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了一会,她觉得有点冷了,便掏出手机,躲到僻静的角落给西安府的几个亲友都拜了年,李莲湖和于元正都是出去玩了,她也预先在下午打了电话,这一次主要是和桂思阳、刘德瑜等小伙伴联系,虽说现在都分散在全国各地,但有了手机,千里的距离,也不过是一个号码而已。
刘德瑜接电话时情绪似乎不是很高,和含光说了几句才兴奋起来,直叫着要亲眼看看那支银簪——既然把她当朋友了,这样的事当然不能瞒着。不过,含光也是叮嘱她别和外人说这事儿。
至于桂思阳,这会儿正和他爹在爬长城呢,这也是现在很流行的过年方式,在长城头迎接新年,据说“周围人多得不得了”。而通话环境的确也很嘈杂,含光说了几句便扣了电话,打算等回了学校再联系。
接下来该和谁联系呢?她拉着手机里的通讯录,有点游移:何英晨在南美,也不知道过年前回来没有,又或者是等开学再回来了。至于叶昱嘛……本人似乎也在国外,而且,又不是很熟……
这种对她有好感的小男孩子,如果没有先联系她的话,自己这边发个拜年短信好像也有点过于热情。含光考虑了一会,其实内心就已经是放弃了这个想法。但她还是没有把手机放进兜里,只是低着头,毫无意义地拉动着通讯录。
自从那天于思平打电话来,而她没有再接以后,他没有再联系她,她也没有再找他。含光有想过,说不定两人就此不会联系了,然后于思平就这样穿越回了昭明年间,再也不曾回来,终此一生两人都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在白天,这个想法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可现在,尤其是除夕之夜,含光忽然间很想主动给他发一条短信,想知道在这万家团圆的日子里,他又是身在何方,如何度过这个节日。
很奇怪,他是个很危险而且也很卑鄙的人,从长相到性格都不是她会有好感的类型,其实她们见面的次数也不多。可只因为来自一个时代,好像两个人之间,又总是有一条割不断的联系。就像是于思平很想带她回去一样,想到于思平不愿留在这个世界,含光心底多少也有几分怅然若失。
手指在键盘上空盘旋了许久,她到底还是难以下这个决定,含光叹了口气,慢慢地放下了手机——她只要再走四五步,墙那头就是热闹的年景,可这会儿,却好像是被困在了这朦胧的黑暗里,连一步都迈不出去。
“大节下的,老叹气不大好。”墙角忽然有阴影一动,含光惊得退了一步,才发觉原来在拐角处还有个人站着,估计是从巷子里拐进来的,这会儿才探身进来。
“嗯,谢谢提醒。”她本能地道了谢,说完了,眼睛才慢慢调整过来,从手机的光亮适应了黑暗,看清楚了说话人的轮廓——这会儿,她的大脑也跟了上来,听出了那人的声音。
虽然挺玄幻,虽然挺不可思议的,但……的确是睿王没错。
她一下就迈不开脚步了,仿佛是被钉住了翅膀的蝴蝶,即使拼命颤动着双翅,也依然无法移开一步。李年的警告就在脑中回响,含光本人也清清楚楚地知道,她和睿王之间不可能有任何结果。
然而……
“你——你怎么来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出人意料地,竟然还有那么一点儿冷静。
“是不该来,但……”睿王的声音比白日里还要低沉,他顿了顿,又低声道,“我……在下是来给姑娘赔罪的。”
是不该来,但不来的话,两人几乎没有独处的机会。以睿王的身份,他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的焦点,而含光又绝不会主动和他搭话。
“来了就能见到我吗?”含光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确实未必能见到。”睿王慢慢地向含光走来,她想要退,她真的想要——
但当睿王的手缓慢地、坚定地握向含光的时候,世界已经成了空白,她的头发似乎都炸得飞了起来,她无法动弹,只能任由睿王握上了她的手。
“我……”睿王似乎也很激动,只是他把情绪隐藏得更好,又或者是含光已经无力去观察和留意他,他低声地说,“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便没有一刻不在想你。”
所以,尽管来了也未必能见到,尽管可以想见,他此时过来必定是克服了不少困难,但他还是来了。
也许,他是从纤绣坊那里得知了她要来留王府过年的消息——她为了过年,特地定做了四套衣服。从除夕到初三的停留期限,也可以很轻易地推算出来。
他可以初一来、初二来,初三来……然而他偏偏是今晚来。
含光并不迷惑,她完全理解。
他就是等不了,他必须得今晚来。她有多心动,他就有多心动,也许他和她一样,都已经十分失措,无力控制自己……
他们确实是一见钟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回来了。
确实感到抱歉,最近大小女儿的更新都不稳定,因为我本人一直在四处移动,而且身体状态也不大好。
明白大家希望我能规律在晚上某个点更新,不过这个对我现在的情况实在是有点困难,因为有时候事情突如其来,就是有存稿也转眼间就消耗了……汗,反正我会加油的,一直在尽力写。
☆、第62章初初初初初吻
除夕晚上的月亮,就像是一根淡淡的眉毛,即使是拼尽全力,也只能散发出淡淡的光晕,院子里的照明更多地是依靠外头的灯火,和时不时便闪耀着飞上天空的小烟花。睿王的面孔也就随着忽明忽暗,含光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在亮光之下把他给看清楚,但她此时无法移动脚步,此时她的理性一片空白,甚至连她自己都无法预测下一步将会如何行动。
“你知道我的身世了?”她甚至都很佩服自己——此时的语气,连她自己听了都觉得很冷静,很平淡。
“我……知道了。”睿王的语气有点心虚,又补充道,“但我不为我的做法感到光荣……只是以我的身份……”
以睿王的身份,当然不可能和一个丝毫不知来历的人交往,他就是自己不愿意,身边的人也一定会帮助他来盘查含光。对这点含光还是能理解的,太子多看了谁家姑娘一眼,第二天娱乐新闻都要重点报道。在这个媒体如此发达的时代,皇室受到的限制要比她那时候大得多了,可不是和从前那样,什么香的臭的,只要喜欢都能往屋里拉。要是她出身来历有点问题,两人又交往上了的话,睿王可就有黑历史了。以后要是被八卦出来了,对皇室的声誉都是很大的损害。
这些思绪,就像是快进的字幕一样迅速闪过了含光脑海,如果她还有闲心的话,一定会为她的反应速度而感到自豪。不过,此时她明显也没有什么闲心。
“我能理解。”她很真诚地说,“这件事,我没有生气……”
换句话说,另一件事她是有些生气的了。睿王沉默了一下,方才解释道,“在你之前,我……我有过几个女朋友,我身边的人,已经惯了去讨好她们。纤绣坊的事,便是其中一人安排,我知道你的答复以后也很生气……今日你见到我时,面上的表情总使我有点不安……”
有些事,越解释就越乱,含光不禁问,“那你到底是想见我才来的,还是不安才来的?”
睿王顿时是卡住了,半晌方道,“都有吧……”
两个人相对而立,含光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要去握睿王的手,她将双手紧握成拳,强忍着不动。睿王的眼神向下看了一会,方才又抬起来,他忽然叹了口气,低声说,“我觉得……在你跟前,我都有点不会说话了。”
是啊,也许他在别的异性跟前,表现得要比现在更自如很多。——想到他的那些女朋友们,含光心中闪过了微微的妒意,又有些难言的胜利感。她道,“纤绣坊那件事,我是有些不高兴,不过,现在误会解释清楚也就好了。”
睿王显著地放松了下来——虽然在黑暗之中,她看不清他面上的微表情,但他的肢体语言,却是很明显地向她传递了这么一个信息:他真的很怕她一直生气。
含光忽然想起了于思平:和他比,睿王简直是愚钝多了,她在于思平跟前仿佛根本就没有什么秘密,每一个情绪波动都被他掌握,甚至可以说都被他利用。但睿王却连她的情绪都看不出来,哪怕她并不觉得自己有生气,他也老有点担心。
这是因为睿王就真的那么愚蠢吗?并不是吧,几次见面,他的表现都说得上是优雅得体……就像是何英晨和叶昱一样,他的表现如此失常,只能说明他实在是十分在意她。
被人在意的感觉一直都不差,可无法回报相等的关心,却总是令她感到有几分过意不去。如今,她可以回应了,她也真的很想回应,只是……
含光忽然涌起了一股强烈的失落感——只是她无法无视现实。
现实之一,便是她和睿王之间是不可能会有个结果的。
其实,即使没有结果也好,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很快地在说:现在已经不是从前了,一个人一生中,能有很多个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