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女王蜂的征途 (夜酒半归)

　　☆、第51章

出发当夜, 正在进行检修的地下铁。
吕明知推了一下鼻梁上的无框眼镜, 鼓足勇气叫住正在安排工作的冷漠青年：“方少校，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方棠没回头：“不方便，我正在忙。”
妈的, 真是一根筋的低等生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连基本的面子也不留给他。
吕明知气得暗自咬牙, 强行维持严肃的模样：“少校, 我有很重要的正事要汇报。”
“我们所乘坐的G67号受到攻击的可能性更高，所以乘客尽量以男性为主, 发生意外也方便撤离……”方棠皱眉做了暂停的手势，让部下等在原地, 走到无人的角落，“你到底有什么事？”
不是“您”，不是“吕先生”，地位已经不如从前, 但落差如此之大, 还是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吕明知小心地陪着笑脸：“您还记得左深先生吗？科研院说他外出采集标本后一直没回来, 想申请派出作战小队寻找。”
“他们早就提交申请了, 但这些天遇到亚蜂袭击和运输蜂王的特殊情况，所以军部暂时无暇处理这些琐事，稍后我们会派人搜寻基地周边。”方棠不耐烦客套，冠冕堂皇的话却说得很熟练。
毕竟他的真实想法是，都多大的人了还不会为自己的行为承担代价？擅自离开基地已经违反了规定, 还想给他增加额外的工作量？
方棠表面上没有全信林半芙那套说辞，但左深的形象在他心里已经低到谷底，再加上游说人是吕明知，更不想应付。
“我不是让您去找他，绝对不是！毕竟左深已经死了，您再怎么找也没用。”吕明知谨慎地左右看了看，“我知道是谁杀了他，那个人就在您身边……而且，她也不是人。”
方棠却问：“你和左深交情很好吗？”
“这个……”吕明知纠结。
要怎么解释？他以前并不认识这个人，只是某天突然收到了一封邮件。
里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发信人是左深，一直和他过不去的女人名叫林半芙，是人蜂而非人类，如果收到邮件，则证明他已经死了，如果能够揭穿林半芙的身份，那么绝对是功劳一件。
方棠失去耐性，不感兴趣地走远：“林半芙？这个名字我听说过，不过她就算没死，今年也该五十了。你想挑拨也要找个更合适的理由，不过比起这个，不如考虑一下该怎么和中央高层解释千灯城事件。”
语气冰冷，像教训部下一样教训曾经的城主大人。
“……”吕明知被晾在原地，愤怒地捏紧拳头！
没办法，军部已经完全不信任他了。
在千灯城时不该逼那么紧的……反正城市注定成为废墟，早知如此，就该卖他们个人情。
另一边，方棠不是完全把他的话抛在脑后，半信半疑，总体说来怀疑居多。
因为他已经看过千灯城的报告，可以确定，林半芙没有做过一件站在亚蜂立场上能说通的事。相反，没有她，那一车人能不能活着逃出来都是问题。
但左深被指盗用别人的研究成果，随后就失踪了，不排除已经死亡。
最大嫌疑者还可能是人蜂，她还自称王二狗……这都什么鬼名字！
方棠努力回忆她的行为里有哪些不正常，却只想起那张飒爽明艳的脸，扬起尽在掌握中的微笑，还有凑近时漫不经心的语气。
在问：“你就不想要我的联系方式吗？”
对了，他还没有她的联系方式，万一失散了，不太好找。
……
吕明知的计划失败，登车时还垂头丧气。
他没有直接在人前与林半芙对峙身份的胆量，就算疑虑重重，也怕被当场打脸。
她的嚣张和身上的谜团一样明显。
不过在社会精英眼中，这不叫怂，叫做运筹帷幄之中，在幕后掌控大局。
吕明知陷入沉思，沿着车内通道漫无目的前行，突然被一阵寒冷激得回神！
地球一年中八.九个月都处于夏季，几乎没人感受过这种仿佛置身寒冬的冰冷。
他面前是一面被锁死的车厢门，除了常规电子锁，还缀着不下十根沉甸甸的铁链，门上有玻璃小窗，能看到结霜的内部，是个棺材一样的箱子。
而现在，箱子打开了。
吕明知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中走近了据说关押蜂王的寒冷监狱！
地下铁处于发车前的筹备期，看守这里的人应该暂时去处理其他事情，才会让他毫无阻拦地接近这里。
吕明知条件反射地向后退去，突然发现那个小窗口里，一双眼睛正在观察他。
女王蜂！
菲妮丝还困在茧中，只是子弹都穿不透的蜂卵变得稀薄透明，露出幼女般可爱纯真的五官。
冰棱一点点爬上她稚嫩的脸庞，在眼睫上凝霜，却露出暖洋洋的笑容。
“嗨。”
吕明知打了个哆嗦。
“不要那么紧张，我不会吃了你的。”菲妮丝吃力地凑在窗口前，“液氮和干冰提供低温，顺便夺走了我最重要的氧气……想出这个方法关押我的人简直天才，不是吗？”
吕明知被那双漆黑湿润的眼睛蛊惑，无意识开口：“不是我不是我！是白隐干的……”
“做笔交易吧。在这辆车抵达监狱之前，你只需要将冷柜的温度提高1度……就能实现你的愿望，任何愿望。”菲妮丝隔着门板传来的声音愈发含糊，似乎下一秒就要睡着，“吾生来即是王，凌驾万民之上，允诺追随者的一切愿望。”
虽然年幼仍然是王，不可直视，众生只能膜拜。
那张脸缓缓向后倒下，白色的茧落进箱子里，一切平静如初。
“……只需要提高1度？”吕明知眼中燃起卑劣的希望，“我要让她身败名裂，我要拿回原有的一切，也可以吗？”
万民之王在低温下沉沉睡去，没有回答，如同一条夏眠的白胖海参。
……
七天的旅程，相当漫长。
对林半芙来说，代表着登车后她的睡眠时间将不足30小时……还是七天加起来的分量。
运送蜂王本来应该使用专车，但亚蜂袭击的两天一夜里，基地有不少设备损毁，所以只能和普通人共乘，无形中增加了许多风险。
菲妮丝被囚禁在缺氧低温的密闭环境中，极端恶劣的条件不会让蜂王死去，只是让她处于长久的假死状态。
今天是平静无波的第六天。
林半芙站在被封死的车厢门口，随手翻开装资料的文件夹，裹紧身上的黑风衣外套。
冷柜方向传来持续不断的寒气，低温也让她很不舒服。
白隐说的没错，寒冷是亚蜂的天敌，当环境温度低至24摄氏度，反应速度就会慢上40%。
手里的文件夹内容有关禁飞监狱。
那里是旅途的终点，位于中央城后方，去时要经过搭建在地下河之上的铁路，堪称亚蜂永远无法攻破的囚牢。
“禁飞监狱……”林半芙恶趣味地靠上冰冷的车厢门，“那里就是你的新家了，喜欢吗？”
已经守了一个白天，她已经无聊到自言自语了。
被封冻的茧没有声音，宛如死亡。
但林半芙直觉认定，蜂茧里的小女孩还活着，闭上眼，几乎能听见她缓慢又不甘的心跳声。
怦怦，怦怦。
“时间到了，我来接班。”
穿着纯黑战斗服的男人从远处走近，虽然忘了叫什么，却是这几天看惯的熟面孔。
林半芙冲他点点头，忙不迭远离寒冷的地方，打了个呵欠。
用来休息的隔间走几步就到了，这种白天干活晚上休息的安排，也很符合她的作息规律。
只剩下一个问题——
菲妮丝不可能在茧里睡一辈子，等她出来，指认自己是蜂王的可能性很高，该怎么瞒天过海？
已经没有第二个钟离诗会替她隐瞒了啊，还是去和白隐商量一下吧……
林半芙脚步疲倦地打开隔间的门，意外发现白隐不在。
“这才晚上七点，应该是去吃饭了吧？不错，比饿着肚子等我回来好。”林半芙满意地抖开被子裹在身上，靠着墙壁，决定休息片刻。
有些人开始放松，有些人的内心则越来越急躁。
比如吕明知。
行百里者半九十，许多人都折在最后一步上，于是前功尽弃。
但林半芙明显不属于这种人，经过他这几天观察，看守菲妮丝的换班衔接根本找不到破绽，连车顶都有人在戒备！
那天接近菲妮丝只是侥幸，随即就有军部的人呵斥他赶紧离开，让吕明知更加不满。
……该怎么办呢？
前任城主急得团团转，远远望着那个水泄不通的铁罐头。
控温开关就在那里，只要一秒钟，他便可以将温度不引人注意的升高1度。
但问题是，他走过去必定会被盘问。
吕明知焦躁地啃着指甲，脑海里劈下一道闪电！只想着怎么从那个铁罐头入手，却让他忘了什么叫迂回！
那节车厢的制冷由车尾的动力仓负责，但出发紧急，他们绝对来不及为冷柜装独立供电设备！
吕明知悄悄溜进动力仓，正好是晚餐时间，列车长暂时不在。
他在几排金属箱的电线中左右看了一圈，选中明显比较新的那个电箱，没有直接在明面上动手脚，仅仅剪短了一根不起眼的电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