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七道影子,如闪电般涌出。
鬼魅的身影携带着强劲的掌风,像似泰山压顶的决然,银面男人愣怵三分,却在下一刻原地消失。
“他逃了。”七人伫立,未曾移动半步。
“逃了?”沈静瑜浅笑,压制已久的血狂涌的从嘴角溢出,她痴痴的抬头望向夕阳,红艳的颜色染尽了半边天,就如身上那血液的妖艳,美的迷人眼帘。
客栈内,撤下一切香薰,唯有那淡淡萦绕的药香在蔓延。
一人沉睡在床榻中,一人安静的坐立在床帏前。
珠帘在抖动,烛火在闪耀,一室的静,一室的默。
“说吧,情况如何?”轩辕皓疲惫的看着床上昏睡了整整一日的身影,从昨日被他们送回来后,她便一直未曾醒来。
尚穆欲言又止,轻咳两声,“还能有更坏的结果吗?你们同食同心蛊,她能感应你的痛苦,你当然也能感觉她的疼痛。只是——”
“只是什么?”轩辕皓苦笑,手搭在她的脉门上,又激起一声苦笑,终究还是留不住了吗?
“孩子恐怕保不住了。”尚穆直言道。
“是这样吗?”轩辕皓握紧那双小手,放于自己的唇边,轻轻的触碰那柔软的肌肤,又抬起一手轻抚过那张毫无血色的颜,笑意在嘴角僵硬,如此情况下,连苦笑都做不到了吗?
“这次毒发的来势汹汹,恐怕等不了剩下的五日了。”尚穆长叹,“接下来我会加大药力,尽量在三日内催生蛊虫。”
“三日吗?”轩辕皓微闭上双眼,走到窗前,隔着夜空遥望那点点星辰。
是谁毁了谁余生半梦,到头来却只是南柯一梦,孤枕难眠的每一夜,星斑驳驳的清冷月夜,望天只剩那无止境的苦叹,瑜儿,还有三日,我的瑜儿,还有三日可陪了。余下的你,可会寂寞难安?
漆黑的囚房,精铁悬挂在半空,一人被四肢捆绑动弹不得,只得从他微弱的呼吸中得知此人还残留着最后一口气。
“本王的好师弟,没想到我们再一次见面却是在如此情形下。”轩辕皓安然的坐在椅子上,随手拿着一盏酒壶,倾倒两杯酒液。
淡淡的酒香飘散在屋内,引得昏睡的身影渐渐的虚张开眼帘,冷冷嗤笑,“要杀便杀,何必虚情假意的上演一出师兄弟重逢?”
“记得师父在世时,你还是那个不懂世事的小子,没想到几年不见,你尽是生生的把自己善良的心性磨成了狠劣的毒辣,我的好师弟,本王当初还真是看错了你。”
“别跟我提那个老废物,他的眼里除了你就是林毓天,我们几人,谁人不是天资卓越,为何偏偏只有你们两个?为何不给其余的师兄弟一个机会?我恨你们,恨不得你们都死。”
轩辕皓沉敛不急于回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句句狠毒的男人,“你恨本王,本王给你机会报仇,可是你应该知道本王在意什么,但你偏偏喜欢逆着来,这样,本王也很难给你机会报仇了。”
“滚,别假惺惺的装的自己很仁慈,你的手段与我相比何止狠毒千百倍?”男人怒吼,强行迈动双脚,任凭锁链在脚腕上摩擦,眼见鲜血横流,却仍旧步步维艰的走向他。
轩辕皓不急不怒,仍是那副谈笑风生的随意,伸手轻拍,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近。
“人已经带来了。”南宫懿轻笑,挑衅般的看向地上之人。
林毓天随后走进,将身后的一袭红衣推前数步。
“依。”地上的男人惊愕的看向那抹红霜。
红衣女子闻声抬头,四目相撞,泪水萦绕,“教主。”
“你没死?”
“我没死。”
两人相拥,隔去身后三人,毫无顾忌的紧紧相抱。
“我可以放过你们,可是你得先告诉我你们把书信子关在哪里。”轩辕皓出言打断二人的深情对视,冷言道。
“妄想——”
话音未落,南宫懿狠狠的抓住女人的长发,往后一拖,将二人隔断数步。
“住手,你们、你们想做什么。”幸臣不知所措的大喊一声,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人被拖出囚房。
“本王只数三声,你应该清楚书信子第一次被割的哪里。”轩辕皓面无表情,说的毫不为意。
“我不能说,背叛门主的下场绝不比——”
“他最后也得死。”南宫懿双手轻拍,冷笑,“我熵国第一神器,就算他死不了,今生武功也废去大半,就凭他现在这副模样,别说我,连季聍宇都能毫不费力的将他揍倒在地。”
“什么意思?”幸臣诧异,却又略带慌乱,门主身受重伤?
“意思就是你现在有后路可逃,只要你实话实说。”林毓天道。
迟疑三分,幸臣犹豫不决的看着三人,形势所逼,自己的爱妻又落入他手,这种情况下还容得了他胡言乱语吗?
夜深宁静,亭台楼阁,小溪潺潺,闲亭上,一人迎风而站。
不知静待了多久,渐渐的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一袭白衣缓缓而现。
“拜托你了。”轩辕皓干涩的声音平静的响起。
身后的白衣飘飘而动,来人微微点头,“七弟,你早已把后路都铺好,却惟独遗忘了自己的路。”
“四哥,从那一日我们商议演戏开始,这段路便是早已注定。”轩辕皓回首,望向那张不曾改变的真颜,笑意涓涓。
轩辕玥淡然一笑,“你让南宫恣来刺杀我,给了我们最好的一个借口远走高飞,世间再无轩辕玥,有的只是一个无名的江湖隐士。”
“生死有命,如今奕王已死,全朝轰动,南宫恣疯癫,无人再会逼迫你们二人,只求四哥今生替我好好照顾瑜儿。她还小,理应拥有幸福的,却因为我最终落得一生不幸。”轩辕皓侧首望天,千言万语化作漫天星辰,往后当她夜夜难眠时,可会记得天边有一人相望?
“七弟,希望一切真如你计划中的那般。”
“大可放心,一切都计划好了,包括她醒来后的第一眼。”
“忘情散,这便是你留得余地?”季聍宇冷冷的站在二人身后,面色冷淡,语气冰冷。
轩辕玥伸手十指相碰,笑意温柔,“醒了?”
“都亏了你们那一出幼稚的儿戏,如果我不演逼真一点,怎会骗过南宫恣,又怎么骗过那个狗屁门主。害的我吞了那么多的药真正昏睡了几天,却没想到醒来就被师父告知你们竟然瞒着我要给瑜儿吃什么忘情散?”季聍宇忍无可忍,三番四次把他们当猴耍,真当她们女同胞是水做的,要哭的悲天悯人才可罢休?
轩辕皓一言不发,只是含笑仰望蓝天白云。
“七爷,你何苦这么做?以命换命后还让她彻底忘了你,就算你想这么做,我也不会帮你这么做,就算她吃了忘情散,我也会把你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告诉她,让她知道自己失去的那一半心是因为什么。”
“真该让你再多睡两天的。”轩辕皓苦笑。
“睡醒了我一样说。”季聍宇含泪,狠狠的抹掉眼角溢出的泪痕,“咱不这么委屈了好不好?曾经叱咤风云的辰王殿下怎会有如此儿女情长的时候?咱不这么矫情了好不好?回到曾经,回到那个为所欲为的战王时代可以吗?”
“还回得去吗?”望天而问的一句话,最终落得满天的沉默。
……
灯火映辉,今夜,无人入梦的一夜。
安静的床帏中,他静默无言的躺在她的身旁,指尖像以往般的轻轻绕过她的长发,一圈又一圈,圈圈缠绕。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结发相绕,你我同心安寝。
他的手温柔的从她的眉眼处轻碰而过,还记得当年那个九岁小丫头的一首儿谣吗?
还记得那个小丫头学着小鸡摇着小屁股跳的起兴吗?
还记得那个小丫头新婚之夜染血喜袍的窘迫吗?
还记得那个小丫头请旨剖腹的义无反顾吗?
还记得那个小丫头泪眼婆娑的求他别死吗?
还记得那个小丫头为他挡箭的恩爱壮举吗?
都还记得吗?那个小丫头的嬉笑歌谣;都还记得吗?那个小丫头浣纱一曲的柔婉细长;都还记得吗?曾经四国美人上别树一帜的惹眼舞裙;都还记得吗?因有孕而含羞凝望的可爱;
原来都还记得,记得那一点一滴,记得那五年盼望后得来的短短数月陪伴。
瑜儿,今夜就当皓最后一次自私的陪你入睡可好?最后一次让皓抱着你暖着你可好?
他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就这般安静的最后一次渴望她的温暖。
眼泪滑落眼睑,流淌而进那深黑的发丝间,他没有看见,她虚虚睁开的眸,泪水在闪烁,映着那微微跳耀的烛光。
她侧过身,学着他轻抚自己的模样,指尖点点柔情的从他的轮廓中寸寸移动,眉眼俊逸,鼻翼高挺,红唇惹眼,整张脸都是这般的完美,无论是谁,第一眼便能从茫茫人海中将他识破,他是这般无暇的一个人,当代英雄,血气方刚,可是因为一个误闯误撞的一缕幽魂拉到万劫不复之地,她沈静瑜情何以堪?
“瑜儿?”轩辕皓不知所措的睁大双眸,是被一滴温热的液体惊醒,恍惚醒来,再一次惊魂未定。
她手里明晃晃的东西是什么?那道犀利的光被烛火反射直刺入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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