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谁?竟然连太后和皇帝都愿意出面保全你,还特地给了你夕云郡主的身份。我猜,你们之间一定达成了某种协议?或者,你拿出了什么重要的筹码,说服了太后那只老顽固,以及皇帝那只老狐狸?”凤衍卿眸光闪烁,似有盈盈流光,一瞬不瞬的盯着白云一的眼睛。
白云一轻轻笑出声来,嘲讽道:“三殿下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凤衍卿啜了一口茶水在嘴里,反复在口中流转,直到唇齿间皆是满满地茶香,才吞下,顿时一阵清凉。
“好茶!”凤衍卿赞道,说完又径自倒满了一杯,送到鼻间轻嗅。
白云一移开目光,手中白光早已消失,沈允澈的温度也已经退了下去。
这时,听得凤衍卿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不论你是谁,只要你肯归附我,我都可以给你一切你想要的!”
凤衍卿不知何时已然起身来到她的身后,此刻正微微俯身,将唇贴在她的耳后。
白云一忽然伸手,凤衍卿一怔,人已几个翻越,稳稳的落在了亭外,举起右手,眯眼看着指缝间夹着的三枚闪烁着银光的银针。他的脖子上,已被其中一根划出了一条细长的痕迹,渗出血丝,看上去尤为刺目。
“哼~有意思!”凤衍卿不怒反笑,笑意不达眼底,唇角勾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看向白云一的眸也逐渐变得幽深。
白云一冷冷回视,“三殿下真是莫名其妙,不过本郡主向来不喜欢莫名其妙的人,尤其像三殿下这样的,更加不喜欢,三殿下请回吧,我这里不欢迎你。”
凤衍卿微微一愣,随即又笑:“不论你喜不喜欢,只要本殿想要,你都会是我的人!如若不信,咱们可以来打个赌。”
“本郡主向来不与讨厌的人多言,三殿下若再不走,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哦?”凤衍卿挑眉,下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便见迎面三道劲风呼啸而至,他一惊,腾空跃起,堪堪避过。
再次落下时,回头一看,只见不远处的一块假山石上,三根银针齐齐没入,只留下短短的一小截,在金色的阳光照射下,散发着幽幽银光。
凤衍卿皱眉,不由暗自心惊,没想到她的功力如此深厚,出针如此快,如此狠辣。刚刚若不是他躲避及时,想必自己现在已经倒下了。
凤衍卿不由转回头去看,可亭中空空如也,早已不见了人影,只有那满桌的黑白棋子仍在相互较劲,还有那一壶热茶,并两个茶杯,安静的放在石桌上,不曾动过。
临近傍晚,沈允澈醒了过来,一睁开眼便直直的坐了起来,目光在房中一阵急切的搜寻。
“一一……”
轻轻的唤了一声,忽又止住了声,这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间陌生的屋子,想起昏睡过去前,他不由稍稍安下心来。
起身,掀开床帐走下床来,打开门,迎面便是一阵微风拂面,原来这间屋子临水而做,打开门,除了一条木头走廊,便是清澈的河水,令人精神为之一震,沈允澈抬脚走了出去。
他在院中瞎走,没有见到仆人,心中不禁微微不安起来,脚下步子也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刚转过一角庭栏,迎面便看到了两抹白影,在看到白云一时,心中终于安定。可在看到另一抹白影时,不由蹙起了眉头,身子一退,隐到了他们看不到的地方。
凉亭内,白云一和凤浅月迎风而立。风吹起他们的白色衣袍,二人皆没有开口说话,可气氛却一点也不尴尬,甚至还很和谐。
许久,白云一终于淡淡开口:“凤衍卿或许就要有所行动了,你要注意。”
凤浅月淡淡一笑,毫不在意,却词不达意的提起了另一件事:“昨日贤妃之死,实在出乎意料。我以为,即算是她做的,依她的性子,她也不会那样选择的。”
提起贤妃,白云一不由轻轻一叹:“或许她是不想那样做的,她昨日被人操控了!”
闻言,凤浅月所并不过分惊讶,只有一抹诧异之色在他眼中闪过,很快消失不见。
凤浅月转头看她,“你真的和太后达成了协议?”
“嗯。”白云一淡淡回答。
“太后那个人,比之皇帝,还要复杂狡猾的多,你要小心。”
白云一扯起一笑,忽然回头,也看着他,凤浅月眸中情绪收的很快,所以,她没能看到他满眼的担忧和情意。
凤浅月忽然开口说道:“若不是太后忽然横插一脚,或许现在你已经是我的七皇子妃了。”
白云一看着他,却见他的表情仍旧是淡淡的,可为何刚刚那一句话,竟好像带了些许的忧伤和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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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恰是故人
孙贤妃的葬礼隆重的举行了三天,而这三天,原本来参加太后寿宴的人,皆成了前来奔丧的人。
所有的人,不得不将脸上的笑意,硬生生改成了满脸的悲戚。
三日后,贤妃出殡,满城风雨,一路披白,整个京都都沉浸在一种莫名的气氛当中。说不清究竟是真的悲伤,还是同情。
白云一跟着宫婢一路走进了太后的寝殿内,宫婢退下,白云一福身行礼:“夕云参见太后。”
太后斜靠在美人榻上,满脸的倦意,一手撑在额头,一手轻轻的冲侍立两旁的宫婢们挥了挥手。
宫婢们会意,皆默不作声的有序的退下,殿中,一时只剩下白云一和她二人。
“过来坐吧。”
“是。”白云一从容的走过去,在一旁坐下。
太后睁着眼睛,悠悠的叹息了一声:“唉~真是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没深说,白云一便淡淡的回道:“太后宽心,一切都过去了。”
“你说,这事是不是怪哀家?若不是哀家非要究根问底,太医也不会诊出哀家体内的毒药,贤妃也不会就这么死了。”
尤其还是死在她的寿宴上,以后每到这个时候,她便会想起这件事来,光是想想,都觉得堵的慌。
白云一心中冷笑,面上却道:“太后多虑了,贤妃娘娘自己犯了错,又是自己想不开。她这也算是自赎其罪,求的心安理得,不让太后和皇上为难。”
太后不由看了她一眼,见她垂眸说的极是认真,没有半点奉承安慰的样子,像是在陈述事情原本的样子,让她的心里好受了一些。本来,她也并不是多在乎贤妃,她只不过是在乎自己的声明,在乎别人对她这个太后的看法罢了!
“哀家的头好疼,你过来替哀家揉一揉。”
“是。”白云一起身,走到了太后的身后,伸手轻轻的推按着她的太阳穴。
殿中焚着一种很好闻的香味,袅袅的烟雾从铜香炉精致有序的小孔里慢慢飘出。
“哀家已经将安若留在了宫中,想来安平王是不会不顾他的这唯一一个女儿的。”太后半眯着眼,这香能让人平心静气,加上白云一不轻不重的推按,她的头疼暂时减弱了些许……
从太后的寝殿中出来,已经是傍晚时分,落日的余辉还没有散去,天边的晚霞红的灿烂。
白云一不知不觉中,已然走到了沁袭宫外,正立于那一枝探出墙外的梨花枝。如今这个时节,梨花早已凋零,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枝丫伸出墙外,显得突兀而萧条。
白云一站在枝丫下,愣愣的出了一会神。她如今的身份,是夕云郡主,宫外的那一座别苑,也是太后赏赐给她的。
不知何时,沁袭宫内悠悠飘出一阵琴音,开始仿佛在调试琴音,慢慢的,一曲忧伤的曲子缓缓流淌而出。
这是一首离别之曲,弹奏这曲子的人,有着一颗满怀思念的心。
一抹白影出现在沁袭宫的宫门前,她站在门外,安静的听了好一会,才伸手推开虚掩着的门,抬脚走了进去。
白云一站的这个位置很微妙,她正好看见那人进去,心中不免疑惑,便不由自主的抬脚,走到了宫门前。
透过门缝看进去,满院的落叶。树下,坐着一个白衣男子,院中间,立着另一抹白影,那是一个女子。她背对着白云一,所以无法看到她的长相,可白云一知道她是谁,她是白国的麒灵公主。
琴音戛然而止,凤浅月轻轻的擦拭着琴弦,并不抬头看院中女子。
麒灵走过去,长长的衣摆拖在院中的落叶上,她也毫不在意,她的眼中,此刻就只有树下的那一个白衣男子。
麒灵在他面前站定,凤浅月仍然静静地擦拭着琴弦,麒灵蹲下身,与他并肩。
“月。”轻轻的柔柔的唤出这个名字,熟悉而陌生,似已过了千年之久。
麒灵的目光炯炯的盯在凤浅月的脸上,细细的慢慢的将他的容貌与心中的一一对映。仿若,她又看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少年。
“月,十年了。”麒灵再次开口,声音犹带一丝颤抖。
凤浅月的手已到琴的尾部,忽地用小指挑起一根细弦,发出嗡的一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