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都还配合得不错,今天楚丰却险些被米挚给蠢哭了。咽下一口老血,楚攸道:“这些事情,你又何必去管?朝廷之势,你又不是不知。”
“闭口不言,我岂不成了土偶木梗?还做这个丞相做什么?”
你本来就是凑数的,楚丰默默地想。诚恳地给了米挚一个衷心的建议:“既然不知道闭嘴,又看朝廷诸事不顺眼,你不如请辞。”免得这丞相再做下去,不知道哪一天你就要被人给做掉了。
米挚气了个半死:“太尉何出此言?!”
话不投机,米挚还觉得楚丰不对哩。临走之前,用一种恨其不争的语气对楚丰道:“太尉锐气已失,是被吓破了胆了么?我却是不能眼见朝廷失序而不管的!我必要上书!”
【那你这个丞相也要当到头了。】楚丰坐在坐榻上,并不起身,目送米挚离开。米挚出了门,绕一个弯儿,不见了,楚丰就盯着桌上残茶发呆。楚丰苦笑,他心里也明白,这根本不是聪明还是愚蠢的问题。而是……立场问题。
那么,自己的立场呢?
楚丰将自己关到书房里,活似个闭亲结丹的老神仙。半个月后,破关而出,一推门:“从今天起,不许放一个人进府!家里人也不许出去!”风暴,就要来了。如果没有经过楚攸之事,楚丰说不定就真的成了旧族的首领,出谋划策,一争长短。现在想来,真是多亏了楚攸这个孽子,当头一棒,让楚丰看清了形势。
颜肃之也不算是忘恩负义之辈,对旧族还存有敬意,也愿意用旧族。可是,如果旧族再不知天高地厚,想要恢复昔日把持朝政的荣光,那就是作死了。反过来想,颜肃之既然是有良心的人,自然会讲究一个“买卖公平”,颜神佑等人出了力,颜肃之就不会容忍别人随便拿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让亲生女儿落下“出力种田,做出来的饭喂了欺负她的人”的凄凉境地。
楚丰眼神越发地深沉了起来,给楚源去了一封信,勒令他不许参与旧族之事,只管安心做官。已署了名字,吹一吹墨,忽地大悟:卧槽!旧族真是找死了啊!你有本事,做出事情来,于国有益,皇帝怎么会不用你?旧族起家之时,哪家不得出几代实干的栋梁?现在呢?做事又不肯做,还要摆架子,要压人一头。
本末倒置!
顾不得信已经写完,楚丰又匆匆写了一张字纸,写得太急,字迹都潦草得要飞了起来!
写完了,检查一下再无疏漏了,楚丰这才将信装起,命人连夜给楚源送过去。自己更决心召集楚氏子弟,认真读书,抛开浮华姓氏,一定要务实才好!既然想明白了,就没有不表白的道理。第二天,楚丰便去求见楚氏,将自己所悟给说了出来。
楚氏终于对他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脸:“你终于想明白了。”
楚丰连说惭愧。
楚氏的兴致却很高,留他说了半天的话,直到颜肃之过来给她请安。楚氏又代为关说,颜肃之听了,感慨万千:“阿舅知我!”颠三倒四地说着自己的计划。
楚丰仔细听了,认真品了他话中之意,知道自己所猜不差,也放下心来。一直压抑的心情,直到此时才变得轻松——只要摸对了脉,家族复兴就不是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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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丰无事一身轻,窦驰却快要吓疯了——老婆被接到宫里去了。
王芸被夺爵发还她叔父家,现在生死不知。章垣的奏本如泥牛入海,也没个回信。章垣还不死心,还要再上书。这一回只得了颜肃之三个字:知道了。
窦驰一头的汗,就怕得罪了颜肃之。
窦驷见不得他这个样子,问道:“你急的什么呀?”
窦驰哭丧着脸道:“阿兄不晓得,我就要大祸临头了!”跟颜氏结婚快一年了,他算是看明白了,在颜家,有两个人是万万不能惹的,一个是太后楚氏,一个就是齐国公主。这两个女人地位特殊,全是凭着她们自己的本事。就是说,惹了她们,你就等死吧,什么迂回求情都不管用,她们心智坚定,很难动摇。像颜肃之,虽然是皇帝,但是能说服他的人一大把,六郎虽然是太子,能搞定他的人也很多。
章垣这回,就得罪了这其中的一个人。
章垣……是他带来的!
☆、293·唐仪的哲学
举荐制就有这么一条不好,你举荐的人,一旦犯了什么事儿,顺藤摸瓜,就容易扯到你身上。
由你举荐的人,他平步青云了,你还是他的旧日恩主,你有什么事儿,他要不施以援手,那是他不对,要被人戳脊梁骨。他有好事儿,你与有荣焉。同理,他要犯了事儿,是你识人不明,保不齐就要吃瓜落。
窦驰更倒霉,算是举荐了章垣两回。头一回是在旧京叙职的时候,见他骂颜平之骂得痛快,举他出仕,带走做了属官。第二回是南逃,想带他投石问路——毕竟也是窦驰带过来的。
窦驷对章垣已经没什么印象了,未经大乱之前,似窦氏这样的人家,虽然不算顶尖儿的豪门,经手举荐出去的人没一百也有八十,哪里有功夫一一记牵弟弟举荐了谁?
等听到窦驰哭丧着脸儿说:“章垣这个死人,是我引荐的……”
窦驷也有点着慌了。
他弟续弦续了个长公主,说实话,也满意也不满意。满意其势,却又觉得有些不足。因为弟弟做了驸马,他在靖阳“失察”的事情,对他的影响降到了最低,从这一点上来说,他是感激的。不满意的内容就有些微妙了,实在是有些说不出口,纵然是对父母子女,也是不好吐露的。比如这位长公主有点拎不清,没太多雍容气度,又比如她头前有儿子。
按制,公主子于公主死后,承袭母亲之封号为侯。就是说,颜氏要是死了,她的儿子里有一个可以做靖安侯。前头有个徐昭,正经八百的元配驸马的儿子,还已经成年了,早早跟着舅舅鞍前马后。爵位必然要落到他的头上了,纵然徐昭早亡,徐昭还有个弟弟呢。
即使得到的再少,亲妈也是太后唯一的女儿,纵不得爵,照顾也是少不了的。前提是:孩子爹别惹皇帝生气!皇家翻脸不认人的本事要说第二,世间无人敢认第一了。窦驰引来了个章垣添堵,这事儿办得委实不妙!
面儿上看来,旧族是一体清贵,肚里对于利益得失的计较,并不比凡人少。不过是积数百年之造化,吃相斯文一些罢了。
就像此刻,章垣这一本奏章上去,米挚就顺水推舟,拿着礼法人伦做幌子,要逼退昂州元老系,更夺一些资源与同好。
窦驷的心神不稳了起来,见识过颜神佑与六郎的霹雳手段之后,他那点抗争之心早就掐熄了。忙对弟弟说:“你先不要慌,越慌越会出错儿,我且问你,章垣的事儿,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窦驰一头汗:“我要是知道就不会让他上书了。”
“你管得住他?”
窦驰一噎,拦不住,真拦不住。
窦驷道:“那不结了么?你又不是章垣他爹,管他那么多做什么?他总不敢找上公主府的吧?找上了你也甭理他!别沾上这件事情,”一个哆嗦,“他们斗不过的。你总归是驸马,章垣是你在前朝时候举荐的,你又不曾保举他做大周的官儿!”
窦驰被哥哥一安抚,从此闭门,不参与旧族的事情。
他不参与,别人偏要拖他下水,章垣便是其中之一。章垣尝过名气的甜头,不好说对与不对,照当下的观点来看,他说的好像都是对的。旧族已经给他加了一个“贤者”的名头,将他抬得高高的。
只可惜,这些虚名如今当不得饭吃,朝廷不认可他,并不曾升了他的官儿,他的仕途依旧坎坷。章垣却浑不在意,官好升,名难得,有名不愁无官做。他的想法不能说错,往前数上二十年,还是可以的。可惜,现在世道变了。
窦驰连见都没见他,帖子是收下了,却一句回话也没有。弄得章垣对这位旧上司生出几分轻视来:做了皇家女婿便这般胆小!
窦驰还就真个胆小了,见天儿往宫里去瞧老婆。楚氏见他殷勤,也给他好脸儿。颜氏在宫里,就住在兴庆宫,颜肃之日日往兴庆宫去见太后,时常能跟窦驰见面。虽然觉得窦驰有些奇葩,当初能狠下心来南逃当向导,现在窝那儿一点意见也没有——颜肃之不知道,这是给他一双儿女吓的。
到底合作的态度是比较明显的。
颜肃之一琢磨,又发现吏部左侍郎这个位子空了——原左侍郎谋反,尸身都凉得透透的了。在兴庆宫里见着窦驰没几回,就让他去做吏部左侍郎去了。政事堂里倒没有什么反对的意见,丞相虽然有提出反对意见的权利,通常情况下却不会多用。
窦驰也算是一个比较合适的提替人选了,新贵们认为他识趣又是驸马,旧族觉得他出身不错。窦驰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做上了吏部左侍郎,给甘老先生做助手去了。甘老头儿上了年纪,眼瞅要退休,将来这个吏部尚书由谁来顶上,真是耐人寻味。
窦驰又成了个香饽饽,米挚等人连番请他。窦驰这便推辞不得,只得到了米家,到了一家,章垣也是米家座上宾。窦驰浑身的寒毛集体起立!上座就喝酒,一气将自己给灌醉了,倒头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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