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哲并未说话,倒是郭圣通淡淡应了一句道:“这也好,更热闹了不是。”
季宁晓脸色一白,有些懊悔的看了自家姐妹一眼。此番将萧哲成婚的消息传回家中,一则是想告诉家中长辈,自己的儿子已经找到了,并且即刻要与真定郡主完婚,过得很好。请家中长辈前来为萧哲证婚。二则也是想告诉自家姊妹,萧哲娶的可是赫赫有名的真定杀神,当年扬言绝不与他人共事一夫的圣通郡主,甚至季宁晓还将郭圣通的性格脾性在信中一一点明,希望自家姊妹能知难而退,莫要再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哪知道弄巧成拙,季福晓竟然执意带着馨儿过来。只不知道这以后还有什么风波。
这厢季福晓瞧见自家姊妹竟然被郭圣通一句话堵得半点儿言语都没有,眼中闪过一抹不孝,立刻清了清嗓子,冲着上首刘秀郑重说道:“早就听闻大司马贤德宽厚,盛名远播。民妇有一桩冤案请大司马裁度,大司马明察秋毫,民妇相信你定然能还我一个公道。”
刘秀心下一突,下意识看了一眼萧哲和郭圣通两人。这两口子和萧家上下不尴不尬的关系他也略微有所耳闻,自然不想搀和其中。当下笑容可掬的推辞道:“若是公事,刘某责无旁贷。若是私事,还请夫人谅解,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
季福晓恍若未闻,径自说道:“我与萧氏乃是一母同胞,双亲姊妹。当日萧氏生产,诞下一名男婴,曾与我家女儿有指腹婚约。岂料那萧氏男婴不过一岁便遇到疫病,自此而后不知其踪。我女儿为她守节这么多年,如今萧氏男婴依然找到,便是大司马麾下的萧将军。难道大司马能亲眼看着萧将军抛弃元妻,另娶他人?”
刘秀闻言苦笑,不免看着下首的萧哲和郭圣通夫妇。
萧哲接到刘秀的求救信号,立刻宽颜笑道:“据我所知,夫人的女儿在两年前已经嫁为人妇。”
季福晓避重就轻,冷笑道:“若是真的嫁为人妇,怎么会如今还留在娘家,还梳着闺阁少女的发髻?萧将军也未免信口雌黄了吧?”
没等萧哲应话,郭圣通淡然说道:“究竟是我家夫君信口雌黄,还是夫人颠倒黑白,世人自有定论。我只问一件事,这沛县府衙当日所出的婚书可是假的?”
说着,微微一摆手,立刻有随身侍婢捧着一个黑漆填金的茶盘走上前来,茶盘上面托着一封老旧的婚书。刘秀拿起婚书看了一眼,又将婚书递给下首的真定王,真定王默不作声的看了一回,合起,放到托盘上,沉声说道:“不错,确实是官府定下的婚书,并无作假。”
郭圣通闻言,冲着季福晓挑眉说道:“夫人作何解释?”
“我那女儿虽然曾经下嫁于人,可是她那夫君是个短命鬼,成婚三日便死了。我女儿可还是个完璧的闺女,自然和那些个妇人不一样。”
郭圣通听着季福晓胡搅蛮缠的解释,嗤笑一声,默然不语。
萧哲干脆忽略了季福晓一番言论,只是看着真定王说道:“明日大婚,晚辈的主婚人已经定下,其余杂事还请王爷定夺。”
真定王哈哈朗笑,摆手说道:“外甥女婿放心,平日大婚本王定然给你们安排的妥妥当当,定不会让阿猫阿狗搅了你们的婚礼。”
季福晓大怒,扬声说道:“真定王此言何意?难不成你要以势压人,欺辱我们孤儿寡妇不成?”
真定王一脸鄙视的看了季福晓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夫人多虑了。本王说的是不容阿猫阿狗搅了我外甥女和外甥女婿的婚礼,又不是指责夫人胡搅蛮缠,夫人何必自揽于身?”
“你——”季福晓气的满面通红,还要再说什么,却见郭圣通起身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和萧哲还要回去准备一些,恕不奉陪了。”
说着,拉着萧哲缓步出了正堂。刘秀等人看着外头刚刚散发出炽热的太杨,摇头苦笑。
而另一厢,萧哲跟在郭圣通身后苦着脸解释道:“娘子一定相信我,为夫对娘子可是至死不渝,忠贞不二,那么什么心儿啊肝儿啊的女人,我一眼都不会看她。”
郭圣通似笑非笑的瞪了萧哲一眼,轻声笑道:“我难道是那般不分里外不知轻重好歹的人?不过是一个外四路连熟人都算不上的混账婆子罢了。我何曾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倒是你,解释的多了,恐怕就心虚了。”
萧哲不以为然的勾了勾嘴角,随口说道:“有什么可心虚的,不过是一个终日里想着嫁人又嫁不出去的小寡妇罢了。恐怕和她的母亲一般难缠讨厌,何况我又不认得她,她偏来打扰我的生活,说她两句难道说亏了不成?”
一句话未尽,陡然听到身后一道声音弱弱的说道:“前面可是萧表哥,贱妾黛歆,见过表哥。可否请表哥暂且停下,与黛歆相谈一番。”
霎时间,萧哲原本狗腿的嘴脸变得愈发苦逼而哀怨。
泥煤,背后说话坏话又被人当面抓到神马滴,最吐艳了。
作者有话要说:请深呼吸,准备开始虐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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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到这里最带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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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者为王
郭圣通和萧哲两个相视一眼,双双站定。林黛歆从身后款款而来,她今日穿着一身鲜粉色的开领曲裾,露出胸前一抹细腻的白。头上挽着时下最流行的流仙髻,斜斜插着一支缂丝嵌宝衔珠金步摇,金色的流苏随着身形前后晃动,越发衬出其肤色皎皎洁白,莹润如玉。眉丝远山,明眸如波,朱唇瑶鼻,周身散发出一股子娇小女子的温婉柔媚,身姿袅袅,聘婷而来,在郭圣通跟前缓缓站定,翩然一笑,开口说道:“妾身黛歆见过郡主姐姐。”
郭圣通长眉一跳,似笑非笑的说道:“林姑娘这话说的稀奇,我母亲何时有了你这么个女儿,我怎么不知道?”
林黛歆被讽刺的面上一红,旋即楚楚可怜的看了一眼萧哲,懦懦说道:“是妾身的错。妾身只想着郡主殿下是表哥的元妻,妾身应该称呼一声姐姐的。没想到姐姐竟然……也是,姐姐身份何等高贵,怎么会瞧得上萧家合族布衣——”
“这点恕我难以苟同。别说我夫君还没拜过宗祠,并不算萧家中人。即便从夫君那边论,你也该成我一声兄嫂,这姐姐的称呼是从何而来?”郭圣通神色淡然的看了林黛歆一眼,毫不掩饰眸中的鄙夷之色。“莫非林姑娘的家教就是如此……连称呼都弄不明白?”
林黛歆闻言,面上闪过一抹狼狈兼诧异。之前听世人传言这真定郡主武勇非常,她还以为不过是个只晓得逞凶斗狠的蠢人罢了。谁成想到普一照面,这真定郡主的口齿竟然犀利至此,倒叫她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强悍也有强悍的坏处,世间男子大抵都是那么回事儿,娶妻的时候妄图借着妻家的势力往上爬一爬,等到功成名就了,又觉得妻子太过强悍反而失了意趣……这世间女子,到底还是温婉柔媚更能博得男人欢心的。
想到这里,林黛歆遂也不再和郭圣通纠缠,冲着萧哲微微躬身,开口笑道:“早就听姨母姨夫提起过表哥天资聪颖,智谋深远,年纪虽轻却已然是大司马帐下不可多得的谋士,黛歆敬佩非常。如今见了表哥的面,果然名不虚传。”
萧哲摸了摸鼻子,开口调笑道:“他们倒是说了挺多的。只不知他们有没有告诉你,我萧哲是有了名儿的妻管严,生怕最怕老婆生气的。”
“啊?”林黛歆猝不及防,被问的一愣。后瞧见萧哲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自觉体会的掩口娇笑,“表哥实在会说笑。”
“我可不是再说笑。”萧哲收敛了唇边笑容,一脸正色道:“你满汉军营中打听打听,我萧哲可是在行军路上被娘子强抢来的压寨夫君呢!”
林黛歆听着萧哲满不在乎的提起先前之事,不由得心下好奇。真定郡主和郡马之间的姻缘早就在两人打破信都城的时候传遍了大江南北。林黛歆自然也是听说过的,只是她并不相信。世间怎么会有那样不要脸面的男子,竟由着一介妇孺将自己强抢了去做压寨夫君,他竟不觉得失颜面吗?
林黛歆一脸同情怜悯的打量着萧哲,半晌故作恍然的点了点头。是了,镇定郡主如今掌管真定十万大军,其舅父又是赫赫有名的真定王,想必表哥定然是无力反抗,不得不暂且按捺住心中愤恨,虚与委蛇。
这么想着,林黛歆看着萧哲的表情愈发的深情款款,娇柔怯弱起来。
一番做作弄得萧哲莫名其妙,只觉得毛骨悚然,就连鸡皮疙瘩都掉了一火车皮,不免求助的看向郭圣通。
而郭圣通这厢原本也在提防着林黛歆,结果看来看去竟又是一个和张雅差不多的白莲花,不由得放下了心事,暗暗好笑。遂也懒得理论,只是握着萧哲的手绕过林黛歆,慢慢向卧房走去。
被两人同时忽视的林黛歆有些不敢的咬了咬嘴唇,出声说道:“听说郡主殿下和表哥还未正式成婚,可如今就已经住在一起了,郡主难道不怕坏了您的名声清誉吗?”
郭圣通哑然失笑,住了脚步,随口向一个路过的士兵问道:“你觉得本郡主有清誉名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