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妍在想,即便徐澄不会将他的许多秘密告诉他,但平时所做的平常之事跟她说一说也好,这样她才能看出他对她是否真心。而近些日子以来,虽然徐澄对她不错,但那也只是明面上的行动,却未有半点更深入的交流。
倘若徐澄的心里真的有她,不可能不愿与她说说心里话。一个男人不愿跟一个女人说心里话,他还有可能真正爱着她么?假若他对她不是真心实意,以后她再也没必要在他身上多花心思了,真的只需管一管田庄再开几个铺子就行了。
徐澄一下勒住了马,跳下马来,还将李妍抱了下来。李妍有些懵懂,不知他这是要干嘛。
徐澄牵着她来到旁边的一块大石上坐下,说:“那好,今日我就跟说一说你想知道的那些事。”
李妍睁大了眼睛,她到底她知道什么呢?呃……她想知道他的一切!可是,这好像不太现实,他不可能将一切都告诉她。
“你想知道甚么?”徐澄的语气颇带调侃意味。
李妍自己也说不清楚,倘若说……你把一切隐瞒的东西全都告诉我,这样似乎也不太好,有些勉为其难,何况这些说出来也不太像当家主母该有的分寸。
她抿嘴笑了笑,说:“随你,你说甚么,我就听甚么。”
第40章 同心同德
陈豪见老爷与夫人要谈心,他牵着马去远处溜达着。
徐澄凝望着李妍那双澄湛的眼睛,如盈盈秋波,眸光透澈。
他轻笑一声,一针见血地说:“你肯定想知道我内心是否有一位真心相待的女子,是么?”
李妍立马点头,她当然想知道了!
“夫人,你我夫妻多年,或许你早就知道了。虽然我有一妻三妾,且育有四儿两女,但在此前我对你们是一视同仁,你们对我来说只是后宅里的女人,没必要付之真感情。不是我性情过于冷漠,而是我不想陷自己于不利之地。”
李妍眨了眨眼,她猜的是对的。他心里没有爱的女人,这些女人只是陪睡的,只是满足他身体的需要,那他感情上的需要呢?就一直空虚孤寂着么?
他说的是此前,那他现在又是如何呢?
徐澄见李妍一脸迷茫的看着他,只好细细说来,“章玉柳是我的表妹,若我对她过于用心,她必然恃骄想夺正妻之位,后宅不宁,我何以助君宁天下?纪雁秋之事你也知道了,即便她容貌再美,我也不可能对她动一丝情。夫人,在此我还要谢你瞒住了她堕|胎之事,既保住了我的脸面,不至于让天下人拿此当笑柄,也让她能安心呆在府里,以后我行事还用得着她。”
李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问:“你是如何知道我瞒住了纪姨娘堕|胎之事?”
“我自有知晓的办法。”
李妍手里捏着绢帕没说话。徐澄见她很不满意这个回答,无奈地笑了笑,说:“张春告诉我的。他的婆娘告诉了他,他便来告诉了我。”
李妍小嘴半张,惊愕道:“张春家的她……她收了银子还敢乱说,就不怕我治她?”
“夫人放心,她不敢跟别人说,也只是跟张春说罢了。平时张春不会事事都跟她说,但她会事事都跟张春说的。若是与别人不能说,与自己的男人还不能说,她憋着岂不是太难受?”
李妍婉转一笑,“还是老爷会管教身边的人。”
徐澄接着道:“还有宋如芷,她是前宰相宋谦的庶女,自从来到府里她一直与人无争、恪守本分。当时我在想,或许与她能说得上几句知心体己话,可她因自小是庶女,向来惧怕父兄,她不能为自己而活。一个不能为自己而活的女人,又如何会待我真心?”
李妍垂眸,觉得这样的男人还真是不肯吃亏,只要对他不利,他绝对不会付之一丝感情。面对感情如此冷静的人,他那颗心还能热得起来么?
她低声问:“那我呢?”
徐澄深遂的眸子转了转,说:“以前的你,其实……我也是一直防备着。你如此大度,能容得下三位贵妾,且这么多年竟然一次都没吵过闹过,这个正妻确实非你莫属。但是……能容纳百川的女人,倘若想用心做一件事,那必定是能成的。前些年昭信王与你爹联络密切,你若想从我这里探机密易如反掌。为了防备你,我自然与你不能走得太近,只能因你是正室,才对你稍厚待一些。”
李妍没想到徐澄能将这些都说给她听,她觉得有些惶恐,“那你为何将这些都告诉我?”
徐澄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过于冰凉,他便攥紧了些。他的手掌温热,一会儿就将她的手握暖和了。
徐澄抬头看着前面冬季的荒凉,说:“夫人或许还不知道,当我被围困焦阳城时,你爹派人给我送过密信,还动用大军想营救我。我派人回密信告之他,这是我与皇上设计给昭信王下的圈套,他不必动用兵马,自此我才能确信李家与徐家是牢牢捆在一起的,因为在那不久之前昭信王与你爹之间的通信我也知晓了,他对昭信王只是周旋应付,从未允诺过甚么。你爹不愧为忠心赤胆,他与我爹亦师亦友,我爹早已不在了,但他对我爹的恩情却永铭在心,他说只要他还活一日便会全心全意护着徐家。”
“你在我爹身边安排了探子?”李妍直言问道。她有些心惊,女婿在岳父身边安排探子,这种事应该算少见的,“而且……你也安排了人在我身边?”
徐澄毫不犹豫地点了头,“你怪我了?我已经让他们不需再细打探了,让他们一心一意为你爹做事。至于你身边的人,早几个月前就打发了,这么多年你都未行任何背着我的事,因此……我完完全全信任了你。”
李妍见他说话神情极为诚恳,算是相信了他。虽然她与她的那位将军爹还未见过面,没有深厚的感情,但总归是希望她爹好,不要被人暗中盯梢。至于她身边的人,应该就是崔嬷嬷平时跟她说的那个凤儿,在她来之前的两个月凤儿就已经去绣房了,至今她连凤儿长啥样都没见过。
既然徐澄将这些全都告之了她,应该是出于肺腑的真心话,否则她转身告诉了她爹,他以后岂不是再也没脸面对岳父?
这样的男人虽然疑心过重,有些可怕,但好歹他肯跟她坦白。李妍心绪有些乱,不知该说什么,只是问:“就因为这样,你便待我比以前要好?”
徐澄朝她眨眼一笑,点头道:“这还不够么?两家联姻且根基牢固,共荣共辱。你因担忧我差点病亡,而我以前……其实也想对你好的,只不过有一些防备没能敞开胸怀,如今这些顾虑且都不荡然无存了,我当然要好好对你了,我们本就该是一对恩爱夫妻不是么?何况……”
“何况甚么?”李妍追问。
徐澄自然不想说出他发现李妍的许多异样,只是微微带笑地说:“何况你性情比以前开朗许多,相处起来很舒服。”
李妍不知为何,脸有些红了,为掩羞涩,她忙问:“那你以后能事事都说与我听么?”
徐澄滞了一下,神情郑重,声色厚重地说:“只要你问我,且不使你忧心,我都会说。你我夫妻十一年,这是我们第一次促膝而谈,也是我毕生第一次与一个女人敞开胸怀说真心话,还望夫人解开心结,与我携手安心地度过此生。还有,也希望你平时能将自己所思所想跟我说,不要闷在心上,你是我的妻,我是你的夫,本就该同心同德不是么?”
李妍审视地看着他,确实能感受得到他的真心真意,她默默地点了头。忽而,她含笑问道:“那……上次从你身上掉下来的那块玉是甚么,不太像是普通的玉佩。”其实她没指望徐澄能回答她,只不过逗他玩而已。
徐澄将她拉了起来,再抱她上了马,才说:“这个还真不能告诉你,上次我已经跟你说明原因了。你搂紧我,驾!”
马又开始跑了起来,李妍像之前那样双臂环着他的腰,双手交叉于他的腹部,脸贴在他的背上。徐澄能与她坦诚相对,她真的很满足。
无论他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他对自己确实不错,她也不必再每日拘着性子过了。他已表明不会对纪姨娘与宋姨娘动真心,想要与她过恩爱夫妻的日子,她就暂且相信他吧,享受二人真诚相待的生活,比猜来猜去可要舒坦得多。
因为刚才停下来说了这么些话,他们没法把二十顷地全绕完,只不过再往前跑了半个时辰便返回了。等回到原处,他们已经足足在马上颠了一个时辰了。且不说李妍累了,就连远跟在后面的陈豪都有些累了,骑马虽然好玩,那也只是在短时间内,骑久了颠得浑身要散架一般,真心不舒服。
听说皇上常派人六百里或八百里外出送信,那骑马的人得有多强壮的体魄啊。
“没想到夫人耐性还不错,能撑得住这么久。”徐澄将她抱了下来。
他完全可以扶着她,让她自己下马的,他总是把她这么抱上抱下的,而且还是当着侍卫和随从们的面,崔嬷嬷也在睁着了眼睛瞧着他们,李妍不禁脸上绯红一片。
苏柏早已停到原处等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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