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只是来老师家讨杯喜酒喝,不必多礼。”
皇帝的声音听起来并不苍老,言谈间让人感觉也没有那么难以接近,云歌同众人起身,躲在角落里看过去,正中间的皇帝看上去约莫三十岁左右,威严嘛是有那么一点,和气呢,也不能说没有,是低调奢华有内涵的那一款,只不过可能习惯了高高在上,说话这话就径自坐到了主位上,等到尊贵的屁股挨着板凳才想起来,“老师,您坐到朕旁边来。”
向天恒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特殊学生的行为,捻了捻胡须,跨步走到他身侧的椅子上坐下。
“大家都坐吧。”皇帝笑着说,又侧过头去问老宰相,“阿荇这场婚礼由我来主持,老师你看可好?”
“得皇上隆恩,是阿荇同明睿的福气。”向天恒不紧不慢地说道。
云歌随众人退到角落里,在皇帝面前献媚的位置早就被大小官员占领,像她这种无辜百姓还是退避三舍为好,只不过没想到苏寒也在角落里。
“苏大人?”
对方冲她比了个嘘的手势,指了指最里面,她这才瞅见一副熟悉的面孔,“茯苓?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少女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苏寒发出低沉地笑声,“公主殿下可真胆大,居然敢出现在这里,不怕被捉回去和亲吗?”
“我……我……我怎么知道皇兄会来!还有你,放着好好的京官不当,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茯苓欲哭无泪,她只不过是想混进来见手帕交向荇一面,谁知道皇兄好死不死也出现在这里,想着趁人不注意溜出去,却被苏寒这个死对头逮了个正着。
公主殿下!云歌大脑似乎不能接受,她是想过茯苓出身不低,可没想过能高到这个地步,而她居然还让堂堂公主殿下帮她收过葡萄,做过帮工,天哪……她该给这出戏码打上个什么标签才合适?
“你……”
云歌才说了一个字,就被茯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嘴,“别告诉那傻子!我……咱们出去再说。”
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知道茯苓口中的傻子指的是李大贵,默默地点了点头,看来向荇的喜酒她是喝不上了,幸好那酿好的百花蜜她偷偷给自己留了几坛。
幸好所有的宾客都在前院,云歌把两人带到后院她暂居的地方,关好门这才松了口气,过喜事本就人多嘴杂,若是给人看见她领着陌生人跑到这里来,那可就惨了。
“弟妹,我说,你要向公主殿下问个究竟,扯着我来这里作甚?”
茯苓抿着嘴,“把你拽过来的是我,谁知道我跟云姐走了,你会不会跟皇兄告密!”
“本官只不过是……”
云歌无意听他们二人斗嘴,连忙打断他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茯苓狠狠瞪了苏寒一眼,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其实很简单,皇帝要送她去和亲,她不愿意,从宫里偷溜出来,到了安阳身无分文被人收留。
云歌看了她一眼,她不说收留她的人是李大贵,大概是因为苏寒在这里,便问道,“苏大人你待如何?”
“我……”
苏寒话刚起了个头,便被茯苓抢白,“你要是敢告诉皇兄,我定会要你好看!”
“下官本就很好看,用不着公主费心。”苏寒语速飞快,心中不由感慨,他终于完整的说了句话。
云歌很不给面子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不用担心,我听向荇说,同邻国和亲的是某位郡王的女儿。”这个新闻还是无意间听向荇提起,那个小丫头还一脸羡慕,说什么这下那个被封为公主的女子就能尝到邻国的美食了。
“真的!”茯苓一下子蹦起来,就差没抱着云歌亲两口,高兴之余还不忘一个眼刀刮向苏寒,“想唬我,门都没有!”
“就算公主殿下不用和亲,恐怕也不能长期流落在外。皇上此行就是寻公主回宫的,若是他想做个主婚人,在京城就可以了,又何必千里迢迢到安阳来呢。”苏寒脸上丝毫不在意,可说出来的话立刻打碎了茯苓的希望。
“你不想回去?”
茯苓还未说出自己的意愿,门外就响起了激烈的敲门声,还伴随着丫鬟急切地声音,“许姑娘,许姑娘你在不在?”
云歌急忙让两人躲起来,这才打开门,“有什么事吗?”
“皇……皇上要见你!”看得出丫鬟是跑过来的,这会儿气还没喘匀。
“那你等等我,我收拾一番就跟你去。”
云歌关上门,悄声交代躲在暗处的两人,等自己走了之后就赶紧离开这里,千万不要被人发现。
说道面圣这件事,云歌头一个想到的是,皇上早就知道自家妹子在安阳,还被她使唤过,是来兴师问罪的?但如果是这样,不是更应该先把茯苓叫过去吧。难不成是向荇贪吃贪玩,在皇帝面前提到了自己?不可能啊,向荇在自己房间等着拜堂呢,就算是拜堂时见到了皇帝,可两人哪有那工夫交谈,那究竟到底是为了什么皇上要见自己呢?
云歌跟在丫鬟后面,原路返回刚刚等着吃饭的大厅,宴席已开,只等这波人吃饱喝足之后,新郎新娘拜堂成亲,然后向家送女出门。
“民妇许云歌,拜见圣上。”幸好行礼的动作她没忘,也有丫鬟在前面做示范,她的心定了定。
“免礼。”皇帝声音淡淡地,“听说着宴席中所用之酒,是你酿制的?”
云歌心中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原来是因为百花蜜,她连忙应道,“是,雕虫小技,让皇上见笑了。”
“朕长年在宫中,深以为早就饮过这天下美酒,没想到这寒梅入味,百花争香的美酒,还是头一回喝到。”
她能说什么,总不能说那是你没见识吧,只好低着头不说话。皇帝感慨了一番,又吩咐给她打赏,这才挥挥手让她退下。
云歌吓出了一身冷汗,等到回到房里,这才好了些,而原本躲在房中的苏寒和茯苓早就不见了踪影。
☆、是否应该东山起
目送向荇的喜轿远去,云歌就离开了向府,对她来说,留在这里同一群不认识的人寒暄,还不如早早回到清河村来得自在。
村中光景依旧,只是天气愈发的冷了,在外面走动的人也少了起来,云歌是坐着安阳城外送人的牛车回来的,冷风吹得她直打颤,一回家就窝进了屋子里。
秀华知晓她今天要回来,早早地领了小秋蓉在院子里等她。见她这副模样,禁不住笑话她,“瞧瞧你这副模样,跟没受过冻似的。去年冬天刚嫁过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她当然没受过冻,无论是上班还是在家那都是有空调的,也就是在这不知电器为何物的古代,才遭受这番罪。不过听秀华的意思,原身似乎对这种寒气还挺适应,也对,像张氏那样的后妈又岂会善待她。
想到这,云歌还稍稍庆幸自己重生到这没爹没娘没丈夫的家里,最起码不用受人摆布和欺凌。
“对了,这两天有人在家里来过没有?”云歌突然问道,她去向家道贺之前,特意去见过城中卖酒的那几位商户,与他们商议批货之事,对方也提及这几日便会上门拜访,后来她滞留在向府,差点忘了这事。
“没见过啊。”秀华摇了摇头,“怎么了?”
云歌把这前因后果一说,秀华才明白了几分,“若是有人来,定是打听到你不在家,不过向家的亲事那么热闹,就连今个从城里赶集回来的人都不停地说道,想来是魏掌柜他们也想等过了这事再来吧。”
秀华的猜测果然没错,第二日魏尧同其他商户便上门拜访,同云歌商议贩酒之事。
在云歌想来,酒坊还是要开的,可她一没有弄清楚许家那张所谓的秘方,二来店铺的房契在楚翊那里,租他的屋子总感觉有些别扭,更何况家里的酒散卖还好,搁在酒坊的话也没那么多时间去酿制,恐怕供不上货。
有了这些顾虑,使得她重开酒坊的计划不得一推再推。
领着几人去了贮酒的屋子,才打开门,众人便闻到一阵酒香,上回魏尧他们来时,云歌带回来的蒸馏器还没派上用场,就连雪梨这种原材料都没有收集,只不过寥寥数月,这佳酿已经芳香四溢,静待人品尝了。
盛酒的器具是备在这里的,云歌将装好坛的所谓样品打开,舀了一些让他们尝一尝,五谷丰登味道浓烈,他们先喝得是雪梨酿。
“这就是我那百果香,怎么样?还不错吧。”云歌对自己的酒很有信心,毕竟也是经过许多人验证过的。
其中一人饮完说道,“以前喝过许掌柜家的苹果酒,听说还有其他各种味道,果然百闻不如一见,这不同果子酿出来的酒,酒香不仅有差别,就连这口感也是大相径庭,不过确实是好酒!”
这种夸赞云歌不是头一回听了,可仍然喜笑颜开,顺手又舀了一些五谷丰登给他,“你再尝尝这个?”
“这是?”
云歌没回答他,给魏尧他们也舀了些,粮食酒不同于果酒的浅淡芬芳,那味道一开始就是浓郁的,众人饮过之后纷纷感慨味道醇正,是上好的佳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