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之上,自然是山光明媚,天高云淡。而被王郎兵马长时间追杀逃窜的刘秀因为信都城与柏人城的两次胜仗,也明显变得意气风发起来。就连笑容也比平时多了许多。
而汉军将士也因为这两次的胜仗变得信心十足。因此在行走之间就连气势都比之前好汉愈多。颇有一番雄赳赳气昂昂的意气风发。
队伍之中,萧枫夫妇骑着高头大马缠在萧哲跟前,喋喋不休的劝说着萧哲认祖归宗后的诸多好处。
郭圣通纵马在旁冷眼观望,瞧见萧哲听得泪眼朦胧连连哈欠萧氏夫妇却恍若不见的情景,心情甚好的勾了勾嘴角。
而刘秀及汉军诸多将领也含笑似的瞧着热闹,时不时还唯恐天下不乱的搀和两句。
从真定而来的刘蕃和郭况属于空降部队,带着真定一万大军跟在刘秀后头。瞧见萧氏夫妇忙着哄骗儿子冷落自家妹妹,有些不舒服的抿了抿嘴。
郭圣通的近卫首领单通见状,打马凑上前去,和刘蕃低声嘀咕起来。两人交头接耳的,不怀好意的目光时不时扫过萧氏夫妇的身上,口中还间或爆出一两声阴测测的笑声。气氛阴暗的周围将领不由自主的勒马后退,深恐一时不测,遭了池鱼之殃。
刘秀见状,好笑的摇了摇头,却也并未开口劝阻。
大军走走停停,向巨鹿进发。行至广阿地界时,忽有探马来报,说是前方二十多里开外,发现了王郎大军的踪迹。是由王郎座下横野将军刘奉带队,约有一万人马。
众人闻言,立刻开口笑道:“王郎小儿反应倒是快。咱们刚刚拿下柏人城不过几日,他这厢就派了兵马固守巨鹿城。想来届时有一番硬仗好大。”
贾复冷笑一声,豪迈万千的说道:“那也得他有命到了巨鹿城才是。大司马若是不弃,我和陈俊自动请缨,将这队人马收拾了,也算是给大司马的一点儿一点见面礼。”
他本就长得清秀可爱,娃娃一般的容貌。如今又露出这番睥睨桀骜的神色,众人看来,更是可乐。
不过他长的可乐,手上的功夫倒是扎实。众人倒也不敢小瞧。刘秀沉吟片刻,便心有计较,朗声笑道:“既如此,我命你和安集椽各领五千兵马,将刘奉的一万兵马解决掉,你可有信心?”
贾复大笑着纵马前去,声音透过猎猎风声远远传来。
“……不过盏茶功夫,末将定然带着刘奉的脑袋前来拜见。”
刘秀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也立刻吩咐大军加快进程,紧随其后,以便救援。
正在人群中忙着家长里短的萧哲等人见状,也立刻纵马迎了上去。大军疾驰不过半个时辰,果然瞧见贾复提着一颗血淋淋的脑袋飞驰而归,身后跟着一干汉军将士。各个雄赳赳气昂昂的,神采飞扬。唯有当先的贾复脸上的神情怎么也说不上好,铁青铁青的,看得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为何。
刘秀挑了挑眉,迎上前去,开口笑道:“两军人数旗鼓相当,君父竟然如此轻易得胜,骁勇之名名不虚传。”
贾复很是勉强的勾了勾嘴角,开口谢道:“大司马谬赞。不过散兵游勇尔,贾某还不曾放在心上。”
刘秀不动声色地问道:“敢问子昭何在?”
贾复没好气儿的往后瞪了一眼。众人极目远视,却见陈俊施施然拍马而归。马背上竟然还坐着一位身穿敌军盔甲的兵卒。众人眼见此番情形,愕然半晌,方才清醒过来。
萧哲眼力极好,打量半日,突然开口轻笑道:“子昭桃花运之旺,真叫人羡慕。”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仔细打量。果然瞧出陈俊背后的那个兵卒身形纤细,容貌清秀,肤色白皙,看起来倒像是个女子。
郭圣通心下一动,回头看了萧哲一眼,两人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默然不语——
历史上可没听说过刘秀攻打巨鹿的时候冒出什么女子。想来此女不是别有用心,便是另有蹊跷。
总之,萧哲二人绝不会认为这件事情是巧合意外。
陈俊从马奔驰,很快迎上前来。将手中长枪反手收起,陈俊在马上抱拳道:“启禀大司马,刘奉一万大军悉数击溃,末将幸不辱命。”
刘秀含笑赞了两声,随即打量着陈俊身后的敌军兵卒,开口问道:“这位是?”
那兵卒立刻翻身下马,低头跪拜道:“民女张利华见过大司马。”
刘秀脸上闪过一抹怪异,他轻咳两声,开口问道:“你认得我?”
那女子并未抬头,依旧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口中却十分恭敬的说道:“大司马德才兼备,宽厚仁爱,自执节河北以来,所经州县,莫不依附。民女有幸,曾在蓟城城内见过大司马一面。”
刘秀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你是哪里人士,怎么会以女子之身出现在王郎军中?”
那女子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带着哭音说道:“民女乃是蓟城城郊人士。王郎暴戾,以天子之命四处征兵。征兵的军爷带着告示到了我们的村子,我爹爹念过六旬,我哥哥已经战死在沙场上,我弟弟如今才十岁,他们便要征我弟弟入伍。民女虽然是一介弱质女流,但也晓得保护父母弱弟,无奈之下,只得替弟从军。何况真定郡主威名赫赫,民女也想像郡主一般,做个乱世之中,不依靠男儿也能活下去的女子。”
被点到名儿的郭圣通脸上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容,默默看了一眼趴跪在地上的女子,十指芊芊,指甲干净整洁,在褐色土地的映衬下,倒也让人眼前一亮、
郭圣通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嘴角,轻笑不语。
在场一众男人被张利华姑娘的一席话说得感动不已。刘秀长叹一声,翻身下马扶起地上的女子,开口说道:“如今王郎大军已经溃败而逃。姑娘也算是解脱了,快快收整一番返回家中,也省得你父母弟弟担忧难安。”
顿了顿,想到什么,开口说道:“姑娘不必担心,我会派两名军将士护送你归家,尽量保证你的安全。”
那女子闻言,眼圈儿又是一红,再次跪拜哭道:“大司马高义,民女感激不尽。可是民女一家人已经惨死在战乱之中,如今只剩下民女一个孤苦伶仃。民女再也不想回转那伤心之地。民女希望能在大司马军中效力,还请大司马成全。”
此言一出,别说是刘秀,即便是其余众人也觉出蹊跷来。邓禹轻哼一声,笑容可掬的摇了摇头,开口问道:“姑娘自参军以来,又不曾反转家中。怎地知道你家中父母弱弟俱都命丧于战乱之中?”
那女子闻言,满面忧伤的掉下泪,泣不成声的说道:“我也是听同乡的新兵说的。当日邯郸发兵围困蓟城,路经我们村子的时候,为了不走漏消息,竟然将我们的村子给灭村了。我的父母兄弟也惨死在当日。我……”
那女子吸了吸鼻子,恨声说道:“我恨不得手刃王郎奸贼。若不是他的话,我们好好的一家子怎会闹到家破人亡的地步。”
说着,冲着刘秀连连叩头道:“还请大司马给民女一个机会,让民女手刃贼人。”
张利华说的倒是声色俱下,涕泪纵横。只是汉军将领俱都面面相觑,有些拿不定主意。
最后,大家的目光还是落在了刘秀身上。
刘秀心中也是满腹狐疑,面色不定的打量张利华,衡量半晌,最终还是仁义之心占了上风。轻叹一声,开口说道:“此事须得从长计议。只是如今兵荒马乱,姑娘你一介女流也不好自己独行,还是暂且跟着大军吧!”
那女子立刻叩头谢道:“多谢大司马,多谢大司马。”
众人心下一急,全都不赞同的开口劝道:“大司马三思!”
刘秀但笑不语,挥手示意兵卒将张利华带下去。
待张利华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邓禹忍不住的皱眉说道:“启禀大司马,这个女子来历不明,言语古怪,恐有异常。属下以为还是将人送走为妙。”
刘秀轻笑,开口说道:“若是这女子真的不轨,我们将人轻易放走,岂不是更危险?”
邓禹语噎,皱眉不语。
一旁的刘植愁眉紧锁,沉声说道:“如若不然,还是将人交给末将看管。末将保证,定然会盯着那女子的一举一动。”
刘秀依旧摇头,反驳道:“将军身为男儿,看管一个女子到底是多有不便。”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贾复心烦意乱的瞪了陈俊一眼,“都是你多事,当时一抢捅死他岂不了事?”
陈俊哑然。
就听刘秀轻笑一声,开口说道:“诸位也不必如此心慌。即便是她再有蹊跷,也不过是一介弱质女流,在我汉军戒备森严之下,能使出什么手段?难不成你们还以为这女子能如郡主一般,有只身一人斩杀万千兵马之力不成?”
众人恍然,一时间倒也放了心胸。
刘秀微微勾了勾嘴角,冲着郭圣通意味深长的说道:“既然这女子口口声声仰慕郡主之威,刘某便将这女子交给郡主看管。”
郭圣通闻言,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还未开口,就听刘秀继续说道:“郡主身份高贵。行军路上多有不便,留她在跟前做个粗使丫头,给你端茶送水,伺候洗漱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