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沅揽过罗蜜儿的肩头,她没有拒绝。“我也有错。那天我不该放她一个人离开的。我早应该注意到了,她被这些事情打击的性格大变。可我还觉得她是当年那个小女生,只会躲在你身后求得庇护。”李沅说完,深深叹了一口气。
两人回到家中,都毫无睡意,他们紧紧依偎着一起坐在沙发上。
“小弦,她最后的心愿是……”李沅欲言又止。罗蜜儿闻言期待地看向他。
“是希望我们能在一起。”李沅说完,终于也止不住自己的眼泪。
罗蜜儿听完李沅的话,扑入他的怀中再次失声痛哭起来。
两年后,何曦捧着一束百合花来到墓园。他放下花后,对着易弦的墓碑说了声“谢谢”就离开了。
随后,李沅牵着怀孕的罗蜜儿和小斌也来到墓园祭祀易弦。“易弦,你的心愿该达成了。我和蜜儿结婚了。她现在也有了我的孩子。我们一定会很幸福的,把你用生命给我们换来的平静生活过得美满如意。”李沅轻轻说道。言毕,他们一家在易弦墓前站了很久,似乎在怀念易弦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
这就是易弦在溪水看到的最后场景。不过,每次都要看着别人在“自己”的墓碑前缅怀,易弦都觉得怪异万分。
“你已经开始成长了。”夕瞳冷不丁丢下这么一句话。
易弦听闻她这么说,心里松了口气。她知道这算是夕瞳为数不多的话里,比较肯定自己的一句了。仔细想想,易弦也能感觉到自己的不同。就拿心态来说,易弦已经成熟了不少。她能够很好地分清这里和现实世界的区别了。如果是现实世界,让普通大学生易弦杀人和自杀都是不可能做到的事。而在这里,易弦已经能很好地理解自己的身份,做出符合一个“任务者”应该有的言行举止了。第一次任务时,易弦几乎没有动过脑子,完全是被动地跟着事情的发展走。幸好第一次任务难度不大,自己才顺利过了关。而这次任务,易弦可谓是殚精竭虑,她终于学会用自己的智慧行事而不是听天由命了。同时,易弦也意识到各个等级间的任务难度差距究竟有多大。未来一天,她将要面临A级难度的任务,在这之前,她必须让自己迅速强大起来。
“你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很好。那我不妨告诉你,在A级任务之上,还有S级的超难任务。”夕瞳的声音里不含任何情感的波动,“做一个合格的任务者,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S级超难任务?易弦刚刚燃起的信心被打击的一丝不剩。B级任务已经让自己辛苦异常了,甚至为此花的自己的积分几乎一丝不剩。S级的超难任务,自己会成功完成目标吗?易弦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掉进了无尽的深渊里,无助地下坠。
“现在,就让我来告诉你,你的几个致命缺陷!”夕瞳的声音里充满了压迫,令易弦呼吸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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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悟
夕瞳的气场无疑是很强大的,这点易弦早有所知。可现在,夕瞳素白的脸上唯有一点泪痣血红,发丝飘摇,凤眼微眯,盯着易弦的样子,让易弦瞬间被铺天盖地的压迫感所湮灭。易弦有种错觉,此刻的夕瞳像是一只无情的厉鬼,随时会扑上来结果自己的性命。
“第一点,就是你太过依赖我,太过依赖道具了。”夕瞳冷冷说道,“就拿【高级剧情提示】来说,你觉得它真的是必须的吗?它也不过是些简单的提示,只要你细心留意,不可能找不出相同的结论。再说,你在行动时,自以为我是你最后的退路,所以你想的不是完善自己的计划,而是被动地等到危急时刻向我求援。我当然不会拒绝你的求助,只要你还有积分。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下去你花费的积分数永远赶不上自己任务所得的奖励。入不敷出,你的下场还是只有一个结局。”夕瞳的一字一句传入易弦的耳中,狠狠砸在她的心上。这些她从没意识过,她行走在任务世界里,总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身怀绝世武功的人,虽然轻易不能显露,但是绝对没有敌手。可她居然可笑地忘记了,这身武功不是与生俱来,而是要付出代价去兑换的。
“第二点,就是你太过冲动。”夕瞳突然向易弦逼近了几步,神情冰冷,“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觉得任务世界的人太过白痴所以会任由你的掌控,还是你天生就是这样一个愚蠢的人。你每次想出计划就立刻实行,似乎从没有想过自己的计划会失败。尤其是上次,你在不了解龙泽这个人的情况下就贸贸然行动,结果被他逼入险境。最荒谬的是,你对编谎话似乎是信手拈来。你以为你的谎话就百无漏洞吗?你骗龙泽说是一个陌生人救出你,你以为龙泽狂妄自大不会多想。可是你别忘了,龙泽的地位是靠他的智慧打拼出来的。如果龙泽怀疑那是他的对手从中作梗,他说不定根本不听你的鬼话直接带了人来把你绑走,你又该怎么办?继续花完你少的可怜的积分?”
这些话让易弦几乎难以呼吸,她觉得自己就像一条脱水的鱼,简直下一秒就要丧命了。她捂住自己狂跳的心脏,慢慢瘫倒在地上。
夕瞳看到易弦这幅样子,脸上透出不耐烦来,“你还有什么问题赶紧问,下次我可没心情和你说这么多的话了。”
易弦强打起精神,总算开口吐了她心中的一个疑问,“我想知道,为什么任务都要这么曲折地完成。既然有【必死无疑】这样的道具,只要直接杀死男主或者女主,就能完成任务的第一项了……”
“世间万物,总有因果。龙泽和慕容格害你是因,他们陷入死局是果,虽然龙泽是你亲手杀死的,但并没有跳出因果的循环。任务世界的规则循环本就很薄弱,如果你强行破坏因果,任务世界就会奔溃。到时候,就连我也救不出你来。”夕瞳打消了易弦的侥幸心理。话说完,她一副懒得再说的样子,从易弦身边走过,很快就消失在了桥的另一头。
易弦呆呆地伏在地上,只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良久,她振作精神从地上站起来,缓缓走进了竹屋里。竹屋内的八仙桌上,那壶茶永远冒着袅袅的茶雾,易弦猜大概是夕瞳的手笔。她给自己倒了杯茶,细细品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每次喝了这茶,她都会觉得自己的精神分外清明。
易弦现在回想起自己漏洞百出的计划来,还是感到心惊胆战。刚开始先是冒失地把罗蜜儿的行踪告诉龙泽,把他直接拉入了整件事中。其实她完全可以自己去找罗蜜儿,就不会多生之后的事端了。再不说别人有没有察觉“易弦”性格大变,就单说自己骗李沅和罗蜜儿的话,根本是在没有问清楚当年发生之事的状况下编出来的。如果不是运气好,李沅早就感觉不对劲了。还有自己先入为主就认为李沅的性格比较好掌控,下定决心撮合罗蜜儿和李沅,甚至为此花费了400积分。其实对罗蜜儿、李沅和何曦三人的了解,易弦仅仅是从简单的剧情提示中窥得一二。他们都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而且复杂的人,可自己内心里只把他们当做成性格单一的纸片书中NPC。假如自己能多对他们了解一些,也许根本不用买【死灰复燃】就能撮合他们。
时至今日,易弦不得不承认,自己能顺利地活过两个任务世界,靠的只有运气二字。虽然从道德上讲,自己远超渣男门几个次元。不过从心思和手段上来说,现在的自己也只是个半吊子罢了。这再也不是自己在论坛上大肆批判的那些蠢人渣了。易弦这样告诫自己。
“我想活着,我想回家!”易弦忍不住喊出声来,“为了这个目标,我不会认输!”
两天后,易弦有些闷,就走出竹屋坐在小溪边静静想着自己的心事。过了一会儿,夕瞳也来了。夕瞳和易弦两人坐在溪边,都没有说话。夕瞳的双手浸在清凉的溪水里,轻轻搅动出水纹来。现在的夕瞳散尽了一身的威严,让易弦心里放松起来。
“夕瞳,我是你的第一个任务者吗?”易弦被此刻安闲的气氛打动,忍不住出声问她。
“是啊。”夕瞳慵懒的声音是说不出的好听。
“为什么……我没有埋怨你的意思,我只是好奇啊。你为什么选我呢?”易弦小心翼翼地问道。
“因为你是我见过无数人里最无聊的一个人。”夕瞳从溪中收回手,扶上血色的泪痣,“你几乎没好好听课,每天不是用手机刷论坛,就是回宿舍用电脑刷论坛。我看你对声讨渣男的热情是我见过人里最高的。所以你虽然无聊,但是符合我的标准。”
听完这话,易弦表示自己眼珠子要掉下来了!她欲哭无泪。人生真是奇妙。很多人莫名其妙被拉入系统世界,可是因为成天无所事事刷论坛而被选中,易弦恐怕是有史以来第一个!
“那,你为什么非要选一个人来做任务呢?你的能力如此强大,可以直接自己出手啊。”易弦想了想,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夕瞳没有生气,她漫不经心地说,“我的存在是被束缚在这个空间里的,只能找一个普通人充作媒介帮我,而不能自己出手。打个比方,我就像游戏里最强大的NPC,想要毁灭一样东西,可是游戏规则限定我不能自己动手,只能找一个玩家来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