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声,施夫人忽然脸色大变,扬手就拍开了杜姨娘的手,疼得杜姨娘连连甩手退步,故作娇弱道:“大姐,您又发什么脾气呢?人家是好心指给您看呢!”
“月娘你过来,”施老夫人白了施夫人一眼道,“人家不需要好心,人家自以为是再世阎罗王,什么都能摆平的,何须你我担那个心?万一她娘家人找来了,自然是找她说事儿了,你站远点,仔细巴掌飞到你脸上!”
杜姨娘瞟了一眼施夫人那紫褐色紧绷的脸,得意一笑,回到了老夫人身边。
施夫人俨然像是受了什么大刺激似的,气儿有些喘不上来了,一旁的冷翠忙捧了茶到她嘴边,她喝了两口匀了匀气儿,这才恢复如常。
偏在此时,紫姑忽然跑了回来。施夫人以为她寻找那刊印的头头了,忙抬头问道:“找着人了?”
紫姑一脸着急道:“不是!小姐,三夫人来了!”
“哪个三夫人?”
“就是您娘家那个!”
话音刚落,只见一贵妇急匆匆地走进了厅内,一不打招呼,二不客套,上前直接就甩了施夫人一个响亮的巴掌!冷翠紫姑当即惊叫了起来,厅内其他人也惊讶地站了起来。
施夫人被这一巴掌打得不轻,愣愣地坐在椅子上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身为侯门娇闺,金枝玉叶,摔跤都没几回,更何况是挨打了!她这回才真真尝到什么叫巴掌的滋味儿!
等她回过神来时,她霍地起身,高高扬起右手朝那贵妇脸上扇过去。那贵妇也不傻,后退一步闪开道:“你还有脸打我?李亦如(施夫人闺名),你就是个丧心病狂的践人!你说,你把我闺女卖到哪儿去了?”
“疯子!”施夫人整张脸像浮肿了一圈似的,紫红紫红的。
“我疯子?你有病才对!”这贵妇指着施夫人数落道,“我当初就有些疑心是你从中捣鬼,可你三哥说你是他亲妹子,香儿是你亲侄女儿,你绝对不会害香儿的!哪儿知道你这人模狗样的东西还真做得出来!李亦如,你说,我们家香儿现下在哪儿?你到底把她卖到哪儿去了?你说!”
这贵妇的确是施夫人的三嫂年氏。她骂了不到几句,就情绪失控地推搡施夫人,险些将施夫人推翻在地。杜姨娘和另外两个姨娘连忙将她拉到了一旁,她却不依不饶地哭闹了起来:“天底下竟有这种人!穿的是金丝玉缕,可心肠黑如锅灰,表面上是慈善夫人,背地里却是个杀人魔!李亦如,你早晚得下地狱!你候着吧!阎王殿的鬼差专等你去,伺候你下油锅呢!”
☆、第三百七十九章 滚回娘家去
施夫人有些惊魂未定,躲在紫姑和冷翠身后喊道:“来人!来……来人!把她给我拖回李府去!堂堂李家三夫人居然跑别人家哭闹,真够丢李家的脸的!”
“你少说几句行不行?”施老爷喝了施夫人一声道,“到底是你嫂子,她没脸你三哥就有脸了?她向来有忆女之症,你还跟她计较什么?到底是谁更没体统点?滚回你的院子!”
“老爷……”
“滚回去!”
施夫人到底有些被施老爷吓住了,因为施老爷从来没对她用过这么严厉的语气和那个听着刺耳的滚字。她心里百般地气恼和不服,但有自家三嫂在眼前发狂,她不得不先退回后院暂避。
施夫人甩袖怒去后,施老夫人等开始上前安慰起年氏了。年氏这些年因为丢了女儿,心里没少收折磨,得了个忆女症。不提她女儿李存香还好,一提就会发病,行为言语异常。
随后施夫人的三哥赶到,好说歹说才把年氏哄了回去。待厅内其他人都散去后,施老爷坐在主位上沉思了起来。
“老爷,”施家管家施恩上前问道,“您哪儿不舒服吗?小的叫人给你煮壶新茶来?”
施老爷紧皱眉头摆摆手道:“不必了,我是心烦。”
“是给李家三夫人闹的?”
“不是,”施老爷拿起那几张传单看了看道,“我是在想,发印这些传单的人到底想干什么?对了,施晏呢?今儿这么热闹怎么没见他来?”
施恩道:“打昨晚起就不见了施晏,我问过下面的人,说是夫人打发他去外地采买东西了。”
“采买什么东西?”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对了,老爷,昨儿城里又出了件案子。”“什么?”施老爷皱眉问道,“怎么又案子了?这临安城是怎么了?什么案子?”
“听说是杨府的杨夫人被刺客杀死在家里。”
“杨府?杨老爷才死不久,这回又轮到杨夫人了?”
“老爷,有件事小的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施老爷丢下传单道:“说!”
“昨儿上午,杨家的二少爷杨戈提了把剑来找夫人,说要杀了夫人给她娘报仇,还说是夫人派刺客杀她娘……”
“有这事儿?”施老爷立刻打断他的话问道,“你怎么没跟我说?”
“老爷打从昨儿起就在忙宫中采办的事情,小的一直没机会跟老爷说。况且小的觉得那杨二少爷怕是丧母悲痛过头,一时发了场失心疯罢了。后来,杨捕头赶来了,劝了杨二少爷回去,也没再来闹了。”
“怎么会?”施老爷端起茶杯自言自语道,“怎么会无缘无故来找她闹?我问你,最近夫人跟杨夫人来往过吗?”
“没有,杨夫人家一直在停灵,没来过我们府里,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冷翠好像去过几趟杨府,说是替夫人送些心意过去,每回都提了一篮子东西。”
施恩刚说完,下人来报,说杨晋在大门外求见。
杨晋是穿着一身素服来的,所以下人不敢随意让他进门。但他跟下人说,他知道是谁刊印的传单,施老爷很快就让人把他叫了进去。
彼此见面后,施老爷开门见山道:“杨捕头,你说你知道是谁刊印的传单,可是真的?”
杨晋端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道:“是,我知道,所以特意来告诉施老爷。”
“哦?那愿闻其详。”
“阮曲尘这个名字施老爷应该不陌生吧?”
“你的意思是……”
“我查过了,阮曲尘在前几日新收了一个快要倒闭的印务馆,要刊印这些东西出来是易如反掌。”
“有道理,可他为什么要无端端地印这些东西出来?难道是想对付我们施家?”
杨晋嘴角勾起,蔑笑道:“他是想替他夫人靳宝梳出口气罢了!”
“原来如此,”施老爷点头道,“最近因为募捐的事情,我家夫人与他夫人是有些不合……”
“施老爷,”杨晋打断了施老爷的话道,“您是个买卖场的老手,什么风浪都见过,您自己的夫人是个什么样儿的人您不清楚吗?就为了募捐的事,您说人家阮曲尘至于大动干戈,印了满城的传单散发吗?这么一散出去,不等于是跟你们施家过不去吗?”
施老爷眸光微暗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杨晋目光凌寒道:“我今儿来是想麻烦施老爷告诉您夫人一声,我二娘的仇我杨晋迟早会找她报!她别以为她有施家和李家做靠山就可以为所欲为,我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个道理!”
“你二娘的死跟我夫人有什么干系?”
杨晋冷漠一笑道:“知道昨日那杀手想杀的人是谁吗?不是我二娘,是靳宝梳!施夫人和我二娘串谋,让我二娘故意在坟前撞碑,假作垂死之状,再利用我请靳宝梳到我们杨府听她的临终之言,最后由施夫人派出的杀手了结了靳宝梳。但可惜了,宝梳会功夫,那杀手没得手,反倒将我二娘杀了,还想杀了我二娘的侍婢丘平,丘平未死,把我二娘与施夫人之间的勾结全都说了出来!您猜施夫人派了谁去杀?就是你们府上的那位施晏!”
听完这番话,施老爷果真是大吃了一惊!他完全没想到杨夫人之死背后还有这么些因果关系!他立马问道:“你有何凭证?”
“凭证?”杨晋转头看着施老爷道,“施晏就是凭证,不过他人应该已经落到阮曲尘手里了,否则那些传单上的事情打哪儿来的?施夫人都已经派人杀宝梳了,阮曲尘身为丈夫还坐以待毙的话,连我都看不起他!”说着他起了身,冷冷道:“施老爷,我言尽于此,你信不信那是你的事。不过我想提醒你,在往后的日子里不单单是我想对付你家夫人,恐怕阮曲尘也绝对不会放过她,劳烦你转告她,自求多福!”说完这话,杨晋甩袖而去。
施老爷紧握着茶杯,面带怒色地思量了一小会儿后,啪地一声摔了茶杯,大步地朝施夫人院子走去。进了施夫人房间,他沉声喝道:“紫姑冷翠都出去!”
正在用鸡蛋和蜂蜜敷面的施夫人转头看了他一眼,不满道:“老爷您又怎么了?要问话也得等我把脸敷了再说吧!”
“你还有心情敷面?”施老爷走到她身后冷面道,“你知道刚才谁来找我吗?”
施夫人盯着镜子中自己的脸道:“莫不是我那三嫂还没走?”
“是杨晋!”
一听这话,施夫人手里的鸡蛋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表情显得极为不自在。这一点点神色便让施老爷明白了,杨晋所言恐怕绝非空穴来风!毕竟夫妻这么多年,施夫人为人如何他心里比谁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