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雨语气很肯定,秦招寿侧头看着她,无法反驳。
他确实没有。
“你瞧,这就是我和三叔你不一样的地方。”筱雨站起身:“该我的,我问心无愧地拿,谁敢质疑,我就敢反驳回去,让他哑口无言。谁欺负到我头上,不论是谁,警告一次没有用,就警告第二次,但事不过三,有第三次,那就别怪我出手太狠,手下无情。这就是我的原则。”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虽不至斩草除根,但也要他再生不起犯我之心。
筱雨拍拍后臀,说:“三叔你唯一的好运气,是娶了三婶这么个女人,无怨无悔地跟着你。但就算是为了你的妻子儿女,你也该硬气一些,不至于让他们在某些人面前也抬不起头不敢大声说话。”
筱雨话止于此,也不再多说,回堂厅去叫初霁他们洗漱睡觉。秦招寿一直待在堂厅外面的屋檐下,闷闷地坐着。
罗氏慢慢走到他身边坐下,秦招寿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
罗氏轻声说:“刚才你和筱雨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秦招寿看向她。
罗氏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秦招寿的手,道:“招寿,筱雨说的也没有错。一味的忍让是不行的,你大哥他们不会收敛,反而会以为你怕他们,所以越发得寸进尺。我是没关系,可你总要为大牛他们考虑。”
秦招寿沉默良久,终究是点了点头。
☆、64.第64章 自鸣得意
秦家老屋里。
秦金翘着腿,不屑地说道:“爹,娘,你们怕她做什么?再怎么着她也不过是个女的,能有多少力气?这一天都没来上门来,估计是怕了我。她敢砸咱们的屋子,我也敢把她的屋子给砸了。就是可惜啊,没找着娘你说的她藏起来的银子。”
陈氏踱着步子,嘀咕道:“你也就在爹娘面前自吹自擂,你忘了她抡起木棒打你胳膊的事儿了?还好是没伤筋动骨……”
秦金当即便道:“所以我说她没什么力气啊!舅舅的胳膊那事是她用了巧劲儿,是舅舅他自个儿胆怯了,要换做是我,等我胳膊好利索了我,还来找她算账!”陈氏兄弟吃了筱雨的亏的确是筱雨用了巧劲儿的缘故,但秦金胳膊没伤筋动骨却是筱雨手下留了情,而不是像秦金以为的,是筱雨没力气。
秦招福在炕桌上数着一枚枚铜钱,嘴里念念有词:“你别小看了那死丫头,她可不简单。我就纳闷儿了,以前这死丫头不是挺怯懦的吗?在咱们跟前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被她娘护得死死的。怎么她家那三个能主事儿的不见了,她倒是横起来了。”
陈氏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秦招福,埋怨道:“你还好意思说,这会儿你在那死丫头片子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
秦招福顿时蔫蔫的,闷不吭声去数他的铜钱去了。
陈氏坐到秦金旁边说道:“金子,你可不要掉以轻心放松警惕了,那丫头片子今儿没来找咱们,不定明儿就上门来了。她要真跟你动手,你可不要硬冲上去……爹娘都吃过她的亏,你不也被他收拾过吗?还是小心点儿好。”
秦金很不乐意陈氏这样说话,哼了一声道:“娘,你这就是戏文里唱的,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她秦筱雨算个什么?无爹无娘没兄长撑腰的孤女,三个弟弟妹妹吧,傻的傻,闷葫芦的闷葫芦,还有个屁事儿不懂只知道饿了要吃饭困了要睡觉的小娃子,她能成什么气候?娘你等着,要是他真的上门儿来,我让她后悔走这一遭。”
秦金话说得很满,语气里全是洋洋得意。今日他砸筱雨的小方间时觉得无比痛快,这会儿那痛快劲还没散呢。
元宝从屋外跑了进来,把门掩了,嘿嘿笑了一声说:“天儿都要黑了,也没见村东边儿有人过来,她肯定是不敢来。”
秦金便炫耀似的笑了一声,元宝立刻走到秦金边上,笑呵呵地道:“大哥,你真厉害。”
“那是。”
秦金扬了扬头,伸手弹了元宝的额头一下,说:“大哥这可是给你报了仇了,你早些时候不一直念叨着秦筱雨扯断了一撮头发吗?”
元宝忙不迭地点头,伸手揉揉自己的头顶说:“可疼了。”
“看那丫头还敢欺负我妹妹。”秦金抖了抖脚,随即站起身说:“爹,娘,别瞎操心了,早些睡吧。”
秦招福和陈氏应了一声,陈氏牵着元宝给她铺床,秦金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优哉游哉地回了他自己的屋。临睡前他还在想着,等秦筱雨找上门来,他要怎么给她点儿颜色瞧瞧,让她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重要的是,他还要在所有人面前逞一逞自己的威风。
所以这个晚上秦金睡得无比香甜,做梦都梦到筱雨可怜兮兮地叫着他堂哥,求他原谅。
次日清晨,秦金起了个大早,神清气爽地和秦斧高氏打招呼。两个老人瞧着都觉得他心情很好。
如今高氏眼里秦金可是个宝贝疙瘩。秦晨风这个年纪最大的孙子不见了之后,秦金便是这一辈里年纪最大的了。如今已经十五岁的秦金再过两三年就能娶妻生子,高氏盼望着的四世同堂的日子可就要来了。
高氏很是稀罕秦金这个从小就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孙儿,见孙子那么高兴,高氏便笑眯眯地问他道:“什么事儿那么开心啊?”
秦金神采飞扬地回了高氏一句:“秘密。”
高氏便呵呵笑,只以为秦金高兴的是男女那方面的事儿,毕竟秦金这岁数也到了想媳妇儿的时候了。高氏便打趣他说:“是不是瞧上哪家的姑娘了?跟奶奶说,奶奶去相一相,瞧瞧那姑娘配不配的上咱们家金子。”
秦金摆摆手,说:“不是,奶奶你别瞎说。”
“哟,咱们金子还害羞了……”
高氏哈哈地笑,秦斧也瞧着秦金笑,两位老人都当他是在害臊。
秦斧自然也希望秦金快些娶妻生子,在他的观念里,多子多孙才是好福气,能看见重孙子出生,他也算是无憾了。
这种事情越解释越让人误会,秦金也不耐烦跟两个老人说太多,拐了弯儿往屋里走,一边还道:“奶奶,你赶紧着准备早饭啊,我都有些饿了。”
高氏忙答应一声,任劳任怨地去了厨房。
自从彻底分了家起,秦招寿是带着一家子搬到了筱雨家里,秦招贵不乐意搬家,却还是被王氏给赶着拉了他分得的东西去了王氏娘家。为了这事高氏特别不乐意,说秦招贵上王家去住着,外人看着还道他是王家的上门女婿呢,这多丢秦家的脸。
秦招贵自然也是这样想的。
王氏便皮笑肉不笑地问高氏:“娘这样说,那让我跟招贵还住家里边儿,大哥大嫂能乐意?三哥三嫂都搬出去了,咱们哪还能住这儿?除非三哥三嫂搬回来,我和招贵也愿意回来住。”
高氏说:“老三他们是老三他们,你们是你们,这哪能一样?”
“这哪儿不一样啊?”王氏道:“三哥三嫂他们出去,我和招贵留下来,那外人还说咱家又把三哥他们一家子给撵出去了呢,这说起来也不好听吧?”
高氏没法反驳,王氏趁机提议说:“娘要真怕招贵被人说三道四的,媳妇儿也想了个主意。”
高氏忙问是什么主意。
“爹娘要是心疼招贵,就出点儿银子给我和招贵找个地方安置,我和招贵有了自己的屋子,不住我娘家,就没人说三道四了。”王氏笑眯眯地道:“娘说对吧?”
高氏有那么一点儿心动。
她虽然是个没什么脑子的人,但至少还懂得一点,那就是要攒钱藏钱。这几乎是秦家村的惯例。不到死之前那一刻,是绝对不会将手里的攒的钱给自己的儿孙的。
虽然说养儿防老,但人都怕个万一。要是儿子不孝顺,做爹娘的早早的就把钱全给儿子了,儿子在自己身上没有可图的,不孝顺自个儿可怎么办?手里握着钱,儿子为了那钱都得对自己好。
高氏也是这样想的,并且坚定不移地执行着。
但是她的这一点儿心动很快就因为陈氏的几句话消失了。
陈氏说:“娘哎,那王桂花的话你也能相信?那可是个掉进钱眼儿里的主儿!钱到了她手里,不是买胭脂水粉就是买新衣裳,见天儿地打扮得妖妖娆娆的,她是那能好好拿钱过日子的人吗?还不如让四弟跟她住她娘家呢,至少吃她娘家的穿她娘家的,也不用娘你操心。过两三年金子可就要娶媳妇儿了。”
最后一句戳到了点儿上。高氏还想好好稀罕她的宝贝曾孙呢。
所以如今秦家老屋里只剩下秦斧和高氏两个老人并秦招福一家五口,陈氏平时虽然也还是做家务,但相较起来做得就少了,毕竟没有罗氏替她分担。高氏便渐渐忙碌了起来,每天做饭洗衣裳,忙个连轴转,却还是无怨无悔的。
早饭做好,秦金跟前放着两个黑面馍馍和一碟咸菜,配了一碗稀得几乎捞不起饭粒的稀粥。高氏笑说:“你不是嚷着饿了吗?赶紧吃吃垫垫肚子。”
秦金嫌弃地扁了扁嘴,倒也没说嫌弃的话,抓起馍馍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