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之路 (公子缎)

何峥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穆浮见心愿得偿，便很是善解人意地道：“皇上若再陪陪何嫔吧，我就先回去了。”

“我晚些时候再去瞧你。”

何峥一时脱口而出，却忘了方太医还在侧。方太医头一回听圣上说话不称朕而称我，心中十分震惊，却也因此对穆昭仪更是刮目相看。

穆浮点点头，行过礼便走了。

回程的路上，穆浮因是坐在软轿上，不晓得是孕期人本就容易倦还是因为刚刚费了她太多脑细胞，她竟是没过多久便进入了梦乡。

因何峥本就不愿意太声张，且他的身份在那里，做起事来自然不会像穆浮她们那般总是束手束脚。只是何嫔死死不吐口，何峥无法，捉了那些下人一个一个的问。因何嫔在宫里从来都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所以众人即使晓得了些捕风捉影的苗头，却都不过是当做她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过这其间也确实有人心中惶惶，穆浮一心养胎，只等着册封那日，扬眉吐气，风光无限。

册封大典的前一天，穆老太太等在宫门外求见。穆浮现在算得上是宫里的半个主子，是故穆家人从前不单独找她，现在有了这个念头或行为，穆浮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心里多少觉得心虚尴尬，嫡出的孙女被关了小黑屋不晓得什么时候翻身，庶出的这个反倒这般风光得意。儿子莫名其妙丢了官，最心疼的一双孙儿，一个娶了小官的女儿，一个带着滕妾远嫁他方，也不晓得这位自穆府鼎盛之日起就操持家业的老封君，到了该安享晚年的事情，家里非要出这么多说好不好说坏不坏的尴尬事来。

其实穆浮还真怕这穆老太太是来找茬的，她毕竟不是穆淳，对这一家人没那么大的厌憎，最多也就是一个看不上而已。若这老太太真的是来者不善，人家好歹是长辈，自己若真的做出什么不尊不敬的事情出来，到时候宫里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此时此刻，穆浮倒真有些理解皇后当初的“虚伪”了。

穆浮自然没让那老太太在宫门外久等，专程派了轿子去接，而自己则在大殿里全副武装的候着。

穆老太太此次看来，似是苍老了许多。其实适逢家中两个小辈办喜事，但凡做长辈的，都该是精神百倍才是，何况两个都是皇家给指的婚，那是多大的颜面，不过细细去想，这两门婚事，即使有圣上指婚的光环，也消弭不掉穆家已经是不得圣意的事实吧。

“见过穆昭仪。”

穆老太太一上来并未叫着我的孙儿这类蛊惑人心祖孙相见的话，而是规规矩矩的，带着一副微胖身材，颤巍巍的给她请安。

第77章 旧事

穆浮见了,心中不是不感慨。穆老太太头埋的很低,所以穆浮顺着目光瞧过去,也只不过是能瞧见她的脖颈罢了。记得自己初见穆老太太的时候，她虽然亦是恭敬,但那恭敬里头却带着对家世对自己祖母身份的倨傲，而当时这位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的老太太,如今竟是诚惶诚恐的对她卑躬屈膝起来。

于魂灵上,她并非穆家人，但这身子里好歹留着她穆家的血,到时候这孩子出生了,模样也只会肖似这身体的原主人而不是她。穆浮这样一想，遂也带着几分激动道：“老太太快起来。”

说罢便又嘱咐宫人：“给老太太看座。”

她新近的这些宫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不晓得这位主子跟家里的种种恩怨,加上眼疾手快，做事机灵，得了穆浮的嘱咐，很快就有人上去扶穆老太太，一边说着老太太您请坐，一边说着老太太您用茶。

但这热情并不是那种下作的谄媚，而是带着些许的尊敬与自傲，穆老太太从未来过穆浮的披香殿。自前每每进宫，虽觉得穆淳那里富丽堂皇，但总是带着一些萧索在里头，穆老太太一边回忆着当时皇后宫里的布置，一边开始重新审视自己这个庶出的孙女。

记得这姑娘生下来的时候，自己连抱都没抱过她，也没有法子，那时候老大跟老大媳妇闹得不可开交，恰逢她又刚得了穆淳这一个孙女；种种情由，这庶女也就被衬得越发无关紧要了起来。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进了宫，本来她想着，进一个也是进，进两个也是进，她这个孙女言谈品貌都算不得太好，虽说甫一进宫就是昭仪，却也没引起家里人的重视。

宫中之事，自然比后宅里头复杂上千倍，穆老太太虽不晓得为什么穆淳“病了”，也不晓得为什么穆浮会突然间这般风光得意……听说……都要封贵妃了。但其实打心底的，她清源穆浮上位而非穆淳。穆淳这个孩子心太深，也太重，发起疯来，又总是带着一股不管不顾的狠劲，相比之下……穆浮瞧穆老太太盯着她发怔，也是愣了一会儿，不过很快也就反应过来，笑着道：“老太太想什么呢？”

穆老太太经她提醒，这也是收回了思绪，便笑着道：“也没想什么，就是觉得今儿第一次来娘娘这里，却不晓得为什么竟有些亲切之感。”

穆浮见她如此说，心中不敢说受宠若惊，却也是十分惊诧的，要知道在她的印象中，这位老太太可是从没拿正眼瞧过她。

“这都是下人帮衬着布置的，老太太晓得我，这样的事我从不曾操心。”

穆老太太唯唯诺诺的答是，但其实她哪里晓得呢。

宫人又上了新茶上来，其实穆老太太年纪大了之后便不再饮茶，只是她这个习惯穆淳晓得，穆浮却不晓得。茶才端上来的时候穆老太太觉得十分的尴尬，毕竟她总不能跟穆浮说娘娘老身不饮茶吧，连自己祖母的生活习性都不晓得，会不会也显得太不孝了些。

穆老太太只好作势将茶杯端到嘴边抿上两口，才又笑着说：“娘娘是好福气，当年在家里的时候老身就总说娘娘是福相；娘娘如今得圣上眷顾，可真是祖宗庇佑，咱们穆家满门，也倍感荣光。”

穆老太太一席话说的颇有意思，不过想来也是拿捏着穆浮一个庶女出身，总归是对家族势力有所依仗，何况穆老太太亲自来见，如果真是折身体的原主人遇到了这事，恐怕会感动的热泪盈眶吧。

“不晓得老太太怎么今日想着过来。”

穆浮与这位老封君可是没什么感情要谈，开什么玩笑，她占的是人家的身子又不是人家的脑子，很多时候意思意思也就过去了，至于旁的，她倒真是没多想。

穆老太太很是为难的瞧了左右侍立的宫人一眼，穆浮眼明心亮，在宫中浸淫这些日子，对于这样事情还是有些了解，便挥了挥手道：“老太太怕是想与我说体己话，你们就先退下吧。”

“是。”

一行人行过礼之后便很守规矩的退下了，整个大殿变得空落落，阳光进来的时候先出一股子堂皇来，这样的炫目让穆老太太有些恍惚。她世族出身，见了大半辈子的富贵，嫁到穆家之后也是举案齐眉，夫唱妇随，日子过得好不快活，没想到老了老了，自己却要低声下气的来求一个庶女。

“娘娘，咱们能不能进去说话。”

穆浮闻言一怔，却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来，便又点了点头。心里却直犯嘀咕，究竟是什么事情这么机密？

穆老太太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淡淡的檀木香气，原来还好，但穆浮现在怀着孩子，却怎么都闻不惯那个味道，是故走过去的时候她也是尽量的跟穆老太太保持距离。穆老太太见了，却以为她是倨傲，心中更加不是滋味。但人在屋檐下，焉能不低头。

到了内室，因屋子小又没有人，再加上卧室里头的布置虽也华贵，但总体还是家常温馨，这样的氛围让穆老太太也微微有些放松。而且穆浮本身也不是个有架子的人，虽在穆老太太心目中依旧觉得她有些端着，但是比起皇后每次刻意营造的威压，相形之下穆浮真是好上了太多。

带着些微的庆幸与失落，以及其他微妙而复杂的情感，穆老太太用余光扫了一眼四周，便道：“老身这次过来，是想与娘娘说些旧事。”

不会又是跟她讲生母的事情吧，穆浮下意识的条件反射，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变的不尴不尬。不过总不好打断人家老太太，也不能不让人家说，穆浮便低头倒茶遮掩自己脸上的不自在，嘴里却说：“老太太您说吧。”

穆老太太先是叹了口气，又说；“你父亲这次，铁定是被人暗算了。”

原来不是讲后宅的事，对于那些女人之间七拐八绕的腌臜她有些时候真是想敬而远之。今天一个人过来跟她谈心，明天那个人跑过来试探，实在是累的不行。

“老太太的意思？”

这个时候，只要顺着话说就是了，若是老太太这次过来是想让她求求情让自己那个便宜爹官复原职的话，穆浮觉得自己还是要对穆老太太多动些嘴皮子了。毕竟朝堂之事，她若是插手，反而不美。自然了她也晓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她是不会像皇后那样死坑穆家的。面上情，还是要有。

穆老太太深深的瞧了穆浮一眼，心想，以前自己倒是小看了这个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