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火势小下来,我们才能扑灭,可店里的东西全都烧光了,一点都没剩下。”王大全犹豫了一下,“这些天店里的酒卖得不错,我们装了许多摆在店里,地窖里只剩下了不到两缸,我已经给拉回来了,就搁在原先放酒的那个屋子。另外还有个事,可能那晚忙,大家都没注意,但是我觉着,地窖像是被人翻过,那些空坛子和酒泥放得放得乱七八糟,连你放小工具那个柜子也被人打开过,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他们是想找果酿的法子。”云歌冷哼一声,对她家地窖的位置知之甚详,又想要果酿法子的人,会是谁呢。
她低头思索,来店里买酒的客人不少,但没有人进过她家院子,更何况,扩展地窖的时候,她特意重新改了出口,常人根本不易发觉,难道是内贼?
不可能!云歌立时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杨氏怯懦,程远聪慧,秀华夫妇就更不用说,再说了,毁了酒坊对他们根本没有好处。
“贼人若为这酿酒之法而来,你就要小心了,不如我从家里找几个会拳脚功夫的下人过来。”楚翊猜度,那人既然敢纵火,那伤人也是有可能的,清河村不比安阳城,家家户户都有一段距离,若真出了事,一时半会儿也喊不到人帮忙。
出乎意料的是,云歌摇头拒绝了他这个提议,反而道,“雪梨熟了,加上村里肯定有不少人储着粮食,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先酿酒再说。”
楚翊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本想问的话也吞回到肚子里去。
云歌回了趟安阳城,幸好她把数月来卖酒所得的银钱都存在钱庄,否则那一场大火,损失的可就不仅仅是那几百壶酒了。
接下来的日子,她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又恢复以前在清河村的生活,不同的是,她已经无地可种。
定制的蒸馏器终于派上了用场,她把安阳家里地窖已经发酵好的酒醅全部装到一口闲置的大纲里,准备回去开始酿造粮食酒。
另外,因为到了雪梨成熟的季节,云歌也趁这个时候,囤积了不少梨子,打算酿制雪梨酒,她专心致志地研究着各种酿酒的法子,好似真的把重开店铺一事抛之脑后。
王大全说要把顾家的地还给她,她没拒绝也没答应,只说等到开春耕种再说。
不消几日,安阳城已经有了传闻,说是解忧酒坊的女掌柜受不了打击,打算回乡种地。
楚翊的布匹生意刚上轨道,又开始忙活着玉器的事,好不容易抽出空来才来清河村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你让砚台来说一声就得了。”云歌这会儿正在蒸酒,在院子里架了个简易台子,火烧得正旺,已经有汁液从管道里流到冷凝器中冷却。
明明已是秋高气爽,楚翊却瞧见她光洁的额头沁出汗来,他笑了笑,“我心里担心,也不知道你那计策奏不奏效?”
这是两人从王大全嘴里知道店铺走水一事始末之后悄悄商议的,云歌安心在家中酿酒,楚翊在安阳城散播些消息,有些人坐不住自然会闻风而动。
“肯定会有人寻来,只不过是不是能放火烧铺子的人,就说明这人知道果酿的法子我不会轻易给他,到时候只要小心防范,害怕不能引蛇出洞?”云歌自信一笑,这是她前前后后思索许久才想出的办法,她不是不相信秀华他们几个人,但人多嘴杂,难免被人听了去,所以这事只有她跟楚翊知道。
等了几日,头一个寻上门的是天香楼的黄掌柜,他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不信的,当初三千两许云歌都没能卖给他,可当他终于忍不住向王大全求证的时候,却得到了肯定的消息。
要说王大全他根本不知道云歌的想法,只是这几天听村里人说什么女人就经不了商,看赔了个精光回啦之类的话,秀华气得紧,可是云歌也不反驳,王大全觉得她也许是真的受不了打击,一蹶不振了。
“黄掌柜,你也知道,这是我祖传的方子,我人小势微不能保全,但你得容我思量上几日。”
黄掌柜知道这生意肯定一回做不成,也没勉强,他相信,凭他和云歌的交情,若是这方子要卖出去,买家只会是天香楼。
紧接着,城中几个卖酒的商户也寻到清河村来,开出的价码也不低,云歌同这几人是打过交道的,尤其是那魏尧,上回在她店里凶得很,可是这几个人无论哪个看上去都不像会花费重本来买方子的人,一间杂货店盈利有限,他们不可能把所有钱都拿出来。
云歌在言语中试探了几句,魏尧以为她因为之前的间隙不肯卖给他们,忙解释道,“之前是我们有错在先,见你生意好想分一杯羹,但这回我同陈兄,卢兄数人确实真心想买你这方子。”
“你们一起?”
魏尧苦笑着承认,“我们都是些小本买卖,听说天香楼的黄掌柜也想要,我们可拿不出那么多钱,打算几人平摊,到时候有钱大家也一起赚。”
想不到这些人倒懂得规避风险,楚翊说得果然没错,不是这些人干得,云歌在心底松了口气,“魏掌柜,这方子我不卖给你。”
“这……许掌柜,看在咱们同行一场的份上,要不,你在考虑考虑?”魏尧心里着急,嘴上忙说着软话,同他一起来的两人也跟着附和。
“别担心,你说得对,有钱大家一起赚。等我把放火烧了我店子的人找到,你们到时候从我这里拿货就行,只收成本价。”云歌笑道,她从未想过要垄断某个行业,只想在这个时代安身立命。
几人得了这样的承诺,对于云歌要求他们假装她已经同意将这方子卖出去的消息再散播之事,忙不迭的点头应承。
清河村数日内来了这么多掌柜老板,许云歌要卖祖传秘方的事情不光在安阳城和清河村传开了,就连方田村的李大贵和茯苓也上门来问她。
“那你以后岂不是不能收俺们村的葡萄了?”
茯苓扭着他的耳朵,教训道,“除了你们村的人,你就不能想想别人!真是个呆子!”
“放心,方子就算卖出去,有人酿这果酿就有人买葡萄。”云歌也觉得他过于憨傻,不过还是笑着解释了一句。
“喂,不是吧你。”茯苓用不可置信地眼神看她,“你就这么放过烧你店铺的人了?”
云歌摇了摇头。
没想到娇蛮的少女这回起了劲地要帮她抓坏人,甚至在她家一住就是好几天,不仅坏人没抓到,倒是把她刚封上的雪梨酿给打破了好几坛。李大贵劝了她好几次,她都不肯回去,若不是知晓这丫头的秉性,云歌都以为她是在觊觎果酿配方了。
秋冬农闲,云歌忙着酿酒,想寻几个人帮忙,但秀华有孕在身,王大全要照顾她。程远他爹这两天似乎赌赢了钱,在村里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杨氏好不容易一家团聚,更不愿意让程远来帮忙。
“咱家最穷的时候是云姐帮得忙,娘,做人不能这样。”
程爹打了个酒嗝,拍了拍儿子的肩,“小兔崽子说得对,我替他去。”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应该已经能猜出什么了吧~
☆、一纸秘方引贼人
程三虎年轻时是个勤快人,兄友弟恭,可是分家之后自家兄弟日子都好起来,只有他仍是裹足不前,后来不知怎的竟然染上了赌瘾,把本就没多少的家底败了了干净,田地都没剩多少,更是不事农桑,把活计全都丢给了老婆孩子。
云歌心里最是痛恨这种人,人穷不怕,怕的是被贫困所击倒,末了还要拖累一家老小。她打从心眼里不愿意让程三虎来,但杨氏既然提出了这话,看在她和程远的份上,云歌最终还是点了头。
若说程三虎这么大年纪,日日进出云歌一个寡妇家里实在是不合适,但一来她根本不在意这个,再说家里还有个蹭吃蹭住的茯苓,更何况在她想来,程三虎这个人好吃懒做,烧火、舂捣、研磨都是些体力活,起初云歌以为他坚持不了几天就会走人,可出乎意料地是,他虽然时常偷懒出错,但居然没有开口抱怨,更没说要走。
云歌心中疑惑,这人看上去不像村里人说得那样,难道是他从此改邪归正了?要不就是……
楚翊听了她的猜测,低着头似乎若有所思,“我听闻程三虎前些天发了财,把以前的赌债都还上了,不过博戏之事,十赌九输,他连田地都卖了,哪里来的本翻盘?”
“你是说?”楚翊话里的意思她听明白了,应该是有人指使程三虎,不然两人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他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有可能。”怀着恶意去忖度别人,楚翊并不能确定,但还是把心中想法说出来,“你家地窖入口同寻常不一样,若不是提前知晓,怎么会来去都悄无声息。”
两人这么分析下来,愈发觉得程三虎可疑。
“不如我们试探试探。”云歌皱着眉,不管是不是,总得确定了心里才安心,不然别说会不会再次遭殃,心里就过不去。
两人一合计定下来一个计策,决定请君入瓮。
茯苓在云歌这住了几日,对酿酒倒是产生了些兴趣,跟着云歌来回折腾也不喊累了。程三虎看上去倒是任劳任怨,但云歌知道他称自己不注意的,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还是?时不时的偷个小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