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柯丞相颔首,与两个儿子,接着走向了主院方向。
“薇……”丞相夫人望着皇后,刚唤出一个字,便看到皇后脸色骤变,逐慌忙改口,“岑儿,你怎么今个想到回府了?”
皇后脸色渐转平和,轻理了下袍袖,对丞相夫人回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回府看看二老。”
丞相夫人听皇后这么说,便没再多问。她知道,从这个成了皇后的女儿口中,她问不出什么。
“女儿见过父亲,大哥,二哥。”看到柯丞相父子三人进到内室,皇后从软榻上起身,对柯丞相父子仨,一人见了一礼。
“皇后这是作甚?”
“爹爹……”皇后见柯丞相拒绝她见礼,出声唤了其一声,那婉转的声音,真就如同小女儿像父亲撒娇一般娇柔。
“爹,这里也没有外人,你就别拒妹妹一片孝心了!”
柯子谦笑着劝柯丞相不要那么死板。
要说,这丞相府,除过柯丞相身居要职,是靠他打拼换来的外,柯子谦和柯子楠的官职,都与皇后在永嘉帝耳边吹枕边风脱不开干系。
不是说这哥俩没什么真才实学,实足是每当科举考试时,这哥俩似是中了邪一般,次次名落孙山。
至于缘由,没人得知。
还好他们有个做了皇后的妹妹,凭着裙带关系,他们的仕途虽说不如柯丞相这个父亲来得辉煌,但他们二人心里已经知足。自从被皇后帮助过后,柯子楠,柯子谦兄弟俩,真真切切把皇后的话当成了圣旨。
只要皇后开口,无论事情大小,他们绝无二话,立马就会帮其去做。
柯子谦这么一说,柯丞相便没再多说什么,在椅上坐下后,开口问皇后,“岑儿,好端端的你怎么今个出宫回府了?”
“孩子们明个就要大婚了,女儿想去看看她。”
皇后这话一出,内室中一时变得静谧起来,尤其是丞相夫人,眼角早已湿润一片。
“想去便去吧,记得早去早回。”柯丞相叹了口气,沉声对皇后说道。
“女儿省得。”
皇后应了柯丞相一声,方才将目光看到丞相夫人身上,软语道:“母亲这是还在怨怪女儿吗?”
“没,没有。”丞相夫人用帕子抹去眼角的湿痕,抬头,颤着声回了皇后一句。
“母亲没有就好,要不然,女儿回宫后,这心思怕是一时半会安稳不了了!”皇后声音有些忧伤的说道。
“妹妹不要多想,母亲前段时日,眼睛染疾,一遇到风沙什么的,就会有泪溢出。”柯子楠陪着笑脸,代丞相夫人对皇后解释了一番。
丞相夫人到底有没有眼疾,这一室之人,哪个心里不似明镜一般透亮。
一家人之间,蕴藏着如此多的猫腻,到底出于何因?想来他们各自心里再明白不过。
乔装改扮后,皇后兄妹三人坐上一辆普通马车,从相府后门驶了出去。
柯子楠驾着马车,在出了城门后,扬起马鞭,快速向着鸣翠山方向赶着。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马车到了山脚,将马车赶到一隐蔽处放好,兄妹三人抄了个近路,朝他们要去的地方走了过去。
泉水叮咚,虫鸟齐鸣,林间风儿时时拂面而过,皇后深深吸了口这山中灵秀之气,叹道:“这里看着还真不错。”
穿过一道峡谷,皇后三人眼前呈现出一宽阔之地,各色野花争相开放着。
要是没有十数名身材魁梧,腰粗膀圆,脸带煞气,穿着家丁服饰,手拿长枪的汉子在这宽阔之地的入口处守着,那么这里的景色,还真是值得人驻足好好欣赏一番。
问题是,又有几人,可以从山外找到这片人间仙境之地呢?
柯子谦朝向他行礼的一众汉子,点了下头,大手一摆,众汉子挡在入口处交叉相叠着的长枪,瞬间向两边分了开。
“你进去吧,我和二弟在这候着你便是。”柯子谦哥俩护送皇后进了入口,出声对其说道。
“嗯。”
皇后应了声,抬手将自己头上的纱帽往下拉了拉,提起裙摆,朝不远处的一座茅屋走了过去。
“咿咿呀呀……”看到有生人前来,从溪边刚打了一盆水,穿着褴褛的粗使妇人,神情慌乱的看着皇后,嘴里发出一连串不知所谓的叫声。
对,这个粗使妇人与皇后身边的哑姑一样,也是个没了舌头的哑巴。
她放下木盘,张开双臂,阻止皇后进入茅屋内。
“滚开!”皇后语声清冷,对粗使妇人命令了句。
“咿咿呀呀……”粗使妇人不惧皇后的话,依旧张开双臂挡住皇后的进入。
“不想她死,你就乖乖的滚开!”
皇后这么一说,粗使妇人回头朝茅屋里望了一眼,慢慢的将双臂垂到了身侧。她从对方声音里,已然辨出来人是谁,若她再阻挠下去,对方很有可能真就要了她家竹子的性命。
没好气的瞪了妇人一眼,皇后姿态优雅的进到了茅屋内。
“咿咿呀呀……”茅屋内的竹床上,传出的声音,听在人耳里好不悲伤。那声音时而悲伤,时而痴傻,时而又如同泉水叮咚一般清脆好听,“咿咿呀呀……”
皇后伸手取下头上戴着的纱帽,朝床上的人看了过去,一头如雪白发将床上穿着白色衣裙的女子,衬得犹如雪娃娃一样盈润皙白,不,应该说透亮皙白才对。女子容貌甚为美丽,她怀抱一粗制抱枕,纤细瘦弱的手,轻轻拍着怀里的抱枕,看样子她很宝贝这个抱枕。
“我来看你了,你高兴吗?”皇后走到女子床前,在女子对面坐了下来,“看着我,你听到了没有!我让你看着我,好好的看着我!”
女子轻怕着怀里的抱枕,对于皇后说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皇后气急,伸手将女子的头掰到了自己面前,皇后这一使劲,使得女子怀里的抱枕滚落到了竹床上,女子急了,用手四处摸着,“咿咿呀呀,咿咿呀呀……”的急切声音,正常人闻之,心会不不受控制的揪痛在一起。可惜的是,皇后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正常人该有的怜惜之情。
“你瞎了,你竟然连眼睛也瞎了?哈哈!没想到啊,你竟然连眼睛也瞎了?”皇后看着在床上乱摸自己怀中抱枕的女子,狂笑出声,“你是想要我内疚吗?告诉你,我不会的,绝对不会!我不会内疚,永远都不会内疚。要怪只能怪你自个傻,怪你自个没用!”
粗使妇人听到茅屋内的动静,情绪激动的奔进屋中,将床上的抱枕,给女子递到了手里。
“滚出去!本宫说话,你没听清楚吗?”皇后见粗使妇人进屋后,站在竹床前的身子,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一时间大发雷霆来,“你不走是吗?你不走是不是?”皇后说着,身子已到女子近前,抬手就在女子胳膊上连掐数下。 白发女子却一声都不吭,任由皇后掐着自己。
粗使妇人见状,用袖子摸着泪,一步一回头,退出了茅屋。
“你那傻儿子要大婚了,本宫来告诉你一声,你高兴吗?”皇后收回手,挑起女子的下颚问道:“你说你那傻小子即便大婚,又能怎样?”
女子这会很安静,没有血色的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好看的眸子,犹如珍珠蒙了尘一般黯淡无光,直愣愣地与皇后的对视着。
“知道吗?你那傻儿子皇上很厌弃他呢,要不是有我一直帮你照顾着,他怕是早就死了几百次了!你不用谢我,真的,你不用谢我!这次他能大婚,还多亏了我的擎儿呢,没有擎儿休了那废物,你的傻儿子又怎么会娶妻?”
皇后出口之语,句句都在凌辱着女子。
女子依旧静静的听着。绝美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表情。
“瞧瞧,这地方的水多好,将你养的比本宫还要娇嫩。”细长的指尖,在女子脸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轻划着,皇后声音瞬间变换,恶毒的说道:“本宫怎么就看着你这张脸这么不舒服呢,你说本宫毁了它好不好?”
“算了,本宫不与你这可怜人做计较了!再美又有何用,不外乎是个哑巴,瞎子,痴傻废人而已!本宫现在可是独得皇上的专宠呢!这么些年来,皇上一直深爱着本宫,几乎夜夜留宿在椒房殿陪着本宫。可怜的你啊,就这么虚度着岁月,老死一生吧!”
起身,最后瞥了眼床上的白发女子,皇后方才转身走出茅屋。
听到脚步声走远,女子眼角的晶莹,顺着透亮莹白的双颊,滑落了下来,无声的泪,看着好让人心酸。
抱着抱枕的手,重新轻怕起来。
风儿伴着花香吹进茅屋,似是想要安慰安慰女子。然,没用,统统都没用。
粗使妇人站在茅屋门口,看到皇后兄妹三人出了入口,身形一转,跌撞着跑进茅屋。
她跪到女子床前,“咿咿呀呀……”的说了一会,接着伸出粗糙的手,将女子衣袖挽止胳肘处,望着被皇后掐过的伤处,粗使妇人眼里的泪,同她的主子一样,如断了线的珍珠,跌落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