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呼呼响着,似乎要将天地间最后一丝温暖也卷走,单雄信回头望了望门外幽暗的月光,道:“还没有想好。”
宇文宁嘴角勾出丝笑,“烤好了,可真香。”
单雄信嗅着扑鼻的香气,不觉便勾起了酒瘾,“若是有……”他说了半句,便掩住了,心里暗暗笑了下,此时此地,怎么可能会有酒呢?
宇文宁斜着眼看了看他,道:“你是想要喝酒吧?”她伸手在包袱里一探,便摸出了个葫芦,摇了摇,“剑南烧春。”
单雄信双目不由得又亮了些,忽然觉得面前这个姑娘似乎也没那么可厌了。
☆、第24章
天尚未亮,单雄信便醒了,翻身望去,见窗棂里照进来丝丝缕缕的白光,窗台上结了层白霜,而身旁的篝火,不知何时已燃尽了。
单雄信大步走出屋子,在门口台阶上伸了个懒腰,就看见宇文宁站在井台上,脚边放着半桶水,手中握着个牛角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头发,蹙着眉头,似乎蕴满无限愁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宇文宁听见脚步声,侧过脸看了单雄信一眼,“今天早上吃干粮,吃完送我去武功县。”
单雄信心里诧异,她去武功县干什么?当下也不多问,嗯了一声,自去屋里拿了两个干巴巴的面饼,坐在门口石板上慢慢吃着,饼子又干又凉,很难咽下。
“你就不能把饼子放在火上烤一烤,也热乎些。”宇文宁从他身边走过,不以为然的说道。
单雄信更是不以为然,只哼了一声,连腔都懒得搭。
宇文宁在门口站住,忽笑吟吟道:“你越是不情愿跟着我,我就偏要你跟着,你若顺着我,没准我一高兴,就放你走了。”
单雄信有些愠怒,挑眉道:“我现在要走,你也拦不住。”
宇文宁笑道:“是嘛?那你为什么还不走?”
“我……”单雄信怒瞪了她一眼,不再言语,于情,她是北周皇室后裔,他不能不照顾她,于理,她虽然说帮着店伙把他运来,还拿了赏银,可是不难猜到,她也是一时权宜之计,不那样,何以在强敌之下保全他性命?救命之恩,不得不报。于义,她一个弱女子,他岂能袖手不管?无论如何,他都不能丢下她不管。
宇文宁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握着牛角梳,笑眯眯的问:“我真想知道,忠与义,那一个对你来说更重要些?”
单雄信冷哂,又咬了口饼子,转过话题,“你不是要去武功县吗?还不赶紧收拾东西。”
宇文宁笑而不语,跨进了屋子,不多时,她便收拾停当,走了出来,把手里的包袱塞进单雄信手里,“上路吧。”
院子外头是一片荒冢,寒鸦在坟头啼叫,枯草上结着厚厚的霜花,荒芜萧杀。
两人走了一程,宇文宁便停了下来,“去武功县好像不该是这个方向。”
单雄信道:“前面有个镇子,我们去买两匹马做脚力。”
宇文宁沉吟片刻,笑道:“我身上的银子可不多了。”
单雄信看了她一眼,便掉头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那正是武功县的方向。
宇文宁仍旧站在原地,续道:“不过买两匹马的钱还是有的。”
单雄信笑叹了一声,又转回来,拿她无可奈何,便也不多言语。
镇子不太远,翻过一道土梁,又走了一个多时辰便到了,这天正好是集日,镇上唯一的一条街上挤满了人。
走了这么久,早上吃的两个饼子早消化尽了,单雄信腹中饥辘,闻见街口馄饨铺子里飘出的香气,更走不动路了,只是手中没钱,只能忍着。
宇文宁隔着攒动的人流,看了眼馄饨铺子,想起武川集市的那个早晨,同罗成一起,吃的也是馄饨,睹物思人,那一篇虽然早已在心里翻过去了,可也禁不住要伤神。眼中不油泛起了泪光,她怔怔看了会,展颜一笑,道:“我们去吃馄饨吧。”
单雄信自然是求之不得,笑着挤到摊子前头,“老板,来三碗馄饨。”
宇文宁找了根板凳坐下,“要那么多啊?”
单雄信抽出两双筷子,在袖子上擦了擦,递给宇文宁一双,“你一碗,我两碗。”
宇文宁看着他递过来的筷子,又看了眼他身上那件玄色袍子,极嫌弃的瞥着他,皱眉道:“被你一擦,只怕更脏了。”说罢,拿过单雄信手边放着的包袱,从中取出一双自备的筷子。
单雄信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老板端了馄饨上来,他便埋头大快朵颐。
宇文宁拨弄着碗中的馄饨,却咽不下去,凝视着清汤,心里却又想起了那人,汤中渐渐就显出了一张面孔,相貌俊朗若青山明月,正是罗成。宇文宁心中一阵悲恸,滴下泪来,泪水恰恰落进碗中,碗中罗成那张面孔被打了个粉碎,宇文宁心中更难受,索性丢下了筷子。
单雄信一阵狼吞虎咽,一碗已经吃尽了,抬起头刚要端过另外一碗,却见宇文宁对着一碗馄饨落泪,好生纳闷,喉头滚动了下,咽下口中馄饨,终究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宇文宁忙拭了下眼泪,摇头道:“不过是被热汤熏得,你赶紧吃吧,不够可以再要。”语气却和缓了许多。
单雄信怔怔看着她梨花带雨的面庞,心里纳罕,摇头道:“够了,你也趁热吃。”
两人吃过饭后,便向街道另外一头的马市走去,忽然斜刺里冲出来一人,一头撞在了宇文宁身上。
宇文宁不由得哎呀一声,那人慌里慌张,拔腿便要跑。单雄信却一把捏住了那人肩膀。
宇文宁忙道:“算了,让他走吧。”
单雄信不听,只冷冷盯着那人,那人分辨道:“你这人干嘛抓着我,快放开我啊,放开我啊。”
单雄信手中用力,那人半边身子不由便矮了下去,张口呼道:“救命啊,救命啊,你放开我啊。”
宇文宁皱眉向单雄信道:“我说了没事,让他走吧。”
单雄信嘴角露出丝冷笑,伸出手掌,向那人道:“把东西拿出来。”
那人脸上一沉,哼哼唧唧道:“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啊,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啊,快松开手啊。”
街上的人看见这边有争斗,都围了上来看热闹,围着指指点点。
宇文宁看单雄信一脸认真,不似玩笑,心中狐疑,摸了摸怀里的物事,荷包与玉佩尽皆丢了,原来面前这个人是个小偷,刚才故意一撞,便偷去了她身上的东西。
单雄信伸手便要去向他怀里掏,那人本来不欲动手,要知道做小偷的,当着这么多人被拆穿了,以后便在这里混不下去。此刻,自知遇到个难缠的主,便只好寻脱身之计。他一个肩膀虽然被单雄信抓着,却也有几分真本事,只见他身子忽然一转,单雄信便掏了个空。
单雄信正自诧异,那人肩头又是一缩,便从他手下钻了出去,他身材矮小,三两下便钻出了人群,纵身一跃,便跳上了对面屋脊,哈哈笑道:“我偷了你东西,你断了我在此的财路,我们扯平了。”说着又是一跃,便跳到了那屋脊后头,不见了。
单雄信被他从手底下逃掉,愤愤难平,转身便要去追。
宇文宁一把拉住了他,急切道:“他偷去的是两件要紧的物事,一定要追回来。”
单雄信点了点头,“你在这里等我。”抽身便向那小偷跑去的方向追去。
单雄信一个箭步,便踩着一旁的木桩跳上了屋顶,后面却是一条小巷子,他纵身跃下,一口气跑到巷子尽头,可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巷子外是一条小河,河边有青石板搭的阶梯,想来是镇里居民日常洗菜捣衣用的,虽然是午后,河水仍结着冰,河对面是片白桦林,树影映着日光,里面倒也看不太清。
单雄信一眼看见不远处一条独木桥横在水面上,拔腿跑过去,几步跃过河面,向树林子里追去。
林中积着厚厚一层落叶,林木参天,日光晒不到底,枯叶上仍结着白霜。
单雄信奔跑中,脚下忽然踩空,便跌了下去,却是个陷阱,上面覆着枯枝败叶,下面却积了一尺多深的雪水,虽然结了厚厚一层冰,可单雄信奔跑中落下,力道极大,便直接陷进了冰面下的泥水中,泥浆溅了满身。
单雄信自认倒霉,那陷阱有一人多深,四壁又滑溜,轻易倒也爬不上去,他双手撑着两边,憋足了劲,才纵了上去。
看着一身泥水,单雄信刚要再去追,忽听见宇文宁在后面噗哧笑了,“怎么,着了人家的道?看来这个小偷倒是很有头脑,在这镇上作案,早就筹划好了逃跑的法子,我看你也别追了,没准前面还有陷阱等着呢,我们想别的法子吧。”
单雄信一想不错,“看来我们要在这小镇上耽搁几日了,你包袱里是不是有男装?先借我穿穿。”
宇文宁忙把包袱藏在了身后,里面确实有三套男装,一套是她穿过的罗成的旧衣,还有两套,则是她亲手为罗成缝的。
单雄信皱了皱眉,“我是为了追回你的东西才掉进陷阱的,你既然这么小气,也罢,东西你自己去找回吧。”
宇文宁面色有些犹豫,刚要反唇相讥。单雄信挑眉一笑,伸手拉过了她手里的包袱,宇文宁伸手去抢,单雄信却高高举起了手,宇文宁踮着脚够了几下够不到,反而惹了单雄信一阵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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