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闷闷的,忙起身整了整衣裳,领着馨儿往‘千菊堂’赶去......
......
此时,我正杵在福晋屋子的内室,福晋斜斜倚在炕里,旁边的丫鬟剥下葡萄皮,小心送到她嘴边,再抬起手心,接下那抹大红唇挤出的葡萄籽,又继续剥下一颗,我冷冷瞧着,心下是鄙夷、是同情,还有丝说不清的无奈。
一个时辰过去了,第一百零二粒葡萄吞进那只血红大嘴,福晋才缓缓闭眼摇头说‘不吃了’,身旁的小丫鬟忙起身,撤下盛葡萄籽和果肉的锦盒,面无表情的在我身边走过去,我站的双腿发麻,手心冒汗,心里尽量压抑着笑,要知道,一百零二颗葡萄意味什么?如果按照现代的换算法:一颗葡萄十克的话,一百零二颗葡萄就是一千零二十克,换算成斤,就是两斤多,三个小时,吃了两斤多葡萄!?而且,她身旁的小丫鬟竟然能做到一直剥一直剥,手不酸?眼不花?人才!
“你早上不是都来过了吗?”福晋半仰着身子,眯起眼,也不瞧我一眼,“又有什么事情?说吧。”
我心里很高兴她能开门见山就问事情,想上前一步,“砰!”腿脚发酸一个不稳扑倒在地,暗暗鄙视自己,就顾着数这吃货吃葡萄,竟然忘了悄悄活动活动双腿,趴在地上,忙抬头作可怜状,听见声音的福晋抬起眼皮,嘲讽地扬扬眉头,“你说腿不能全曲,腰不能尽躬,这下我信了。”
说着,缓缓直起身,身旁的丫鬟忙在她身后垫上一个厚毡垫,搓搓手,继续道:“如此大礼敬我,倒是说说你的来意吧。”
四肢趴在地上,尽量扬起脖子展个笑脸,“福晋,奴才听说成亲三日要回门,奴才想回府看看......”
我想说‘收房’或者‘收了’,想了想有点**,哪个女人能忍受自己和别的女人分享丈夫呢!就说成了‘成亲’,这样一来,她觉得我还小,根本不懂成亲是娶正室的说法,瞬间降低对我的戒心;
二来,当她想到自己才是王爷明媒正娶的妻子,反而提升优越感,心花怒放就同意我回府,正琢磨着怎么应对和各种结果......
“哦~可惜王爷不在府里,你看--?”她挑了挑眉梢,试探着问我。我当然知道不能与她抢丈夫,何况,我压根对那**王爷半点心思都没有,要说感觉也只有厌恶,垂下眼。
“奴才知道自己身份,不敢奢望。”上面那句话,让她觉得我很小,这句话听来,我又很听话。
许是得到了令她满意的答案,微微笑着,“竟然这样,你早去早回,带我向都尉大人问句好。”
缓缓说完,又伸手抽出后背毡垫,重新跌回到炕里,闭上眼,不愿再理会我。
左瞧瞧,右瞧瞧,丫鬟们都在忙着自己手边的事情,竟然当我是空气?瞥向门边站着的馨儿,眨眨眼求救,馨儿会意,悄悄上前,小心扶我起来。
话说,出了福晋的‘千菊堂’,心中顿时宽慰很多,能回去看看额娘也一直是我的心愿,雅克秦就这样把自己女儿送出去,要让她知道了,不知会不会又像硕雷累死后那般难受?
摇头叹息一声,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当务,赶紧让馨儿备车出了王府。
都尉府的大门四敞着,像是明知道我会回来,门口却没有人出来迎,心里稍微有点失落,稳稳下了马车,直奔额娘住的‘青莲斋’。
一路上,下人见了是我都垂下头,问声好,我也无暇顾及。
迈进额娘房间,一股浓浓的中药味扑鼻,心头有些发酸,绕过屏风,雅克秦正坐在额娘**边,大概听见脚步声,也没有回头,冷冷道了一句:“出去。”
我不理他,径直走到额娘**前,雅克秦抬眼见是我,目光一怔,转而垂下头无奈地拍了把大腿,“哎!你来晚啦......”
不置信地瞧着额娘,那样消瘦的脸颊,那样苍白的面色,泪水一涌而出,她是何时被琢磨成这个样子?
瞪圆眼睛,扭头怒视雅克秦,他拧眉慈爱地看向我,甚至想伸手摸摸我,却中途停下来,“皖晴.....你额娘临走前,不停地说,皖晴,可是皖晴?......我以为你能早些赶回来,见她最后一面的......”
缓缓放下半抬高的手,眸中尽是哀伤。
我紧紧盯着他,看来竟不像假装,那为何这八年来,对额娘不闻不问?那为何接二连三娶小妾进府?
那为何将额娘仅剩下的一个女儿送进那高墙大院?
那为何不顾及这许多年的夫妻情谊?
攥紧拳头,终是没有问出口,暗暗嗤了一声:一个男人抛弃女人,何来那么多理由!许是今天她穿了他不喜欢的衣裳,就被投了冷宫;亦或者见了别的女人更贤良淑德,总之一句话,‘信男人不如信猪会上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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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各位看官,**节快乐......
第二十一章 强求,不得
更新时间2014-2-15 17:22:16 字数:2070
我退后一步,攥紧的拳头,指甲深深陷入肉里,一瞬间抬眼,看见几件常摆放在额娘屋子里的玉器首饰,它们静静立在原地,像在缅怀,也在昭示着额娘这几年与他们为伴的孤单、寂寞......
那些逝去的光景里,额娘可曾华美娇贵,裙裾香风?
拂眼八年,竟凄凉如斯!
‘他好狠!’心里恨着,肩头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泪水哗哗哗流下,雅克秦凄楚地看向我,摇头叹息着,眉间越皱越紧。
‘你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如今妻离子散,仕途坎坷不精,可是你努力求来的结果?!’
许是见我不愿与他说话,他缓缓起身,回头深深看了眼**上的额娘,蹒跚着步子走了出去,我瞧着他有点佝偻的背影,心上一疼,‘或许是我错了?这几年,他对这个女儿可以说珍爱非常,可......’想到那日他狠心将我送人,那无尽的凌辱,神情一凌,吞下一口幽怨,狠了狠心。
这时,门外进来两个嬷嬷,左边那位我没见过,该是新来的,她手里捧着一套额娘生前最爱的淡绿色袍子,左边那位是以前额娘身边伺候过的,见她眼圈红肿,还撇着嘴角不住地呜咽着,瞧见我时,她上前深深鞠下身子,许久才直起,放下手中铜盆,替额娘梳洗。
我盯着她们动作,泪水还在一直淌,一直躺,她们小心擦拭一遍额娘都已僵直的身体,又替额娘穿戴好那些她生前最爱的衣裳、首饰,还往额娘脸颊涂上厚厚的胭脂、水粉,可再怎么画,终画不出额娘昔日优雅风华,我干脆闭上眼睛,在心里,一笔笔勾画起她活着的样子......
记得,硕雷刚走那年,额娘不愿理我,我用尽心思哄她,她却总是忧愁地望着窗,喃喃吟一阙词:“数有高门侯府尽,怎奈闺愁怨妇多!一襟芳思泪,与谁说道?千万缕、葬花细柳,为红妆、西烛共赏,相见难别亦难,不如归去。”
或者悠悠叹息:“青莲怎及新颜色,犹见红妆隔夜来,昔日情深意浓,今何在?”摇曳的烛火映上额她眉宇间那抹浓浓的哀愁。
每逢此时,我尤其恨阿玛后院那些娇媚的姨娘们,甚至想把她们都赶出府,再抓阿玛来问问,‘可曾想起过你后院的妻子?’额娘仿佛看穿我心思,轻轻抚摸着我披散在后脑的长发,淡淡说道:“强求,不得。”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我抬起酸胀的眼皮,两个嬷嬷都已退了出来,屋里只剩我一人,立在**边,怔怔地盯着额娘的‘睡颜’,淌着泪......
夜色降临时,都尉府点上白灯,我一身缟素,被馨儿缓缓搀着往灵堂走,直直盯着那红木棺材上扎着的白花,眼前恍惚闪烁着额娘忧愁地望着窗,喃喃吟阙:“数有高门侯府尽,怎奈闺愁怨妇多!一襟芳思泪,与谁说道?.....”
突然害怕起来,难道自己也会如她这般哀怨地过完一生吗?
攥紧馨儿手臂,哽咽着看向她,小声说道:“馨儿,答应我一件事......今夜我们就离开,离了这都尉府,离了王府。”
馨儿一怔,转过头看向额娘的棺材,片刻,会意我心中所想,幽幽点头。
午夜。
我换上轻便男装,凭借前世实战经验,给自己和馨儿粗粗易了个容,收拾一个简易包裹,领着‘男版’馨儿从都尉府后面的小门悄悄溜了出去,隔这巷子两条街的一户院门外正停着一辆马车,跑路这档子事,重要是掩人耳目,我快步钻进马车,只待天亮。
......
铛铛铛!
几声梆子响,脆脆地冲破这夜的浓重,我撩起一角幕帘,向外瞧瞧。
嗖嗖的冷风灌进来,面上一凉,一个哆嗦,忙紧紧领口。
馨儿也探过脑袋向外瞧瞧,隐隐传来几声鸡叫,“三小姐,荒鸡了,要天亮了。”
“天亮了!额娘她......”
我垂下眼,惆怅地喃喃:“这次,我们离开,就不打算再回来了,我连额娘.....”‘连额娘葬在哪里都不知道!’心头酸涩,这个‘葬’字怎么也不敢说出口,仰起头,又一行泪流下。
“三小姐,福晋也希望您能过的好,一定不会怨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