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真这么想?”要是放在以前,刘歆肯定会对刘恺的说法嗤之以鼻,可是现在他恍惚觉得也许真是自己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
“嗯,我瞧瞧。景国公府老夫人的外孙女,真是个上等佳人。”刘恺走近后,看到易弦的相貌,忍不住露出垂涎的神色。
刘歆见他口水都要滴下来的样子,心里蓦得有些不悦,于是说道,“快收起你那副样子,让人带易小姐去看伤。”
“知道了,我怎么敢觊觎六皇子的人呢?”刘恺收回目光,嘻嘻笑道,“你们几个,还不快去把易小姐带到杳然院去。”
他一吩咐,几个下人连忙上前把易弦放到软轿上,抬着走了。
“我说六皇子,你就放心吧,杳然院是我的地盘,向来没人去那。”刘恺目送易弦离开,转头见刘歆的目光还是黏在远去的易弦身上,就暗示他道,“到时你大可借我的地方金屋藏娇,我不介意。”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因为朱梓桐的事,叔父罚你罚得还不够吗?居然还不长教训。”刘歆诡异地有种恼羞成怒之感,反唇相讥道。
“人不风流枉少年嘛。”刘恺脸皮可厚的很。可是提到朱梓桐,刘恺又想起一事来,“对了,殿下,我想起来这位易小姐可是那朱梓桐的未婚妻。不过,两人已经退亲就是了。”
“退亲了?”刘歆道,“那她怎么会在景国公府,父母呢?”
刘恺晃晃扇子,气定神闲道,“能怎么样,都死了呗。”
刘歆被他这句风轻云淡的“死了呗”噎了一下。“你让人好好照顾易小姐,我有事先走了。”刘歆觉得与刘恺真是无话可说,直接挥袖走人。
“六皇子,放心吧,我都会安排好的。”刘恺冲刘歆道。见刘歆走远了,他把扇子一收,嘿然说道,“我就知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嘛。”
易弦醒来时,直觉得自己头痛欲裂,连带着眼睛都一片模糊,看不清东西。
“有人在吗?我这是在哪?”
“小姐!你终于醒了!”一个惊喜的声音传入易弦耳中,很快她感觉到手背上溅上了点点湿意。“傻丫头,你哭什么呢?我这不是好好的。”易弦知道这是颜沁,摸索着捏捏她的脸,轻松地说道。
颜沁却哭得更厉害了,“小姐,奴婢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只剩下小姐了。为何小姐如此不珍惜自己?只要好好筹划,不愁没有万全之策,何必这样伤害自己呢!”
易弦被颜沁的几句话说得心里满是暖意,她含笑道,“还真是个小孩子,不要再伤心了。你看我这样做的效果不是很好吗?”
“说的好轻巧!”颜沁抹着眼泪气鼓鼓地说道。
“你还是和我说说晕过去以后发生的事吧。”说着,易弦忍不住戳戳颜沁鼓起来的小脸。
“是六皇子殿下叫人把小姐带到这来的,而且给景国公府传话说小姐不慎摔伤,不宜搬动,要在安王府休养些日子。”颜沁回道,“奴婢说小姐抑郁不乐,不喜过于喧闹的地方,所以走到那里静心。后来觉得身体不适,才令奴婢离开去唤人。”
“你说的很好。”易弦赞许道,“我就知道,你能明白我心意……”话说到一半,易弦突然大喘了一口气。
颜沁被她虚弱的样子吓了一跳,泪水又开始滴落。她本想斥易弦几句,可是见了她的样子又不忍心,就坐在一旁悄悄落泪。
两人沉默间,进来一个丫鬟,急急向颜沁说道,“青梅姐姐,六皇子殿下来看易小姐了。”
“什么?”颜沁瞪着泪眼,“可是小姐现在……”
“不必说了。”易弦转瞬间换出了一副冷漠的表情来。她嘴唇紧紧抿到一处,一字一句地说道,“请殿下进来。”
“小姐,你现在就连说话还很费劲,别的还是等以后再说吧。”颜沁着急起来。
“青梅!”易弦喊了一声,更觉得头晕目眩起来,“你还是听我的吧。”
“你们都出去吧。”刘歆在门口听了易弦和颜沁之间的对话,直接踏步进来。
那小丫鬟顺从地出去了,而颜沁也无可奈何,跟着走出了房间。
“易小姐,你的伤好些了吗?”刘歆看着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的易弦,心里不知怎么的,有些担忧。
“劳殿下问候。确实不大好。”易弦又道,“我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现在只觉得这世间无可畏惧。所以殿下,今日我就斗胆问一句,殿下打算怎么处置我?”
“易小姐,那日的事情,不瞒你说,我真真是个无辜的……”刘歆尴尬道。其实他也觉得这样说简直毫无可信之处。
“是吗?”易弦嘲讽道,“殿下莫不想说,是被下了迷药?如此推脱,那我也无法。”
刘歆听到下药二字,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殿下,你想怎么说,怎么做,我既无法阻拦,就随你的心意吧。我父母双亡,寄人篱下,又惨遭朱家退亲。走到这个地步,早已惨不胜惨。所以即使被殿下夺了清白。”易弦眼神恍惚,微微笑了起来,“殿下,你想怎么都好。”
刘歆看着易弦笑起来,那张明丽至极的容颜衬着惨白的脸色叫人实在挪不开眼睛。他凝视着笑意可人的易弦,却分明看出,她眼中满满的都是一种念头——生无可恋。
心疼的感觉蓦地侵袭了刘歆,他怔忪了一会儿,忍不住思考起易弦话里那句“殿下,你想怎么都好来”。
“果真是这样吗?即便我一台小轿将你纳入府中做个无名无分的小星?”刘歆心里想着,不由地问了出来。
“殿下。”易弦似乎被刘歆所言逗乐了,她笑得更灿烂起来,“我这副身子,随你拿去。反正这颗心都死了,又何必在乎那些不相干的东西呢?”
刘歆明了易弦的意思,心中大震。
身为皇子,什么样的女人他没有见过。娇憨的,妖媚的,清丽的,但都是一个个鲜活的人,都是巴巴往他身上黏的人。
可是易弦,却是这样一个美不自知,不在意的人。何止,她似乎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在乎了。从见到易弦的那天起,刘歆的心里不自觉的就为这个与众不同,似火焰般绝烈的女子留了一个位置。
甚至昨晚入梦后,他看到眼前一片火红,有个佳人端坐其中,她托腮远望,任凭自己大声呼喊,却就是不朝自己的方向看一眼。
情根已种,此时刘歆再看易弦。香培玉琢的一个人儿,虽然是毫无声息的木头样子,但在他心中也是万万不可忘怀的了。他深吸一口气,这才说道,“你放心吧。我总不会亏待你的。”
易弦报之以笑。其实她刚刚说话太费心神,现在已经是强弩之箭,快要晕过去了。
刘歆最后看了易弦一眼,站起身来,推门出去。门外守着两个丫鬟,就是这几天照顾易弦的人。刘歆并不急于离开,而是对两个丫鬟说道,“你们好好给我照顾易小姐。若是被我知道了有懈怠之意,小心你们的脑袋不保!”
两个丫鬟吓得瑟瑟发抖,“奴婢不敢,奴婢自会尽心尽力。”
“最好是这样,否则就连你们的家人也别想苟活在这世上!”刘歆当然不是威胁,而是他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
见两个丫鬟吓得不轻,刘歆这才满意地点头离开。他边走边吩咐跟上的亲卫,“叫王太医待会儿去我府上。”
作者有话要说:
☆、庶女文尾声
刘歆回到自己的府邸后不久,王太医就到了。王太医是位苍颜白发的老头,满身的书卷气。
“王太医,不必多礼。今日我传你来,是一事相问。”刘歆道。
“殿下有命,老臣自然是无所不从。”王太医回道。
刘歆目露疑惑,但又迅速收敛起来,“有没有一种药,能让人神智不清?比如,让人能忘了自己所做的事?”
“回禀殿下,让人心智迷失的草药多不胜数。”王太医捋着胡子道,“所以只要用对配方和剂量,虽然配出这么一副药来并不容易,但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我知道了,多谢太医。”刘歆道。
送走了王太医,刘歆彻底放下心来。现在他深信不疑,当日被人下药后神志不清,所以才以为自己是一个人单独待在亭子里。更何况,他也查过,易弦那日确实是进了安王府不久便孤身离开诗会了。而且,她在自己面前撞得头破血流,还能是作假吗?
想到这里,刘歆一阵心疼。
易弦给自己下了狠手,这些日子很是难熬。她常常眼前一片模糊,同时头疼欲裂。好在大鱼已经上钩,也不需要她怎么费脑子。只需要在六皇子刘歆来看她时,装腔作势一番即可。
刘歆待易弦甚好。他今日带些小玩意来给易弦添乐子,明日送易弦一些精巧别致的首饰。反正只要来,便不会空手。甚至还特意买了些话本册子,找来一个声音甜脆的小丫鬟给她读书解闷。
大多数时候,他坐在房间里静静看着易弦,有时温言温语和易弦搭讪,即使易弦不理会他,他也并不着恼。
就这样养了一些日子,易弦身体渐渐康复起来。
这天,易弦正坐起来让颜沁给自己喂药,刘歆又来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