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琉璃垂眸,打开了手中的折成条状的纸张,看着纸上寥寥两行字,眸光沉了沉,而后将纸张重新叠好,收到了袖间。
詹云寺么?她正好有打算到这个身体主人出事的地点看看,便去瞧瞧写这封信的人将她约到詹云寺见面是为了何事。
也正巧,詹云寺的后山有她想要找的东西,若是幸运,或许能找得到也不一定。
“沙木。”白琉璃声音淡淡。
“奴婢在,大小姐有何吩咐?”沙木稍稍往前半步,紧跟在白琉璃身旁恭敬应声。
“去和里叔说,明儿午时前备好马车。”
“是,大小姐。”
就走这一遭吧,顺便让她看看帝都溯城的风光,自在这个世界重生,她还没有好好领略过这个曜月大陆最富庶的城池的风光。
云王府。
穆沼大摇大摆地摇进云王府,除了开门的家丁以外,一路往里走,偌大的云王府,竟是只有三两个专司清扫庭院的家丁,完全没有其余大户府邸一般的每走一段都能见到毕恭毕敬的家丁以及婢子,莫说大户府邸,就是连稍富庶人家府邸里的下人还要少,加上秋日的萧索,整座府邸阴沉沉地像没有生气一般。
童涯紧跟在穆沼身后,看着这个死气沉沉的府邸,越往里走心愈发地觉得不安,越来越靠近穆沼,生怕自己离他的主子远些就随时有可能会被这座府邸吃掉一般,他实在不明白,少爷为何一回溯城就喜欢往这鬼王爷的府邸跑,明明这座府邸连白日都阴森森的吓人得可以。
穆沼无需任何人引路,轻车熟路地在云王府里穿行,童涯跟在他身后,偶尔才难得看到一个在打扫庭院的家丁,直到他见到第四个正在清扫落叶的家丁,终于忍不住道:“少爷,这云王府好奇怪啊,下人不仅少,而且他们像看不见听不到一样,少爷经过,他们竟连头都没有抬。”
穆沼脚步未停,只笑道:“你大声叫他试试。”
童涯不解,却还是照穆沼的话做了,冲那正低着头摆着笤帚的身着藏青色布衣的家丁大喊了一声“兄台”,家丁没有反应,童涯皱了皱眉,又大喊了一声,声音较之前那一声大了几倍,震得他们头顶的枯叶都往下掉落,而那家丁依然没有反应,更没有回头,依旧专心致志地打扫着庭院,就像……
童涯深深皱眉,然后兀自震惊,因为他觉得那家丁就像,就像聋了一样!
穆沼突然将手搭上了童涯的肩头,微微低头凑近童涯的耳畔,故意阴阳怪气地阴测测道:“童涯,我知道你心里想到了什么,这鬼王府里的人啊,不是聋的就是瞎的或者就是残的,总之没一个好的,就是这个王府的主人啊,也是个不健全的,我就把你留在这儿了怎么样?”
童涯完全被穆沼吓住了,神情怔愣,就是连脚步都停了下来,脸色刷的变白,穆沼看到他这副模样,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摇着折扇倏地与童涯拉开了一大截距离,边笑道:“就在这儿等着我吧,里边不是你能去的地方了。”
“少爷!少爷不要将童涯丢在这儿啊!”童涯猛地醒神,往穆沼的方向冲去,奈何穆沼的速度岂是他能追得上的,转眼便不见了穆沼的身影,只能僵硬地定在原地,害怕得不行,生怕动一动就有谁来吃了他一般,最后只听他大声悲愤地呼号了一声,“少——爷——”
穆沼哈哈大笑地走进石雕庭院,垫脚就跃起了身,跳上了一个梼杌石雕的头顶,隔着几个石雕在獬豸背上看到了百里云鹫的身影,却是没有靠近,只是稍稍扬了扬声音道:“白琉璃瞧不上你,就像你所说的,没有答应这门亲事。”
“那就辛苦阿沼再为我跑一趟。”百里云鹫仰躺在獬豸背上,单手枕头,声音淡淡,完全不担心穆沼听不到他说话。
只听穆沼用力哼了一声,嫌弃道:“不就一个没了相貌的恶女,送我我都不要,竟还要劳我再次大驾,事成之后你必须好好感谢小爷。”
“那是自然。”百里云鹫淡淡一笑。
“对了,跟你说个有趣的。”穆沼说着忽然来了兴致,越过两尊石雕,在獬豸左边的穷奇脑袋上站稳,笑眯眯道,“今儿早还是恶女复活的消息传得街头巷尾都是,今儿下午呢,竟是驸马爷禹世然对老白越大打出手的消息烂大街,百姓应当不会相信这等传言,不过,啧啧,这禹世然的好名声,或多或少地要沾上些污点了。”
“或许日后这样有趣的事还要多的事。”百里云鹫躺着不动,声音淡淡,似乎一点都不觉得有趣。
“无趣的人,以后这样的事懒得和你说,像一块木头说有什么区别。”穆沼对百里云鹫的反应表示深深地嫌弃,而后又道,“刚在回来的路上,似乎还听说了,有人瞧见昨夜刑部侍郎见过了鬼王爷。”
“是吗?”百里云鹫扶了扶脸上的面具,一派云淡风轻的口吻,“那今夜或许就是他的忌日了。”
------题外话------
更得太晚了抱歉,叔家里今晚发生了大事,请见谅。
039、陡然生变
詹云寺位于溯城南外五十里处的密林里,曾经的詹云寺香火旺足,可自十年前泽国取得曜月地位之最后,詹云寺的香火如同老云王的死一样突然,突然的三两日之间便断了香火,只因溯城突然爆发出的传闻——詹云寺有邪气,吞噬了白致父子的性命,也吞噬了老云王的性命!
传闻也并非空穴来风,百姓也并非盲目听信传言,而是,的的确确有人目睹了,白家父子出战前到过詹云寺,也有人亲眼目睹了老云王死前进过詹云寺的后堂。
于是,传言三两日之间越传越邪乎,导致人人避詹云寺如避虎狼,詹云寺旺足的香火便这么说断就断了,寺里的和尚师傅眼瞅着连温饱都不能再维持,纷纷卷了铺盖离开了堪称辉煌的詹云寺,这么些年下来,几乎无人再踏足的城南密林越长越密,将已然在风雨中老旧了的詹云寺包围在其中,若非这一次白琉璃蹊跷地死在城南密林,只怕世人已然遗忘了詹云寺。
也因为白琉璃的尸身是在密林深处发现的,以致这片本就让人觉得阴森森得像随时都会扑出食人鬼怪的密林愈加的阴森,里叔照着白琉璃的吩咐往詹云寺驱车,敦厚的性子让他很小心地驱车,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惹恼了车中的主子。
马车里,白琉璃闭目而坐,沙木端端静静地坐在她对面,脑子里想着曾经听到的关于詹云寺的诡异传闻,莫名地觉得有些冷,本想问白琉璃为何突然要来这种地方,但是她知道她身为一个下人没有询问主子的权利,更何况是她尊敬的大小姐,大小姐都不怕,她怕什么?只要相信大小姐就好。
马车平稳地行驶了一路之后开始变得颠簸,过了会儿,只听车外的里叔恭恭敬敬道:“大小姐,由这儿往里路不好走,又太窄,马车进不去了。”
“那就把车停在这儿吧。”白琉璃淡淡道,沙木连忙为其掀开车帘,白琉璃下了马车后才发现眼前的道路确实容不进一辆马车进出,只见路口立着一块石碑,上刻着“詹云寺”三个大字,道路突然在这儿变窄,应是当年未防进香的人马车拥乱,故在离主寺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特意将道路砌窄,如今已是被连年疯长的杂草覆盖了路面,还有被风雨吹刮断的枯枝朽木东倒西歪地横在路面上,只有从是石碑上已被雨水腐蚀了的鎏金大字能隐约看出这座密林里的寺庙曾经车马如流的风光,不过如今也只是和那些不复存在的人和事一并模糊在人们的记忆里。
“沙木,你和里叔在这儿等着我,我到寺里走一圈。”白琉璃说着,往道路里去了,沙木立刻跟了上去,急道,“大小姐,奴婢跟着您去,奴婢总觉得这儿阴森森的,万一,万一……”
沙木紧张地说着,忽然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一时不知怎么说下去,白琉璃却是不恼不气地淡淡笑了,“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情好有个照应?”
“是,是的。”说错话的沙木硬着头皮承认。
“你要是和我一起进去,若真的发生了什么万一,我还得照应你,你那软绵绵的腿脚还是和里叔呆着这儿等我就好。”白琉璃对沙木的担忧有些好笑又有些温暖的感触,明明弱小得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还想着保护她,对于前世没体味过关怀滋味的人来说,真是温暖,只见白琉璃若无其事地背对着沙木摆摆手,“若是你闲着无聊,就让里叔驾车带你去溜一圈,一个时辰后回到这儿就行。”
沙木怎能放心她的主子只身进到詹云寺里,可正待她要执意跟上去的时候,只见白琉璃的脚步突然变得飞快,不消片刻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了,吓得她连忙往里冲,只听白琉璃淡淡的声音在林子里回响,“你要是再跟上来,日后便不用再伺候我了。”
沙木立刻刹住脚步不敢再往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遍地的枯枝腐叶,顿觉周身寒意森森。
白琉璃不疾不徐地慢慢往詹云寺的主寺靠近,一面看着周围的秋意浓浓的密林景色,像极一个悠闲的游人,正在惬意地欣赏着沿途的景色一般,然那面纱下的一双黑眸,锐利得如同暗夜的鹰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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