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跟她想象中完全不同的场景,甚至夜里两人也只是并排睡下并没有任何动作,而她就是有再多的本事,在这个如此冷漠的男子面前也一点都使不出,只大睁着眼一直到天亮。
早上的认亲宴因为孩子多到显得热闹,如意和纳兰明月个坐在胤禛的下首。
后院的女人们好些日子没有见到胤禛,又没权珮在跟前坐镇,这个早饭用的前所未有的聒噪。
纳兰明月不住的给胤禛夹菜:“爷尝尝,这是我叫厨房特地给爷做的......”
武若曦浅笑着明艳又清新:“二阿哥的字又长进了,爷什么时候在给他指点指点?”
李氏用帕子沾着嘴角好似一朵温柔妩媚的花:“我这几日特地晒了些新摘的茶叶,爷若觉得疲乏了就来尝尝。”
到是宋氏没有多说话。
如意瞧了一眼这些貌美如花的女子们,忽的垂眼,微微颤抖着道:“姐姐和弘谦在外面不知道怎么样了......”
胤禛的筷子便忽的放了下来,两个月没见了,只有时不时弘谦写来的信,只说权珮一切都还稳当,只总是醒的时候少,昏睡的时候多,肚子已经隆起来了,太医依旧不敢断言生死,那样千里之外母子两相依为命,他只这样一想,就在吃不下一口饭,放下筷子起了身,大步朝外走。
从来不知道女人多了会这样麻烦聒噪,权珮在的时候他怎么就没有感觉到?
好好的认亲宴虽然因为胤禛的突然离席而中断,但如意却成功的阻止了这其中某一个人在她新婚的前三天勾走胤禛的事情的发生。
众人在看这不起眼的新进门侧福晋,忽然就不敢在太过小瞧,即便这位侧福晋在不得喜欢,因为跟不再的福晋沾了一层关系,所以有时候便有别人没有的便利。
胤禛虽然没说多少话就走了,后来还是叫李沈从传了话,叫如意和纳兰明月一并管家。
才进门的侧福晋又知道什么,说到底还是因为福晋。
觉罗氏跟费扬古商量:“....权珮的孩子是十二月生,月份也重了,只一个弘谦在跟前连自己都照顾不到,我过去照应着,若是有什么.....我就带着弘谦一起回来,若是能稳当的生下孩子,我就依旧在跟前照应,直到母子平安。儿媳妇也历练出来了,管家是没什么问题,只是我不在,你要多注意自个的身子.....”
她说着又落了泪:“我可怜的权珮,不知道受了多大的罪,我整夜都睡不踏实,总梦见她喊娘,说心口疼,我一伸手人就不见了....”
连费扬古都眼睛酸涩了起来:“你放心过去吧,到是你出门在外,千万照顾好自己,到时候跟权珮一起平平安安的回来!”
于是如意三朝回门,在家里并没有见上觉罗氏,说是已经在去苏州的路上了,她随着安达拉氏进了二门,无意间回头才从胤禛脸上看到了几丝多余的情绪,好似感激又带着哀伤和无奈,是因为嫡母远去苏州照顾姐姐所以感激?还是因为自己不能亲自前去所以哀伤无奈?
权珮管家的时候也同样掌握着家中所有的钱财,若有多余的也是由她支配,她又不苛责人,因此时常会给后宅中人做几件新衣裳或打几套新首饰。
纳兰明月和如意管家之后,胤禛并没有叫她们知道家中其他的产业,更无存谈起有什么多余的银钱可自由支配,只每月按定例在司房太监手里支取银子,然后在分派到各人各处,于是下头便渐渐有了两人苛责吝啬的传言。
天气渐冷,煤炭的数量也有限,李氏跟前有两个孩子虽说煤炭较多,但跟往常比还是少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里不够暖和,竟叫三阿哥伤了风,她也并不去找纳兰明月或着如意要,直接找上了胤禛。
“福晋在的时候每人每处的煤炭从来不缺,今年却比往年少了不少,夜里也不敢用太多,害怕后头没得用,竟冻病了三阿哥,奴婢自己就是吃点亏也没什么,但阿哥格格们是主子,难道连点炭也不够用?!”
如意被安顿在染香院的厢房住着,胤禛进去的时候她正在悄悄抹眼泪,瞧见胤禛忙站起来:“爷来了。”
胤禛便沉默的坐下,如意叫丫头上了茶,并不见胤禛开口询问她为什么会哭,便只好又沉默了片刻,自己说了起来:“每月的银钱煤炭都是定例,是多少就是多少,我自己也是这么用的,都是早有的规矩也不是我要亏待谁苛责谁,却没想到叫下头人说了那么多闲话......”
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全部都拿到他跟前来说,叫他异常的烦躁,以前进了后宅只觉得气氛格外松快,是他愿意来放松的地方,现在只要进来就有断不完的官司,都敢凑到他跟前说话,怎么权珮在的时候就不是这样?
比方这次的事情,哪里用得着最后闹的所有人都不高兴?权珮必定是早早就处置妥当叫谁也说不出怨言,以前只瞧着她松快,只当后宅也没有多少事,现在才知道,后宅事少,是因为权珮坐镇后宅。
他觉得闷的慌,起了身:“以后给各处的煤炭都加了吧,不要冻着孩子。”
说到底还是有些怪她,如意便只好恭敬的垂眸应是。
第六十一章
江南的冬日只有绵绵的阴雨,一下就是好几日,比四九城大雪纷飞的时候还要冷,便是将炭盆烧旺也驱不走彻骨的阴冷,觉罗氏便找人在屋子里砌了火炕,做了暖阁,又同巡抚夫人商量着早早的找好了稳婆,只等着权珮生产。
早起的时候又下了雨,觉罗氏吩咐着丫头将炭盆烧的在旺一些,自己裹紧身上的毛皮大氅往权珮屋子走,迎面撞见个人几乎吓了一跳,定眼看竟是风尘仆仆的胤禛。
屋子里的热气叫胤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觉罗氏招呼着丫头给胤禛上茶,快过年了没想到会看到胤禛,她便低声询问:“四爷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天寒地冻的路上多不方便。”
胤禛朝着身后的暖阁看了一眼:“不大放心权珮,也就这几日了吧。”
“就这几日了。权珮还睡着,要不我去叫醒她?”
“您不必忙,我坐着等一会,弘谦呢?是去巡抚府上上学了么?”
“可不是,一大早就去了,等晌午的时候才回来,原本也不需要他总是这样来回跑,只孩子不放心他额娘......”
实在是难为了这么小的孩子,胤禛握着手中的茶碗,温热的气息便轻抚着他棱角分明的下巴,屋子里的丫头轻手轻脚的侍候在左右,不知道是不是江南的女子比京城的女子更小巧纤细一些,总觉得比在京城的时候瞧着赏心悦目。
青花瓷的花盆里种着几株雍容的牡丹,青翠的万年青安静厚重,琉璃的珠帘姜黄的帷幔一切都透着几分熟悉,权珮虽然生病,却总是能叫周围的一切赏心悦目舒适宜人起来。
有丫头进来轻声回话:“石头庄上的老庄头来送年货了,这是单子,请夫人过目。”
觉罗氏便接到了手里,一面看一面朝着胤禛解释:“权珮说闲着也是闲着,便叫下人在城外买了几座庄子,因为今年的年景好收成不错,一应的开销都能自给自足,到是四爷每月给的那好几千两还存着几乎没动。”说着又轻笑:“庄子上恰巧送来了年货,今儿便叫厨房给四爷做些野味尝尝......”
将看完的单子递给丫头,又吩咐:“叫庄头留下喝几口热酒在走。”
权珮不管在哪里,即使谁也不靠都能叫日子有滋有味起来,即便是生病也没法叫人小瞧。
暖阁里有守着的丫头轻手轻脚走了出来,朝外头招手,立时便有侍候的丫头跟了进去,觉罗氏解释:“权珮醒了.....”
胤禛往前迈了一步,到又局促起来,下意识的理了理身上的袍子,想起这几日来并没有好好收拾,不知道会不会显得有些邋遢,丫头挑起了帷幔,觉罗氏往后错了一步叫胤禛先进去,自己到立在了外头,四爷能这么远赶来看望,可见心里还有权珮......
墨绿的帷幔,鹅黄的丝被,乌黑的长发缎子一般静静的伏在身后,尖俏白皙的脸颊上还是那一双熟悉的清亮的眼,带着慵懒带着散漫,瞧见他却并没有露出惊讶,好似早就知道他会在这个时候站在这里一般,眉眼之间带来莹莹的笑意,朝他软软的说话:“天这么冷,冻坏了吧。”
权珮这样说,叫胤禛觉得自己只是刚刚从外面回来,并没有离开多久,他浅吸了一口气,坐在了权珮床边,握住她温热细腻的手,只是觉得那手也干瘦的厉害,月白的里衣在身上空荡荡的,只瞧见隆起的肚子,他有些哽咽:“叫你受了这么多苦......”
于是那双眼里越发有了笑意:“并没有多苦,等生下孩子了,很快就能好起来了。”说着又慈爱的抚摸着肚子:“这孩子实在淘气......”
太医都没法断言权珮的生死,生产这一遭是个大坎,如果真能顺利熬到孩子满月,那么权珮就必定可以活下去,如果不幸过不了这个坎,此后便是阴阳两隔,能撑这么久已经是奇迹,不知道奇迹还会不会发生在权珮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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