是为何?”
余舒想想,说了个最靠谱的:“磨练我的耐性?”
刚说完就挨了打,“又不是和尚念经,要个狗屁的耐性。”青铮收回手,从袖子里找啊找,凑出来三枚铜钱,在手心里抛了抛,摊开给她瞧:“六爻成卦,不是人人都能算得,你根骨呆板,八字又失和,之前让你猜棋子,便是想琢磨琢磨你的灵性,好够得上学这六爻的门槛,等过阵子,师父就教你六爻断法,解了你的八字难为。”
余舒恍然大悟,总算知道抓了这么久棋子不是白忙活,原来青铮早就盘算好,一步步都安排的妥当,就连她的八字失和都计算在内,这叫她在感慨之余,又不免担心,青铮这么细心教她,当初他提出让她寻找的那个东西,恐怕没她想得那么容易得手。
压下思绪,余舒好奇地捏起他手心里的铜钱看看,发现这就是普通的铜钱,面色古怪道:“这东西能算出来什么?”
青铮道:“测近日事,测大事,测所问之事,测变动之事,若能得心应手,可猜个五六。”
余舒失望地把钱放回他手里,“才能知道个大概啊。”
“你还想知道多准?”青铮瞪这不识货的徒弟,“这已是上乘的易术,信手拈来,八字有八字的好处,六爻有六爻的能耐,怎么,不想学?”
余舒赶忙表态:“学,当然学!”
她不傻,青铮教的都是好东西,这小铜板虽然没有她的推算法则精准,但随身带着玩是挺方便的,况且她八字不准,学了这个刚好补漏,别到时候整天给人家算吉测凶,自己都不知自己出门会不会踩狗屎。
“为师先和你说明白,你根骨差,灵性不足,这六爻断法你日后就是学成了,没事也就只能给自己推一推,用在别人身上没什么准头,你别将来用这本事出去逞能,丢了脸回来,莫说为师没提醒你。”
余舒无所谓地点点头,反正她不打算靠这本事过日子。
第八十三章 赵慧身世
药材的事, 因为裴敬的帮忙有了着落,赵慧的情况依旧时好时坏,余舒怕影响到她病情,就没有提她受伤那天的事,没曾想,这天早上吃了饭,余小修去上学,赵彗精神好些,竟是主动和她说起。
“小余,你来坐,我有话和你说。 ”
余舒正打算温习一下青铮昨日教给她的东西,再去研究她的祸时法则,听到赵慧轻飘飘地叫她,便压了纸张,在她床边坐下。
赵慧手动动,想要挪身子,余舒赶紧握住她的手倾身一手护在她脑袋边, “你可不敢乱动。
“没事,”赵慧捏捏她手,虚弱地笑了笑,随后脸色一黯: “好孩子,是慧姨拖累你了。 ”
余舒笑道: “这话是你白己说的,我可没觉得慧姨拖累我。 ”
赵慧握紧她的手,涩声道: “我是个命苦之人,本该早早撒手离开,可是这些年心里头有所不甘, 只想着活一口气在,好叫那些巴不得我死的人不能愿。 ”
余舒笑容敛起来,轻声道: “慧姨,你这是说什么气话呢。”
余舒眼皮跳了跳,知道赵慧是要和她挑明了,她心里头实在好奇,可又怕她身体吃不消。便劝道:“慧姨,我去给你煎药,你吃了药休息吧,有话等你身体好了再和我说。 ”
赵慧却好似没听到她的话,兀自说了下去“我原本是商贾之女,是盐州人,家里开得几处酒楼茶社,家境殷实,父母早丧,生前给我说了一门亲事,是这义阳城一户商家, 父母一去世,总管就变卖了家中财物,通知了夫家将我接到义阳, 我当时正在孝期,不能完婚,就先在他家别馆住下来, 将嫁妆送往他家,怎想三年不到,我未婚夫就暴病去世了。 ”
赵慧的故事不长,余舒见她情绪没什么激动,便安静地听了下去。
赵彗闭了闭眼睛,再回忆一次,却没了当初的愤怒,只有心凉:“我未婚夫是老来子,上面有一姐下有一妹,大姐夫是入赘进门,因他父母年迈,家中就由长姐操持,我听说到未婚夫去世时,他人已经下葬了七日。 ”
余舒皱眉,一听就知道这里头有古怪,人家一个孤女待嫁,这一家嫁妆都收了,男人暴病死了,下葬了才通知人家,这是安的什么心。
赵慧讲到这里,顿了顿,调整了一下呼吸,声音略沉下去:“我娘自幼教我三从四德,女子重贞,虽我未和他成婚,但婚约既在,我便不会悔,与他做个冥婚我也认命了,可谁知道,他长姐竟是草撰了一封休书给我——我一未过门,二未违德, 他们可以解除婚约,偏偏寄了休书,列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给我,呵呵。 ”
大安朝, 男女婚约,未婚可解,已婚可以和离也可以休离,解除婚约同和离一样,女方是能把嫁妆都带走的,但犯了妇德被休掉,就一分嫁妆都拿不到了。 赵慧明明是未婚未嫁, 男的暴病死了, 那一家人却要寄休书,摆明了是想方设法贪图她的嫁妆。
余舒听到这里, 已经想象出来后面的事,果然,赵慧苦笑一声,道:“他们给了我休书,扣下我的嫁妆不还,我如何会答应,那些东西都是我父母老死留下的, 果真叫这些狼子野心的人占了去,我便是死都无颜面对地下父母,我于是就上门去讨要说法,却被他们赶出来。 走投无路, 我去告官。 ”
赵慧唤了一口气:“公堂之上,他们拿了易馆的批拄,说我面相刻薄,克死双亲,八字不照, 冤枉我当年说亲时候送去的八宇是假,未婚夫亦是在我家隐瞒之下,被我命硬克死的,当时的县令收了他们的好处,判我骗婚,将我打了一顿板子,收押了半年。 后来我出了牢狱,找到以前的总管讨了些零碎,能当的都当掉了,躲在城东,摆摊做起小买卖。 ”
余舒看着赵慧面上的苦涩辛酸,不想让她再讲下去,可赵慧这一次是打定了主意一吐为快,换了口气,隐怒道:“这些年过去,他们大概是以为我死了,那天在街上撞个正着,就认出我来,我那未成的小姑子通是厉害, 因被她那贪财的长姐隐瞒,一直都当成我是害死她兄长的灾星,便当街辱骂了我,带着她夫婿和一个下人,要砸我的摊子,毁我营生,我和他们争抢几下,竟被他们狠心推到炉子上,我躲过了火头,却是没躲过去铁角,撞得晕死过去。”
余舒脸色沉下来,总算知道那天赵慧是怎么出事的,原来根本就不像是那个两男一女说的,不是赵慧拿刀子去捅他们,自己撞倒, 而是被他们推打才会重伤,险些致死。
真亏得他们有脸皮在大庭广众下颠倒黑白,草菅人命,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等赵慧好了,她再去打听日后必要给她出一口气。赵慧看得余舒神情,叹口乞,轻拍拍她手,唤回她注意力:“小余,我同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跟我一起生气,只是想让你知道个明白,不能就这么稀里胡涂地照顾我,我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顾念当初我收留你那份情,我心里感激你,然我一不是你父母,二与你无血亲,你本没有必要为了我辛苦,却还是替我做了。”
赵慧眨眨哏,没忍住落下泪,滚落蜡黄的脸腮:“慧姨未嫁,膝下无子女,当日留下你住就有一份私心,偷偷当成是个女儿,暗自窃喜,我这身子不知能活几日,若哪天我去了,慧姨厚颜求你做个孝…将我埋了,了结我多年心愿,这小院子就留给你,地契就在这张床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