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目不转睛地看着沈琦浚挽起袖子,将手放到白胖的米袋上……
沈琦浚做完了一套动作,抬起头的时候就发现,洛清似乎什么都没有听清楚,无奈地在走神的人面前打了个响指:“怎么了?”
“沈先生。”洛清低着头,看不见脸上的神情,但手指指着男人手腕处的小红点:“你这儿是痣吗?”
顺着洛清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腕,左手拇指抚了抚那一处红点:“那倒不是。”
洛清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失落还是该庆幸,就听见沈琦浚解释:“小时候太熊,不小心被红钢笔扎了下,就有红墨水进到里面去了,也一直没敢告诉大人,结果就留了这么个红点下来。”
“这样啊。”洛清艰难地压下眼眶里的酸意,“抱歉沈先生,我有点不舒服,可以先回家吗?”
“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洛清下意识逃避着沈琦浚的目光,拎过一边的包,几乎是仓皇地逃离了培训中心。
直到坐在出租车上,洛清才捂住眼睛放肆地哭了出来。
她该怎么办?她要怎么办?
一直以来,她都是矛盾的,她既想找到那个扶了她一把的男人,又害怕找到那个男人。
就算是他帮了自己,就算他是那段冰冷时光里唯一的温暖,就算如此,她心底最深处还是惧怕他的出现的。
见到他,自己就控制不住地会回想起那段灰色的记忆。
“小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洛清放下掩面的手掌,看了一眼窗外,“去A大。”
“小姑娘你还是学生啊,刚刚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啊?”
洛清没有什么说话的欲望,司机大叔也看出来了,便打开了车载音响,时不时还跟着哼两句。
出租车在A大门口停了下来,洛清裹紧了大衣下了车。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选择回这儿,但是既然来了,那就来了吧。
顶着寒风漫步目的地走在校园里,可能是周五的缘故,明明刚开学,路上都没有什么人。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处拐弯口,转身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了倒映在河水里的灯影。她的大学不是在A大,而是在离A大有一天一夜火车的N市。
记忆里自己的大学生活一直都是行色匆匆的,说不上是学业压得自己那么忙,还是自己找了那么多学业来忙,忙到什么程度呢?大概就是她在那所学校待了两年多的时间里,都不知道学校有几个大门。
那个时候的她,惧怕和人交往,拒绝和人交往,就连一个宿舍的舍友都不怎么沟通,只是固执地用专业课第一维护着自己那可怜的自尊。
每每遇到集体活动,她就强迫自己和高中时候一样,微笑,微笑,用完美的微笑蒙蔽过所有人,甚至她自己。
后来她考了雅思,拿了全额奖学金,去了法国读了西方古典文学,丢了原先的一切社交工具,彻底失去了和那些同学的联系方式。
后悔吗?她从来不觉得后悔的,太过于清楚,那个时候的自己,实在是敏感纤细的可怕。既然不能承受一丁点的伤害,那就从头到尾不给任何人伤害她的机会。
可是遗憾还是有的,偶尔,偶尔也会遇到像今天类似的场景,万家灯火与我无关的悲哀。
她没有绚烂童年,没有轻狂少年,没有肆意青春,过往种种,非白既灰,蓦然回首,满目苍夷。
在国外待的一年里,她一次次告诉自己,这儿没有人认识她,知道她,也不会拿过去的那些伤害她,她慢慢开始尝试用法语和英语与人沟通,说着不熟悉的语言,恍惚间会让她有新生的感觉。
学着和其他的人一样勤工俭学,也会自己一个人在图书馆呆上一天,不看乏沉无味的专业书,或者把所谓经典看出一股□□气。
后来她回国,洛妈妈强势地安排她回了A大,从头到尾没有丝毫反抗,她的确没什么反抗的,一年的异国他乡,看多了留学生们的眼泪,听了各种游子的乡愁,也明白了,没有哪个母亲是不爱自己的孩子的。
儿行千里母担忧,她固执地用折磨自己报复着她的母亲,这样的行为,也应该停止了吧。
回到A大的一年里,她换了一种方式保护自己。
每天都是没心没肺的样子,不同于之前的微笑型抑郁的假笑,而是忽视了所有的直观感受,一味地排他,她以为这样就能够保护自己了。
最起码,她的确这样子过了一年。
要不是夏弥突然给她发了一段长长的微信,她自己都不知道还要在这条危险的路上走多久。她以为自己骗了所有人,偷偷停了自己的药,给别人一种她已经好了的错觉。
可是现在,就算是夏弥告诉她,她已经达到了出院的标准又如何,她自己清楚,所谓的恢复不过是抑郁的那一面被短暂压制,稍有不慎,它就会卷土重来,不可遏制。
明明自己的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但是却必须依靠着每天吃药维持,甚至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着,为了把自己基因里的疯狂和抑郁遗传给自己的下一代吗?
洛妈妈偶尔,非常偶尔,也会问她,等她和洛爸爸哪天不在了,她该怎么办?
靠着路边粗糙的树皮,抖了抖眼睫,还能怎么办?
要么努力活着,要么黯淡死去。
但这一切,说到底是谁错了,谁都没有错啊!
她的妈妈错了吗?一个女人,在面对婆家的疯狂的时候,她一个人苦苦支撑,最后撑不住了选择离开,她错了吗?
那她的爸爸呢?心爱的妻子和养育他的家庭,他又哪里做错了,他只不过是选择了和他相恋多年的妻子,将他的女儿留在了血缘深厚的家庭里。
可是她又错了吗?
她只是生在了洛家,身上带了抑郁的基因,为什么就要被情感淡漠的奶奶漠视多年,再被躁狂的姑姑折磨着。
哦对了,还有那些被父母灌输概念的昔日同窗,以及,她曾经懦弱而绝情的初恋。
谁都没有错,为什么大家都到了这个地步。
她的妈妈不过五十岁,却每个月都要去染发。她的爸爸本来是何等意气风发,如今却只能纸上谈兵。昔日同窗此生不谅解,过去初恋相逢成陌路。
而她呢?
夏弥一次又一次告诉她,抑郁症的终点不是精神分裂,也不是感情淡漠。可是她一天天都觉得自己的欲望越来越少,早晚有一天,她也会变成她奶奶那样的人吧?
“洛清。”
沈琦浚看着坐在树下盯着河水的洛清,路灯下的她实在是太过平静,平静的他很不习惯。
他不习惯那么死寂的她,明明应该是傻兔子般欢快的人为什么要那么死灰,好像失去了所有生存的欲望。
一路跟过来,本来他只想着远远看着她就好,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她突然排斥他,但是没关系,他就默默跟着,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可是,看到突然失去生机的洛清,他忍不住了。
洛清突然被唤醒,转过头就看见逆着路灯走向她的男人,一如当初小巷口时的场景,这一次,她紧紧盯着沈琦浚的脸,直到男人的手递到了她的眼前:“洛清,起来,我送你回家。”
犹豫着握住男人手的那一刻,熟悉的温暖包裹住她冰凉的手指,那份暖色的温暖穿透了无数记忆的桎梏触及心口,突然,就有了一股不舍。
我曾经在地狱苦苦挣扎,而你逆光而来,就此成为我此生救赎。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完
不要嫌弃我一如既往地虎头蛇尾的分卷【揉脸】
成我此生救赎
第40章 又要搞事情
第四十章
忙过了开学季,生活重新步上了正轨。
而遮天里也还算平稳,只是中原玩家和异族玩家的战火越发激烈了。
洛清不过是刚上线,就被西瓜督促着上了家族SS房间。
“胡子,西梁城丢了就丢了。”
这个声音,感觉很奇怪呢?
看了一眼马甲,发现居然是传说在说话,洛清也不多想,默默地听着他布置任务。
“西瓜,你派出去的卧底现在怎么样了?可靠吗?”
“放心吧,我手把手杀出来的卧底,敢不听话!”
“这么自信啊?”
耳机里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略略带了些沙哑,但是还是真好听。
“扶朕你闭嘴,不知道自己是乌鸦嘴吗?”耳机里的女声很是暴怒。
“好了。”沈琦浚看了一眼列表,继续压低声音:“现在异族里面有多少精英玩家,其中又有多少是中原地区转过去的。我不要求详细,但是基本的数字和排名要给我。”
“知道了。”西瓜似乎在吃什么东西,声音含糊不清的:“老君,你是不是嗓子不舒服了啊,这声音很奇怪啊?”
扶朕起来先开麦说话了:“西瓜,感冒的人是我,你怎么不问问。”
“呵,活该!”
“你们两个……”胡子的声音果真很糙爷们:“搞毛线啊,少在老子面前打情骂俏。”
“谁打情骂俏了啊,胡子你是欠教训了吗!”
……
听着耳机里的你一眼我一语,洛清慢慢就捋出了最有价值的一条信息:
西瓜和扶朕之间那些不得不说的一二三件事。
至于那些玩家间的尔虞我诈,不好意思啊,她是小女生,只喜欢听八卦,(*^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