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事那么多,怎能一概而论。”
余珂嘴上说着,心里放心不少,转头处理自己的伤。
好在,自上次在皇宫里起动大阵受伤后,她就一直随身装着伤药,去疤药,现在到正好派上用场。
红雪也不再理会余珂,转身研究自己的事情。
……………………
忙到大半夜,余珂被红雪送回余府,
刚回自己的屋中。
“小姐,……太太似是情况不大好,姨娘叫您马上去荣华院。”
门外的小沙通报道。
余珂心存疑惑,大太太怎么就突然不行了。
不过还是尽快换了一身素色衣服,赶到了荣华堂。
……
荣华院中,已跪着一众人,也不知是真伤心,还是喜极而泣的哭着。
只是此情此景,听着周围的哀哀哭泣,余珂却一滴泪也掉不下来。
也只好低下头来,按照礼数,跪在大太太的卧房门口,静心等待着。
到发现荣华院的这些贴身侍候大太太的下人,准备得井然有序,也不见情绪太过激动,显然早有预料。
过了一会,屋里走出面容憔悴的郑嬷嬷。
天色还不大亮,她看了一眼院中之人,语带悲戚道:
“九小姐在吗?”
余珂听到喊自己的名子,忙道:
“郑嬷嬷可有什么吩咐?”
“是太太想见见小姐。”
郑嬷嬷眼带复杂的看向余珂道。
却见九姨娘站起来:
“我也很想看看姐姐,不如让我陪着珂儿进去吧。”
九姨娘十分不放心余珂单独进去。
大太太一向恨她入骨,临终前没准想最后一搏呢。
“姨娘莫担心,太太就是和九小姐说两句话。”不会对小姐做什么的。
郑嬷嬷显然非常明白九姨娘的心思。
“人之将死,许多事也会看开的。”
九姨娘看着周围人都看向她,也知拦着嫡母见余珂确是不妥:
“那麻烦嬷嬷多照应了,可千万别让珂儿冲撞了太太。”
九姨娘说到这里,话锋一转:
“我记得嬷嬷有个干女儿是嫁给了,瓷州一布商吧。”
“老奴的干女儿是嫁给了瓷州福庆布行的当家。”
郑嬷嬷一开始还没明白九姨娘怎么有此一问,紧接着一想,就全明白了,怕是九姨娘以此要挟她吧。
想到九姨娘,包括大太太刚进府时的单纯模样,到如今一个个虽然面上笑着,却处处心机深沉,郑嬷嬷叹了一口气:
“奴婢会护着小姐的。”
九姨娘这才点头。
余珂看此情况,不进去,肯定不合礼数,也只好忐忑的走向大太太的卧房。
心里却不怎么安生,虽然九姨娘威胁过了,郑嬷嬷也承诺了。
但大太太两个女儿全死了,她也马上要归西了,还有什么好顾及的。
没准临死前还想拉个垫背的,出出气呢。
只是当她走进屋中,看到床上,这个垂暮的老妇时。
先是震惊这个老得不像样子的,皱巴巴缩成一团的人竟是大太太。
接着也想明白,为何这段时日,余老爷和大太太都不让府中其她人来荣华院的原因了。
大太太明明才四十多岁,但是现在的样子竟像快要老死一般,若不是余珂本就经历不少,只不定要当场吓晕过去。
而且依着大太太的性子,她怎么可以容忍,她看不起的一众姨娘,看到她这副行将朽木的样子。
似是听到余珂的脚步声,大太太转过脸来,浑浊的眼球转动一会,似才找到余珂的位置。
“你来了。”
大太太苍老、又虚弱不堪的声音传来。
☆、天道轮回终有报
“女儿见过母亲,”
余珂垂下眼帘,边行礼边道。
“不用多礼。”
大太太想抬手虚扶余珂,却发现自己根本抬不起她僵硬的手臂。
虽然她苍老的脸上,表情变化不大,但是眼神却突然痛苦起来。
“谢母亲。”
余珂声音颤抖道。
也许,她恨这个女人,恨了很长时间。
但是现在看着大太太苍老的躯体,麻木,绝望的眼睛,心里却一瞬间不好受起来。
‘她终归是个普通人,在这种情况下,终有千般恨,万般怨,但是看着落到此种地步的大太太,还是心酸异常。’
“好孩子,你终是个心善的,到这时还能叫我声母亲。”
大太太看着余珂,眼里出现一些歉意与悔恨之色。
“……您是父亲的正室夫人,自然就是余珂的母亲……”
余珂吸吸鼻子,平复着自己的心境。
“懂规矩,知礼数,无怪你父亲最是喜欢你。”
大太太眼神复杂,不知为何突然这样说道。
余珂虽疑惑大太太说的‘最喜欢’,但还是顺着道:
“父亲对余珂确是爱重非常。”
大太太却摇摇头,思绪似飞到很远:
“傻孩子,你果真是看不透的,无怪玫儿,小时候要整天和你置气。”
大太太说到这里停顿一会,不知是不是想起了,先一步离她而去的两个女儿,接着才道:
“小时候,你父亲对你就最是与众不同,看你的眼神也比别的孩子亲切、用心。甚至大过我生的两个嫡女,虽然我一直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余珂这会是明白了大太太的意思:
“母亲何出此言。”
余老爷喜欢她大过两个嫡女,开什么国际玩笑。
整日不是见了她打,就是骂的,她怎么从没见过余老爷如此对待过,余玫,余瑾她们呢。
大太太看着余珂满脸不信之色,知道自己也和她解释不清,开始进入了正题。
“好孩子,不管你心里怎样想。母亲只求你日后,一定要孝顺你父亲,不要惹他生气……”
大太太说到这里,眼中有了泪意。
她想起了很多。
少女时,第一次看到余老爷时的呯然心动。
刚嫁于余老爷时,那段夫妻和睦的恩爱日子。
时间似是飞速倒退几十年。
那时的余老爷,年青,有志向,默默的积蓄着自己的力量。
而她单纯、善良,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乡野少妇。
有日余老爷看到她因劳作而破皮的手,是心疼万分:
“我余大奎日后,定会让我妻过上,比她做姑娘时,好上十倍、百倍的富贵日子。”
余老爷曾对她这样承诺过。
如余老他所言,他官越做越大,家里的宅子,也越住越好。
李氏以前不敢想的饰品随手可得,丫鬟婢女成群侍侯,过上了锦衣玉食的富太太生活。
只是富贵有了,余老爷却渐渐和她远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太太静静的想着:
也许是第一次她仗毙了余老爷上司送来的妾室后;
也许是她让余老爷多次袒护她无恶不作的哥哥时;
也许是她给身怀六甲的六姨娘下毒药,被余老爷查明真相的那一刻。
她记得那天余老爷给她发了很大的火,说她不懂自己。
她万般委屈,开始和余老爷大闹别扭,一心以为,余老爷总会原谅她的。
然后,
她一步步发展成了一个妒妇,毒妇,泼妇,变得面目可憎。
“原来,你当年对我说的,可以相信我一辈子的话,全是骗我的。”
还是风华正茂的余老爷,有天喝醉后,眼里闪着恼怒与心痛,这样对她说道。
可是那时的她不理解余老爷,而是继续做了很多错事。
她不仅害了许多无辜之人,她还害死了她的两个亲生女儿。
让余瑾绝望痛苦的含恨死去。
还把最喜欢的小女儿,一步步养到了如今的地步。
她悔啊………
到底是什么迷惑了她的双眼,让她错过了这么多的变化。
为什么,只到所有,她想珍惜,喜爱的人离她而去时,她才明白过来呢
………………
大太太陷入回忆中很长时间,过了很久,才再次道:
“母亲对不住你,对不住余璃,余琼,也对不起自己的两个女儿。”
大太太眼里闪着无限的悔恨,一行浑浊的泪,从眼角流下。
余珂看此,突然有些跟着落泪的冲动:
“母亲,没有对不住余珂的地方。”
她不知说什么安慰的话,但是看着大太太痛苦的样子,还是想说点什么:
“人的命,天注定,母亲不必把所有错误归结到自己身上。”
大太太装也好,是虚情假意也罢,反正她做不到对眼前的大太太产生敌意,也做不到对着这个叫了十五年的母亲,做出什么恶毒惨忍的事来。
‘人生短暂,又哪有那么多的时间,用来恨别人呢。’
那样,岂不是在重走大太太当年的老路。
“郑嬷嬷,我死后,我名下的庄子,田产,包括,留给余玫,余瑾的,就过继到九小姐的名下吧。”
大太太突然道。
然后一脸倦容的对着余珂摆摆手,示意让她退下。
………………
郑嬷嬷把余珂送出了大太太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