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雅见状,十分幸灾乐祸的挑了挑眉。
刘秀摆手说道:“阳儿才多大,很不必考虑的如此长远。等到了进学之年,还愁朕找不到德才兼备的师傅教导他吗?”
顿了顿,又笑向郭圣通两人调笑道:“若是认真找不到,朕也不怕厚了颜面求情两位爱卿为朕教导孩儿,想来二位爱卿还愿意给朕两分薄面罢?”
一句话说的众人哄堂大笑,此事也算揭过。
且说众人各自出宫返家,奶母抱着刚刚醒过来的小公子给郭圣通萧哲请安,郭圣通伸手接过襁褓中的幼儿,挥退四下侍立的奶母侍婢。但见小儿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咕噜咕噜的乱转,倍显伶俐可爱。郭圣通从心底升起一抹柔软,笑向萧哲道:“这小子瞧着比刘秀的儿子好多了。”
萧哲笑眯眯应道:“娘子所言甚是。”
又眼巴巴的伸出手来,柔声说道:“给我抱一抱。”
郭圣通闻言,将怀中小儿小心翼翼地放到萧哲的臂弯中。萧哲僵直着胳膊看着怀中软软嫩嫩的小包子,一手托着小儿一手戳了戳小儿的包子脸,轻声笑道:“真好玩儿。”
两人蹲在榻前就着小婴儿玩了好一会子,郭圣通一脸感叹的说道:“有儿如此,怪不得世人总说只羡鸳鸯不羡仙。可见夫妻和睦,子嗣乖巧果然比长生大道更有吸引力。如今让我选来,我宁可这么陪儿子玩一天,也不愿意枯燥的打坐修行了。”
萧哲心有戚戚焉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是啊。自从有了宝宝之后,我连上朝当差都乐意了。”
郭圣通白了萧哲一眼,嗤笑道:“就是没有宝宝,我看你上朝当差也费事。”
萧哲性子本就疏懒,志不在此,不过为了能同郭圣通每日相守罢了。自从郭圣通在家休了产假之后,萧哲便也一封告假约两三个月没上过朝。外头纷纷议论萧哲畏妻如虎,萧哲竟也从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成日跟在老婆后头嘘寒问暖。
萧哲见郭圣通毫不客气的取笑他,便嘿嘿一笑,凑过来说道:“我这不是舍不得娘子嘛。有道是听老婆话跟老婆走,幸福生活一被子。”
郭圣通忍不住喷笑出声,笑后,不由想到今日在宫中一番情景,皱眉说道:“如今皇后跟贵妃都生了儿子,我瞧着这后宫争斗恐怕比先前还要更厉害几倍。我竟不想掺和进去,想个什么法子避过去才好。”
萧哲闻言,开口说道:“这有何难。咱们想个折子脱离这京中事务,随意游山玩水也还罢了。左右你我之志并不在庙堂之上。何况咱们如今已有了宝宝,实不该杀伐太过。我们且是不怕的,却也该为宝宝着想。何况陛下如今已经登基称帝,四海臣服,就算再有征战,也不过是土崩瓦解,宵小之辈负隅顽抗罢了,有樊崇与其他将领们足矣。很不必叫咱们两个劳动筋骨,我也实在腻烦了沙场上的风沙尘土。”
言毕,又赖在郭圣通身上,含情脉脉地说道:“咱们两个好容易才能到了一起,为何不做些花前月下的美事。天天打打杀杀的,着实辜负了这春光如许啊!”
郭圣通翻了翻白眼,伸手将自己颈窝儿上的萧哲的大头一把推开,沉声说道:“我跟你说正经事儿,你又跟我混缠。”
萧哲嘿嘿一笑,继续说道:“往严肃了说的话,咱们真定一脉同陛下同属皇族,身份敏感。也该韬光隐晦,谨慎行事,免得将来功高震主,惹人猜忌。”
说来说去,竟是铁了心的要退出庙堂,从此天高海阔,风花雪月,可以品品茗,看看戏,搏个虚爵浮名,也免得某些人红了眼睛的盯着他们不放,时时刻刻都要算计些个。他们虽不惧怕于此,却也犯不上惹了这种腻歪,给自己好好的日子添两分堵。
何况再往深一层说,既然不能保证后事如何,莫不如从现在便开始筹谋,免得刘秀登基日久,帝王之心益显,届时再筹谋决断,恐怕措手不及。
毕竟史上传闻的刘秀仁厚终究是一纸言谈,匹夫之怒还能血溅五步,何况帝王乎?
真定一脉上到真定王下到郭圣通诸人,没一个是卑躬屈膝,性格恭顺的。而臣下与帝王相处,若不恭之处多了,难保帝王心中没有隔阂。既如此,大家还不如早作打算,免得将来芥蒂变深,不好回转。
情分总是远来香。所以以真定一脉的性子,最好还是躲到某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做个土皇帝。既能风风光光过日子,也不会手握重权惹了帝王猜忌。
郭圣通只觉得萧哲这一席话竟有些道理,不过遂开口问道:“依你所言,应该如何是好?”
萧哲想了想,开口说道:“真定王身份尊贵,乃陛下皇叔一辈。且陛下生性醇厚,情深义重,向来感念真定王于危难之际毅然援手救助之情。若真定王能于此时急流勇退,交出兵权,力挺陛下,想来以陛下的心性,保真定一脉几世清贵还是没有问题的。”
郭圣通沉吟片刻,接口说道:“这件事情要从长计议才是。毕竟舅父向来心怀大志,若叫他一夕间撒了手中权柄,恐怕他难以接受,还是徐徐图之罢。”
又道:”我倒是觉得,咱们两个才该快些退出这漩涡才是。言情毕竟如今东汉有大军四十余万,其中二十万属赤眉,十万属真定大军,另外十万则是陛下多年经营的心腹以及后来归附的臣子。这三或军方鼎立归附于陛下,也算是一种平衡。倒是咱们两个,论实力可掌十万大军,论名声也差不多在诸将之上。恐怕陛下心中忌惮咱们两个还比舅父更甚呢!"郭圣通微微一笑是不是也该回乡祭祖突然说道:”你如今担着萧家后嗣的名义,且又有了嫡长子,也全了萧家几位长辈的心思?"
☆、第五十七章
萧哲听到郭圣通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不觉好气又好笑的看了郭圣通一眼,摇头说道:“前一阵你还避之唯恐不及,各种搪塞推脱恨不得连家国天下都摆出来当借口。如今才几天,又要上赶着去认祖归宗,该叫我怎么说你才好?”
郭圣通不以为然,开口说道:“我也不算是避之唯恐不及,只是此一时彼一时也。何况这种事情终究不是能拖了事的。莫不如早点儿解决。”
想了想,又道:“再说这种事情也不是我想想就能即刻解决的,如今国朝刚立,战乱纷纭,堪称是百废待兴之时。你我就算想要脱身,恐怕还得徐徐图之才好。”
毕竟萧哲与郭圣通留守长安的主要原因是郭圣通有孕在身,可从官方口吻来看,却是为了协助陛下稳定人心以及安排各路讨伐大军的粮草后勤事宜。兹事体大,不容萧哲二人游戏待之,更不可能因为一时兴起,说走就走。
郭圣通今日说出这番话来,不过是要先打好一个提前量。免得将来天下安稳,国事清闲的时候,会抽不出身来。
萧哲懒得理会这些个,对于生平致力于妻奴一职的他来说,只要是郭圣通说出口的,他绝对是全力以赴的支持。因此他只漫不经心的摆了摆手,随口说道:“我不管这些,随你的意就是了。反正我只身一人,你到哪儿我到哪儿。”
顿了顿,突然又想起自己遗忘了什么,连忙开口补充道:“还带着咱们的宝贝儿子。”
郭圣通闻言,不觉想到两人稀奇境遇,当即会心一笑,同萧哲回身休息。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萧哲起身入宫上朝,郭圣通则因为休产假呆在家中。只是她常年习武,从来不习惯懒床,便在萧哲走后洗漱穿戴好了前往后院儿演武场晨练。
直等到天光大亮后,郭圣通方才收了身形回到后宅。彼时儿子萧凛已然转醒,正被奶母哄着在榻上乱爬玩耍。郭圣通立在床榻三步之遥,小小的软软的孩子透过晨间的阳光看到母亲冷冽中带着几分温柔的轮廓,立刻开心的“啊啊”叫出声来,一双如藕节般胖胖的小胳膊冲郭圣通伸过来要抱抱。郭圣通两世为人,却第一次身为人母,见此情景心下又是喜悦又是惶恐,连忙弯身将儿子小心翼翼地抱入怀中。
好在经过这几个月的锻炼后,郭圣通抱孩子的姿势已经极为熟练。那萧凛爬在郭圣通怀中,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拽着郭圣通胸前的衣襟,老老实实地爬好。一双漆黑如点墨的眸子叽里咕噜的转着,看来聪颖可爱。
郭圣通转头看向奶母,用眼神示意奶母退下,方坐在榻上解开衣襟给儿子喂奶。其实早在晨练之前她已经喂了一遍,只是尝听人说小孩子最容易饿,一天要多喂几遍奶才好。若以常理论,家中聘有奶母,自然可以让奶母算计着时辰给小公子喂奶,但是郭圣通不比时下那些个夫人诰命,也不习惯把自己的儿子交给别人喂养。所以郭圣通从不允许奶母私下喂食儿子,哪怕麻烦一些,每日也必定要亲力亲为。
因她这在这个习惯,她的母亲郭主曾劝了她好几回。奈何郭圣通总是干脆利落的应了,过后该怎么办怎么办,时间长了,郭主也就放弃了。不过总是同其子郭况抱怨着,说郭圣通性子桀骜,不听人劝,也不知道是随了谁的心性。
不过这点儿抱怨在视长姐为女神的郭况而言,不过是耳旁风雨,真入不得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