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海樱不是个软柿子,吃软不吃硬的,顾不得自己还疼着,利索地爬起来,抓上脚边的木棍便朝靳泰使劲地打去。
靳泰挨了两棍,气得脸面通红,伸手抓住了木棍,正要好好抽海樱几耳光时,身后却传来了他同伙的痛叫声。待他回身一看,宝梳不知怎么的挣脱了那两人,一溜烟地跑进了院子里。靳泰忙指着她喊道:“给我抓住她!抓住她!”
初心本想挡住宝梳,却被宝梳重重地推了一掌。宝梳径直跑进了灶屋,没等初心追进去,她便拿了支烧得火光撩眼的火把冲了出来!
这回,宝梳是真真地要发火了!她本就是个泼辣的货色,一旦惹急了,那可是天王老子都未必劝得住的!
众人见她举了火把出来,不由地都惊叫了起来。初心也被吓到了,连忙往后退了两步喊道:“靳宝梳,你要做什么?”
宝梳没理她,顺着旁边那竹楼梯噌噌地上了房顶,身后全是一片男女的惊叫声!正蹲在屋顶捡瓦的那男人见状,忙说道:“宝梳妹子,你这是做什么啊?拿着个活把子要点屋子不成?”
“你!”宝梳指着他喝道,“不想死就给我立马下去!”
那人不敢多逗留,赶紧绕开宝梳,顺着梯子溜了下去。宝梳往屋顶上一坐,摆开阵势冲院子里的初心说道:“行!你不是要拆房子吗?拆多麻烦啊,我索性给你一把火烧了倒还便宜些!”
“靳宝梳,你疯了!”初心气愤地仰头喊道,“快给我下来!这可是阮家的老屋子,你要一把火点着了……”
“点着了又怎么样?可不都是你给逼的吗?果真是去城里大户待过的丫头片子,手段实在是高明!可我告诉你,阮初心,姑奶奶我向来好话在先,无礼在后!你既然这么不给自己脸面,我何必还跟你客套?”
初心气得直想跺脚,眼珠子不断地瞄着宝梳手里那火把,要是掉下来引燃了,那这百年的老屋子就算毁于一旦了!
☆、第三十章 佛祖赐的男子汉
众人都不敢靠近,唯独那急脾气的靳泰按捺不住了。他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子,使劲搓了两下,咬牙切齿地说道:“拿个火把就唬住了?当我三岁小孩呢!瞧我把她揪下来怎么收拾!”说罢他三两下便攀着梯子上了房顶,朝宝梳逼了过去。
宝梳甩了他一个冷眼,嘴角勾起一丝阴笑。他逼一步,宝梳就往旁边躲一步,还故意使劲踩了踩屋顶。那屋顶本就年久失修,又被宝梳那么用力一踩就已经欲穿未穿了。等那靳泰再踏上一脚时,只听见哗啦一阵轰响,屋顶穿了个大窟窿,靳泰人没站稳,身子一歪,像个陀螺似的顺着屋顶滚了下去,重重地摔在了院子里!
众人唏嘘不已时,宝梳却单手叉腰,镇定自若地俯看笑道:“如何啊?还起不起得了?姑奶奶在房顶上等着呢,有本事再上来啊!”
靳泰面红耳赤,气得青筋都要爆了!堂堂一个乡团团练给个小妇人耍了,要是传出去,往后还怎么在这十里八乡混?一想到这儿,他便急红了眼,爬起来便寻了把院子里闲放着的砍柴刀,又往梯子边走去。
见他拿了刀,四周立刻响起一片惊呼声。初心的脸色也有些变了,忙想拽住他,却被他一掌撩开了!他骂骂咧咧地攀着梯子道:“小浪妇,敢摔你爷爷!今天非现成扒了你的皮儿,吊你在树上叫人好好瞧瞧你那骚狐狸样儿!”
围观的人全都安静了下来,心惊胆颤地看着靳泰往屋顶上趴。他手里拿着的可是刀呢,万一一个不小心砍了宝梳,岂不是要出人命吗?屋顶上的宝梳也有点紧张了,这厮果然是想拼命吗?没法子了,只能见招拆招了!来吧,姑奶奶不怕!
就在靳泰快要爬上屋顶时,篱笆外忽然窜出一个年轻男子,动作迅速地窜到竹梯前,横扫了一脚,将竹梯撩翻了。在众人一片惊叫中,靳泰再次重重地摔了下来!
宝梳也愣了,举着个火把,仿佛一名壮烈而神圣的火炬传递手似的呆立在屋顶上,看着忽然出现的那名面孔陌生的男子,心里咕噜咕噜地冒出了四个英文字母:“hero?”
靳泰连摔两回已经有点头晕脑涨了。他晃悠悠地趴起来朝那男子嚷道:“哪儿来的混蛋!居然敢打你靳泰爷爷……”
话没说完,男子抬脚一踹,正中靳泰左脸颊。靳泰闷闷地吭了一声,往后一跌,嘴里喷出了一抹牙血来!男子反背起手,浑身有股不怒而威的气度,眼角里含着些许鄙夷之色,冷冷地看着他道:“一个团练教头能嚣张成这样也不容易呢!”
原来……原来这世上真有英雄救美的情节啊!宝梳双眼瞬间冒出了好多贼亮贼亮的小星星,一脸拜服得想立刻以身相许的花痴表情怔怔地望着那男子,心花怒放得宛如一坡顶的山丹丹花开红艳艳!佛祖终于显灵了!居然给自己送来这么一位侠肝义胆,长相俊朗的男子汉,惊喜是不是来得太叫人心魂荡漾了?
就在宝梳美美地沉浸在对那位英雄无比崇拜的幻想中时,院子外有人讶异地说了一句:“那不是曲尘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哎哟!几年不见,差点认不出来了!真是一副大管家的派头呀!”
☆、第三十一章 他就是阮曲尘
再说那靳泰,受了这男子一脚整个人已经是天旋地转了。好容易被同伙搀扶了起来,稍稍稳住了神后,往地上吐了一口鲜红的血水,指着对方叫嚣道:“你他娘的是那小浪妇的相好啊?敢对你靳泰爷爷下狠手!知道爷爷是吃哪路子饭的吗?”
“知道,”男子应得淡如清水,“藕新乡的团练教头,吃着官粮,却干着匪事。”
“嗨!你小子还知道本爷爷的来路啊?知道爷爷是官粮的还敢下着黑手?本爷爷告诉你,爷爷管的这是家事,跟你这过路的没干系,滚一边去,省得爷爷我动了真火,送你去衙门里吃几天牢饭子!”靳泰满口喷着血沫子地嚷道。
“你这话算是在污蔑衙门里的岚大人好坏不分,是非黑白不明吗?怪不得前日与团练使欧阳大人饮酒时,大人正为近日来乡团良莠不齐,匪人从中作乱的事而烦心,还说不日将彻底肃清雅安治下各乡团,把那些打着官府衙门旗号的不法之人一一惩处了,我看你——”这男子蔑视了靳泰一眼道,“怕就是藕新乡的头一个了!”
靳泰听了这番话,心里惊了七八分,刚才那股子张狂之气早去了九分之多。他一脸愕然地看着对方问道:“你是什么人啊?敢把团练使欧阳大人抬出来压人?”
旁边阮家四婶灵芝忙抢先一句,撇嘴得意道:“睁大你那狗眼瞧清楚了!敢在我们曲尘跟前冲爷爷,不怕烂了你那张牛嘴!不怕告诉你,他就是我们阮家的长子嫡孙,雅安城里响当当的大户庞府上的大管家——阮曲尘!”
靳泰好不吃惊,上下打量了眼前这年轻男子几眼问道:“你就是阮曲尘?庞府那那……那个新上任的大管家?”
“自然是了,这种事儿谁敢胡说来着!”灵芝白了靳泰一眼道。
“那……”靳泰看了一眼旁边的初心纳闷不解道,“那你们兄妹俩这是闹哪处啊?今天可是你妹子阮初心叫我来的!我说,你们这不是拿我当猴耍吗?”
面带愧色的初心正要说话,站在她前面的这位男子,也就是阮曲尘抬了抬手,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对靳泰道:“初心只是让你来领人,可曾叫你带了刀赶房顶上去?”
“哎,你说这话就有些耍赖了,阮大管家!”靳泰指着那房顶上还站着的宝梳道,“那小浪妇死活不走,还跑房顶上去了,我能不跟着上去吗?我不上去,你只当她会乖乖跟我回去?你不也想她早点给领回去把你那老屋子腾出来吗?怎么着?我为你阮大管家忙活儿一阵,从那屋顶上摔了两回,又叫你打了一回,我是活该啊?你也算在外头见过世面的了,哪儿能这么不讲理呢?我白给你们兄妹俩忙活儿了?”
初心有些急了,却再次被阮曲尘抢了话:“我是想她早点搬走,因为按照族例她已经不是我们阮家的人,自当该送回你们靳家另外打发。可瞧瞧你这副德性,堂堂藕新乡的乡团团练竟跟三岁戏娃一般,给个妇人惹急了便要拿刀子去拼命,传出去也不怕丢了自己那点体面?我要把靳宝梳交给你,岂不等于送羊入虎口?初心之前未曾跟你打过交道,怎会知道你人品竟低劣到如此地步?”
“嘿!阮大管家,你什么意思啊?”
“你听见什么意思便是什么意思,”阮曲尘面冷如玉道,“且听好了,靳宝梳往后跟你们靳家再无瓜葛,她是嫁是留,我自会打发!你若再来滋生事端,可别怪我真在欧阳大人跟前顶你两句,让你这个教头没处做去!初心送客!”
☆、第三十二章 梦碎了心也碎了
靳泰气得脸色都黑了,可气归气,到底不敢动手了,毕竟还是有点顾忌他阮曲尘庞府大管家的身份。随他同来的那几个人都是乡团里的,更不愿意惹这号人物,闹得连个乡兵都做不了,便都纷纷劝起了靳泰。末了,靳泰只好带着一身伤,垂头丧气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