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女王蜂的征途 (夜酒半归)

“突发状况预警, 为了保障您的个人安全, 请所有人立即前往中央大厅，彼此结伴，不要落单。重复, ……”
广播声回荡在基地的每个角落，被吵醒的平民睁开眼睛，不情不愿地向中央大厅移动。
那里早已用几张圆桌架起高台, 站在上面, 整个大厅一览无余。
林半芙接过麦克风拍了两下，在滋滋的电流音里下达简短指令：“所有人, 脱掉上衣。”
抵达目的地的男人们听见声音抬头，看见高台边缘坐着的少女, 齐齐愣住。
“保持一米以上的距离原地站好，脱掉上衣背对着我，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为了其他人的安全有可能会被当场击毙哦。”林半芙好心地提醒, 垂下桌子边缘的小腿不断晃悠。
虽然没有解释什么, 但对亚蜂稍有了解的人已经明白过来, 服从地解开上衣。
夏装轻薄, 不是人人都像林半芙这样穿着风衣只把袖子卷起来，几秒就能脱掉。
“不是，不是，这个不是……”林半芙眯起眼睛，一个个数过去。
视线所及的男人里, 肩胛骨下都没有翅膀或扯掉翅膀的伤痕。
偶尔有几个后背花花绿绿的，那也是纹身。
大厅无法同时容纳所有人，接受过检查的男人从另一个出口离开，很有效率。
林半芙看得有些眼花，低头揉了揉太阳穴，再抬头时视野里落入一个熟悉的身影。
……加侍？！
从入口走进的男人满脸稚气，被称为少年也不为过，柔软的棉质白衫已经被弄脏，指尖紧张地抠进掌心。
太可疑了。
核实幸存者身份的人不止林半芙一个，立刻看了其他检察人员一眼，发现除了她之外没人留意到加侍，干脆直接从高台上跳了下去！
风衣下摆扬起，眼前的场景飞速上升，人已经稳稳落在地上。
“……发现了一个朋友，本来以为他在亚蜂攻城时死了，我去和他说几句话。”
林半芙丢下这句草率的解释，直奔加侍的方向而去。
在高处的人本就更惹眼，她轻巧流畅的落地动作更是招来一片目光。
加侍却心不在焉地在入口磨蹭，直到熟悉的气味浓烈得夺走全部注意力，才慢慢抬头：“吾……”
“嗯？”林半芙发出冷淡的单音节。
站在后面的男人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加侍踉跄一步扶着墙，不敢直接叫她，哽咽着扑进怀里：“吾……吾呜呜呜呜……”
林半芙被撞得后退一步，紧握的右拳展开，拍了拍加侍后背：“跟我去找个没人的地方。”
大厅外，拐角处。
加侍抱住她不肯松手：“吾王……吾王，加侍找了您很久很久，亚尔沙和艾佑都不理人，只能一个人在城市里活动。人类好可怕，我们回巢穴好不好？呜哇……”
林半芙被他的哭声吵得头疼，沉下脸把他推开：“有人被袭击了，是你干的吗？”
“啊？什么袭击？”加侍迷茫地仰起布满泪水的脸，“加侍好饿……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又怕被人发现不同，吾王，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林半芙仔细端详他的脸庞，双颊饿到干瘪，不像刚袭击过人的样子。
加侍没有说谎。
“……吾王？”
大厅里传来模糊的说话声，打断思绪。
林半芙轻声说：“我已经不是你的王了，如果不想在这里被人类抓住，现在就离开基地。”
“吾王！”加侍睁大眼睛，湿漉漉的睫毛粘结成缕，“您为什么这么说！是不是被人类威胁了？他们怎么敢……”
“你不用擅自猜测。”林半芙把他圈在双臂间，阻挡声音泄出，“我还有其他重要的事做，没有被谁威胁，只是不想当你的王了。总之现在离开这里，不要回来，也不要试图找我。”
加侍的眼眶里有泪水打转：“您要抛弃加侍吗？”
林半芙不想再敷衍他，于是点头：“是的。”
“不可能的。”加侍掰着手指一条条细数，“从几十天前醒来时，您就很不对劲。先是索求人类的食物，连最喜欢的夹竹桃天蛾幼虫也不吃了，接着离开巢穴，现在还伪装身份混进人群里……吾王，您变成人类了吗？”
直觉敏锐得不像人蜂。
林半芙对上他怯生生的目光：“我从来不觉得自己还是人类。”
“不是这样的。”加侍认真地摇头，“加侍追随您那么久，可能连您自己都没注意到。在很偶然的情况下，您就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思维方式和我们完全不同……你以后，也会一直保持这样的思维方式吗？”
林半芙猛地拉过他手臂，向基地的出口走去：“他们这时候都在大厅检查身份，你先离开。”
“我不要！”加侍抗拒地往相反的地方挣扎，“不管是不是都不要紧，但请别赶走加侍，您如果希望成为人类，那么加侍就剪去翅膀，陪您一起在城市里生活！”
林半芙捂住他的嘴巴：“小点声！非得把所有人都吸引过来，在这里暴露身份后被当场击毙就开心了？”
加侍唔唔的声音从掌心下钻出，泥土地面留下两道深深的拖行痕迹：“或许吾王没有印象，但加侍还记得，是您赐予重生的卵，被包裹后非常温暖，连让加侍快要死掉的伤口都变得不痛了……如果被您赶走，那还不如死在这里！”
林半芙动作微顿，才拧住他的关节向前拖：“所以说，我当时把你变成人蜂，不是为了让你死在这里！”
“吾王……您说什么？”加侍震惊地停止挣扎，被拽出十几米才反应过来。
林半芙重重叹气：“真是头疼，你们比我从前的部下都不听话……马上给我离开这里，回蜂巢或者随便去什么地方，反正别在人类堆里晃悠，我还要你活着给我跑腿呢。”
加侍：“那么您呢？”
林半芙确定四周没人，直接将防护网的一角断电：“完成了曾经许诺过的事，然后就去找你，我说出的话一定会做到。”
“好。”加侍珍重地捧起她的手，离开前久久不愿放开，“能够镇定的在人群中活动，您不愧是加侍勇敢的王。”
林半芙向外推了他一把：“快走吧。”
根本没有人敢白天离开基地，加侍望着她，倒退着离开，可走得再慢，身影也消失在一片倒塌的建筑里。
直接杀了他，比放他走还要艰难。
林半芙也不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只好埋头重新接通电网。
“你在干什么？”
身后传来傲慢的询问声，不用回头就能听出那人是吕明知。
林半芙做完手下的工作，慢慢转过身：“你不是看到了，检修防御网啊，现在是白天，人蜂从这里溜走怎么办？”
吕明知冰冷的视线扫过她的外套：“那还真是辛苦你了，明明不是军部的人，还这么操心基地安全，还敢冲进会议室对我指手画脚。我真是被你骗惨了，刚才和军部一合计，才知道根本没有你这个人！”
两方欺瞒的计划暴露，他都知道了！
林半芙打断他，微笑的毫不慌张：“哪里哪里，普通市民也要承担该有的责任，谁让城主是个废物呢。”
“你算什么东西，接连欺骗我和军方也就算了，还敢这么跟我说话！”吕明知气得冲出保镖围出的安全区。
“我是什么人，你当真做好听的准备了吗？”林半芙难得没跟他抬杠，一笑之后直奔正事，“与其跟我纠缠，不如去看看人蜂找到没有，昨天救回来的人呢？”
加侍说他没有袭击人类，那么基地里此时应该还有一只人蜂……至少一只。
“全都查过了，每个人都仔仔细细检查过后背，包括跟你在一起的男人。”吕明知冷哼，接着露出得意的笑容，“真可惜啊，他不是人蜂。”
林半芙不爽地皱眉，绕过他向大厅走去：“谁允许你碰他的？全都查过也没找到人蜂……你真的检查每个人了吗？”
怪不得白隐没有追出来，竟然是被人控制住了么？
“等等。”
吕明知在她靠近时往旁边缩了缩：“还有一个人不确定，就是你啊。”
林半芙停住脚步，面前空无一人，难看的脸色没有被旁人看见。
……原来如此。
这才是林墨初的计划，想要她的身份暴露于人前。
到时不管她逃离人群还是被攻击围捕，他都稳赢不亏。
冷汗沿着后脊一寸寸滑落，濡湿风衣下的翅膀。
林半芙僵硬错愕的表情在脸上只有一瞬，继而好整以暇的转身，开始解风衣最外层的扣子：“好啊，就在这里脱吗？我觉得自己身材还不错，等下脱光了你们要不要鼓个掌什么的？”

　　☆、第31章

解开最外层的扣子, 拉链被一格格扯开, 衬托得时间格外漫长。
在常年处于夏季的地球，明明已经热得挽袖子，却还穿着不合时宜的风衣, 本来就很奇怪。
“——虽然你隐瞒身份的行为必定会受到追究，但起码的人权还能得到保障。女性通常无需接受人蜂核实，今天情况特殊, 我们在旁边的休息室设立了检查区。”
冷冰冰语调的主人不过是个准尉, 尾音弥漫的威严却在城主之上。
钟离诗背着电网枪从另一侧走近：“你不用在大庭广众下脱掉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