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清十分平静的听着,听他说完后方道:“我只是以为任何人都是有所求的,只要他们有所求,我就有法子拖延,难道真要眼睁睁的看着局势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么,你应当比我清楚我们的难处,远比表面还要严重,是等着令权他们要回银子,还是指望大族商户掏腰包,甚至是等孙未开通海禁,这样我们太被动了,与其完全将时间与希望交给这些毫无保障又效果甚微的筹码上,于飞,我们唯有冒险。”
冉于蹙眉,显然正在考虑此事的可行性,“即便冒险也轮不到你去。”
“哎……”许如清轻叹,“于飞,我一直以为你比任何人都具帝王之气,做圣上的可不能这般义气太胜,你放眼现今朝中,还有谁比我更合适么,即便有,你信得过么,即便有,人家肯去么。若是你实在放心不下,派几个禁卫军与我,若情况不妙,以他们的能耐,保我平安应当没问题,这下你放心了吧。”
他们三人几乎自小相处,冉于飞当然了解他的脾性,三人中看似冉于飞最具狠戾之气,但与不声不响看似如春风般儒雅的许如清相比,却是少了几分沉稳决断,再与机敏的白令权相比,许如清则多了份周全,说起来他才最具大将之风,若说冉于飞最是个当圣上的料,许如清便是宰辅之具。
冉于飞当然不想打,或者说以现在的国力局势根本禁不起打,他不是没想过议和之举,但正如许如清所说,并无合适之人,何况议和真的不比打仗少多少风险,若没有十足把握,他不能放任任何人去送死,是以他只有硬着头皮抵抗。而许如清周全有谋略,又兼经商之才,议和的某种意义也就是谈生意谈条件,他去了西北,完全可以做自己的耳眼,不论从那个角度看都只有他合适。
“好!”一个好字在冉于飞喉中徘徊良久,他知道,在帝王之路上,这种天人抉择还要面临无数次,而这次不过是个相对简单的开始。“但是,你不可以身犯险,这场仗早晚要打,我并不在乎拼在眼前,所以你无论如何都要给我完整的回来。”
他想说即便为了白包子,你也不能冒险,可是话到嘴边终究没有吐出口,他移开眼神似有躲闪之意,他不知晓从何时起,一旦遇到有关她的决定便处处透着自私之意。
许如清反而笑笑,寻着他的目光而去,“侯府便劳你多看顾些了,还有……令桐,他在宫中身无所恃,好歹我们自小看她长大,如今我跟令权皆不在,便唯有你多照看她了。”
冉于飞不能不对上他的目光,看他眼中的豁然之意也随之释然,“好,白包子便交给我。”
于是一切交代停当,许如清第二日便动身去了西北,甚至并没有留给父母亲友包括令桐在内以太多挽留告别的时间,令桐甚至是在他走后方才知晓,这一切自然是冉于飞有意瞒她。
他并非有意瞒她,只是正如方才所言,他一旦遇到与她有关的事,便处处透着犹疑自私。或者是怕她怪自己不顾念兄弟安慰,或者是怪许如清只身犯险,又或者是怪他没有给她最好的时机来拦住许如清。总之,冉于飞就是鬼使神差的没有提早告诉她,还是在他走后的晚上才状似无意的跟她提起。他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开的口,他只记得包包子那一瞬的神色震惊又复杂。
他果然还是做错决定了,与大义凛然的许如清比起来他真是逊爆了,怎么看他都是那个又狠心又当缩头乌龟的狗屁圣上,而许如清则是为国为民只身犯险的英雄壮举,这个根本没有可比性对不对,他觉的若不是自己说的迟,令桐怕是能马上跑去拦住他。
冉于飞到底还是有些患得患失了,令桐虽震惊意外,却比他想象的要冷静的多,她知晓许如清的决定放在眼下最为合适,她只是通过这件事对许如清的看法又加深一层,她当初果然没看错他,她真的没想到他能勇敢迈出这层侯府世子的光环。
至于冉于飞么,令桐却有些复杂的盯着他,这小子可是越发有主意了,这样大的决定居然瞒着她,是该说他有城府有心计堪当大用好呢,还是说他这心计居然用在自己身上,合该打他一顿呢。
“圣上。”令桐目光幽深的看着他,“麻烦你以后若有事想瞒着我,就瞒得彻底些可好?”不然她难保不会真的揍他。
冉于飞心虚的移开眼,“一定一定……”
但令桐方才的担心还有一层,以她对许如清这个人的了解,或者说以她的直觉来看,许如清这次去并非如他所言这般轻松,这其中的利益关系或者谈生意的□□门道,令桐自然知晓,许如清此行真是在以身犯险。而事实也果如令桐所料,在许如清到达西北后的不久便传来他被犁州郡王扣押的消息。
第38章 谁懂吾心
自西北传出战事至今几个月的时间,朝中上下始终处于焦灼状态,盖因前两朝萎靡松散惯了,这突然而来的危机让许多人慌乱不已。要么说国赖长君,冉于飞虽有抱负手腕,无奈没有实权,在朝中的威信怕是还不如几位阁臣,许如清去议和的消息并没有大肆宣扬,可还是渐渐的传播开来,质疑声顿时铺天盖地。
皆言圣上年幼不顶事,遇事只会退缩,想我泱泱大朝居然怕了那个小小蛮夷之地,竟然沦落到求和的境地,每日请求攻打犁州的折子雪片一样飞进乾元殿,若不是有孙未他们顶着,宫门口怕是都要被堵死了。冉于飞脸色一日沉似一日,令桐瞧在眼里却无可奈何,只能多帮他分担些,静静等待许如清那边的消息。
这期间,犁州又发动数次进攻,杨振雄那边已现捉襟之态,其实谈和的局面也渐渐与我方不利,很明显朝中的拮据以及西北军的兵马战斗力都已在犁州的掌握之中,他们有恃无恐甚至胜券在握,许如清此去端的是凶多吉少,令桐虽猜不到他到底留了什么底牌,但吃些苦头是免不了的。原以为他带了禁卫军去至少可以保命,但不成想还是被犁州给扣押了。
“混蛋!”冉于飞最后一拳头砸在沙包袋上,一口口粗气喝出,已然累极。
“你何苦同自己过不去!”令桐夺门而进,一把扯过他有些红肿的手,不想冉于飞却趁势向她出招,若不是令桐反应快,险些被他拽倒在地。
自进宫以来,令桐依旧每日练练拳脚,冉于飞见她有些根基便请自己的拳脚师傅一并教她,是以俩人经常这样过招对打。只是今日冉于飞力气耗尽,拼着口邪气与她硬来,没几下便被令桐摁倒在地,令桐叹口气刚想把他拉起来,却反被冉于飞拉住手拽倒,毫无征兆的就埋倒在了他身上。就像上次摔倒一样,令桐将他压在底下,只不过由于惯性太大,这次是自己的脸险些着地,幸而被冉于飞托住才幸免于难。
冉于飞浑身散发出的消沉之气将令桐将要出口的吼叫生生挡住,他紧紧圈住她,将脸埋在她肩膀,不知是累极还是害怕,身体竟有些颤栗,令桐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也就随他去了。
“我是不是很没用,自我登基以来,没有一件事能够做好,我不仅没用还很自私,明知道如清此去凶险却没有拦着,我,我逊爆了是不是……”
令桐还是第一次在他身上看见一个孩子该有的软弱无助,不论是他幼时的纨绔凌人,还是如今的果决狠戾,都算不得真实,唯有眼下所散发的才是那个被他深埋在角落里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小情绪,到让她觉的他真实可爱了许多。
“想要听实话么。”令桐戳戳他脑门,冉于飞顿时愣住,也顾不得颤抖了,竖起耳朵听她道,“我想说你做的不错,开始我只当你纨绔,这几年我冷眼看着,你有抱负有决断有城府,比我想像中好太多。要知道你不过十四岁,我能清楚的记得我大哥十四岁时脸上的神态表情,作为一国之君,你定然要比寻常人承受的多太多,想要成长有些事便不能避免的要承受。眼下可正是考验你的时候,暂时的软弱可以有,但是出了这个门,你还是照样要挺起胸背面对天下,你软一分便会被人压一头,所以就算咬碎牙也要挺着。”
“你……”冉于飞有些说不出话,他突然觉的此刻的令桐像是他的长姐,不,是母亲,他并不知晓有母亲或是长姐是个什么滋味,只知晓此刻他很安心,他不用撑着各种气来武装自己,他很轻松。
“你想躲就躲一会也无妨,听我慢慢与你分析。先说如清,他这个人有头脑有城府,是个极为周全之人,不会无端去走一步死棋,眼下我虽看不透他打的什么注意,但却能肯定他不会如消息中所形容的那般被动。再说犁州,现今的犁州郡王也算是年轻有为,他选的这个时机不算坏却也不是顶好,若是选在前几年,我们怕是更无胜算,也就是说我们面对的并不是一场死局,我们还有机会。至于朝中这些人你更加不必放在心上,孙未更懂得驾驭这些朝臣,没准他会利用这个时机来促成海禁一事,还有王震坐镇内阁,凭朝中那些只会指手画脚的人根本翻不起大浪,所以我以为,你可以趁这个机会去争一争军心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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