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一会儿,刘善民只好口气温和地说道:“那你说怎么办吧?地里的麦子眼看着都熟了。”
“爹,你是当家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和叶儿连中午饭都在地里吃,还能有什么办法?”他已经尽力,你们再压榨也没用。
刘善民大概也想到了这里,又顿了一下:“明天,我去叫几个麦客来。”
见儿子脸上依然神色不善,刘善民干干的站了会儿,不得不低声说:“我现在就让你娘炒菜去。”他出去没多一会儿就过来了,手里端着半盘炒莴笋,这明显不是刚做的,刘应东脸色很难看。
刘善民似乎是对儿子妥协,他低声说道:“明天早上车氏就不要去地里了,在家帮你娘做饭。”
不等刘应东帮她拒绝,叶儿就欣喜地应道:“好啊,娘不嫌弃我了?”
饭桌上的菜被端走,刘英连气得摔了筷子,刘丁氏跟着男人过来,想寻个机会骂几声出气,刚好看到叶儿的样子,一团怒火一下子就喷了出来:“家里有我和英连呢,你就不用了。”
刘善民诧异地看了一眼老婆,不明白她为何反悔,刚才商量好了叫车氏留在家的。麦客都是很能吃的大男人,明天早上得蒸一大锅馒头,最少四个菜,赶在辰时初送到地头,这活儿够重的了。刘丁氏知道这些,但她就是见不得车氏高兴。刘应东不明白厨房的活儿有多少,他见娘这样,很生气,连呼吸都粗重了,这变相促使刘丁氏更不想留叶儿。
刘善民还在斟酌,怎样说能把车氏留在家,丁氏却站了起来:“就这么吧,你俩尽快把村北的地割完,村南的和几块小片的,就找麦客。”她拧着小脚走了,刘善民只得在后面跟着。
有麦客帮忙,麦子很快就收了回来,在打麦场堆成了麦垛。
老天开眼,下了一场大雨,刘应东让刘善民雇人,趁着地里的墒情好,赶紧播种。
“地都没有犁,怎么能种?”
“先种下去,,我在前面犁个沟出来,让人点播种子,等这阵子不忙了,我再把苗沟之外的地方犁一遍,若是夏秋雨水好,今年就能有个好收成了”
“二回犁地时,不就伤了苗?”
“伤肯定会伤到一点,但总好过种不上吧?这两年雨水好,有种就有收,还是抓紧的好。”
没有人这么种的,刘善民本来也不善于种地,当然不答应,叶儿见公公婆婆又阴狠又蠢笨,更想分家了。
她刚穿来的时候,自己两眼一抹黑,虽有此心,却没有这个能力,当然不敢盘算这事,接下来是收麦子,就更不能提了,这个家明摆着就靠她和刘应东干活呢,她那时候要闹出来,不管多有理,也不会有人支持,现在收完麦子,种上了秋粮,人们会清闲一阵的,她又开始盘算着分家的事儿了。
这里地多人少,人们不能及时把麦子碾打出来,割回的麦子都堆成麦垛,要到秋粮都种好了,才开始在打麦场脱粒,因此,沈家营一圈的人家,真正看到打麦场忙碌的时候,经常玉米谷子都长老高了。
因为刘善民的愚蠢,麦收后第一场雨没赶上,等第二次下雨,已经农历五月二十二了,刘应东紧赶慢赶,六十亩地,也才种上了二十亩,地就被晒干了。
过了五月播的种,冬天来临时成熟不了,根本就是白费劲,还有三十多亩,只好那样白扔着。
刘善民碰上刘三爷,很无奈地说道:“我身体不好,还得忙着打理铺子,应东还是小啊,周全不来。”
这是怪刘应东没有尽力了。
刘三爷不高兴地说道:“东东一天到晚跟卖给土地了一样,起早贪黑的,又勤快又手巧,你还要这么说,实在是太冤枉娃了。你再寻思寻思,看看地没有种上是不是因为其他原因。”
刘三爷能说这话,还是叶儿把实际情况透露出去的缘故,她这阵子,和刘家同辈的媳妇们走得近多了,尤其是刘三爷的大儿媳妇崔氏,这些人或多或少,把叶儿的委屈和刘应东的无奈,传了出去。
027 退婚
更新时间2013-3-15 8:02:32 字数:2018
叶儿早就想和崔氏结交,无奈一直没有机会,这天,她见一直在地里割麦子的崔氏,忽然送起饭来,而平时送饭的刘三奶奶却在地里割麦子,叶儿看到她拘谨地在地头站着,从头至尾也不敢坐,刚开始还当她在长辈跟前拘束,后来才想明白,她肯定是那个来了。
叶儿手里拿着吃的,主动靠过去:“六嫂,你是不是……”
崔氏红着脸点头。
叶儿本身不是很大方的人,这会儿也显得很羞涩,她低声在她的耳边,说了自己平时怎么打理。
“用上那个,平时就不怕渗出来弄脏衣服。”
崔氏红着脸,千恩万谢:“十三弟妹真是巧,我怎么就想不到。”
“好嫂子,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刚才看你站的姿势,忽然想起来。”
崔氏看叶儿的眼光,变得亲切了许多。下雨那几天不能下地,崔氏就过来找叶儿说话,叶儿关了大门,悄悄给她看自己做的文胸,崔氏比她丰满多了,穿紧身背心肯定更难受。
叶儿把这么私密的事儿都说了,崔氏一下子就把她当成了知己,两人关系一好,叶儿身边的事情,就都瞒不过崔氏。唯一遗憾的,崔氏不爱传闲话,不然,刘三爷和刘三奶奶,会知道更多。
刘三爷和刘善民的谈话,根本起不到作用,他虽说比大哥圆滑,没有直接指责刘善民偏心,但话里话外,却都是这个意思,本来是想给四堂弟一点压力,没想到刘善民辩解道:“我身体不好,还得看铺子,东东忙不过来,我不是还请麦客了吗?”
还是说怪刘应东不好,刘三爷见搅和不清,只得换了话题:“你秋后给老二娶媳妇,都准备好了吗?”
“嗯,好了啦。”刘善民脸上忍不住浮出笑意,却不知道,刘英群的媒人,此刻就在他家里,女方要退婚。
刘丁氏虽然心里有准备,但事到临头,还是气得要命:“这就差三个月要娶亲,你们这不是故意折磨人的吗?”
说亲的媒婆张孙氏气鼓鼓地道:“还不是怪你,我为了你家的亲事,鞋子都不知道跑烂了几双,眼看看就要成事儿,现在还要做这两头受气的活儿,你做事怎的这么不密实,竟然能传出虐待儿媳的话,陈家姑娘她姑和她婶子,来了两个人,一个说碰上你和儿子吵嘴,一个说看见你骂媳妇儿,你也太没成色了。”
“唉幺幺,我命苦啊,碰上个不成器的儿子,瘪拙的媳妇——”
“你行了,陈家怎么打听,说你的媳妇又巧又勤快?你怎么能让她一个新媳妇蒸枣山馍?说是活儿漂亮的把你一族人的都压下去了。这样的媳妇能瘪拙吗?还有人说她纺线又细又匀,好得跟蚕吐丝一样?你大儿子身上穿的,周周正正,就算是补丁,针脚也细细密密的,这都是明摆的事情,你越说媳妇不好,越是丢你自己的面子。”
刘丁氏这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明面上的事情,大家都有眼睛,根本不是她说了算的。
张孙氏见把对方的气势打下去了,心里略略放松了些,女方势在必得,她还真怕这事儿不好办呢。
两个人正说着,刘善民被叫回来了,张孙氏把来意说了:“我也不想你们退亲,没办法,陈家那边是铁了心了,你们给的定亲礼,我很快就会拿过来。”
“不行,这婚书都写了,他们说不行就不行了?陈家这做人,难道没有点诚信了?”
张孙氏看了看刘善民:“他家闺女只要没进你家门,就允许人家反悔,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好说好散不就过去了?”
“我就不答应,我看看他陈家要怎的。”刘善民耍赖。
“哎呀刘大哥,你知道吗?陈家姑娘的小叔叔,去年考过了县试,这好歹算是县太爷的门生了,你们家,总不会和她家打一场官司吧?”
一句话把刘善民的精神打了个粉碎,女方若是非要退婚,他们不答应,就只能上公堂。那个什么叔叔就算没有考中秀才,但也算是学得不错的读书人了,打起官司这边肯定会吃大亏。
“他们家人吃我的呢?就只退订婚礼吗?”刘善民气得要命,只好胡搅蛮缠。
“这个我去说说,看看陈家能不能退出来些。”张孙氏心里直骂刘善民抠门,不过,她脸上的表情却还是笑眯眯的,就看张孙氏眼珠子转了转,“大哥大嫂,你们不要生气,就你这光景,美的跟什么一样,还愁给儿子谋划不来一桩好亲事?实不相瞒,我有个表妹的女儿,那可是又漂亮又乖巧,今年刚刚及笄,和你家小公子堪堪相配,你们要是觉得有意,我去妹子家问问。”
刘丁氏和刘善民,没想到张孙氏竟然会这么来事儿,都愣了一下,但他俩一时还觉得张孙氏是个媒婆,怕她表妹也不是什么好饼,若是娶来一个和对门陈妈一样的,嘴尖皮厚、好吃懒做,除了缝衣做饭,其他一概都不会,那也很麻烦。
张孙氏一看这两个的表情,哪有不明白的:“我那外甥女,十里八乡难找那样的颜色,手巧又能干,要不是表妹眼头太高,也不会耽搁到今天,算了算了,这事不提了。”她手里的帕子一甩,“我就是先给你们透个气,你们看看还有什么说辞,若是没啥意见,等我下次把订婚礼拿过来,你家把婚书和八字退给陈家,这事儿就一拍两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