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慧知道后面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也不多问,只专注地听着。
“本以为大儿子考中了举人,我们这一大家子,包括一直帮衬我们的曲亲家都有了出头之日,哪知……”凌正坤鼻子一酸,眼泪差点落了下来,“哪知在收到信后的没几天,在我们燕赵县突然闹起了瘟疫。先是那鸡鸭牛羊一个个的死掉,后来就一群群的死掉,再后来人也开始手脚溃烂而死。于是大家都开始人心慌慌,更有人携着一家老小逃到了别处。后来曲亲家也染病故去了,我们凌家也只好赶着那头还没病死的牛,拉着大儿子爱不释手的五箱子书籍离开了燕赵县,准备逃到京城找大儿子。”
“那后来呢?没有找到吗?”裴子慧如听什么惊险的故事一般,整个人的情绪都已容入到凌家人的命运当中。
终是控制不住,凌正坤抬手抹了抹泪,才道:“待我们到达城郊时,耕牛就病死了。然而却是逃来的疫民过多,皇上怕京城里的人也染了疫情,于是下令紧闭城门,不让我们进去。就这样我们在城郊的一个村子里住了下来,吃谷糖,咽野菜,终于熬过了三个月,天气渐渐冷了,疫情也过去了,才放我们进得城门。”
“然后还是没有找到您的大儿子吗?”裴子慧很是担心地的问道。
“没有。”凌正坤摇头,“进了京城才知道到处都是人,找一个没有准确地址的人谈何容易。我们一家人在城里足足转了两个月,晚上都睡在了别人家的屋檐下,可还是没有找到大儿子凌一鹏。后来儿媳妇英红就开始埋怨,说她爹那么多年竟供了一个白眼狼读书,说我们一鹏一定是做了大官,就不管我们了,不但不回乡去找我们,反而在京城躲了起来。她天天如此这样说,一鹏的娘自然是听不得别人说她的儿子这般忘恩负义,所以就常常和英红争辩两句,时间一久,这婆媳之间竟成了水火不容的关系,一见面准吵起来。”
“凌爷爷,那你们又是如何搬到兰家沟来的?”裴子慧问道:“燕赵县的方向在京城的西侧,而我们兰家沟在东侧,正是相反的地方啊。”
“唉!”凌正坤叹了一声,说道:“这不是找大儿子一找就是五年,却依旧音信杳无。最后大家也就都放弃了,于是就想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这不就走到兰家沟来了。再者也是因为这里和京城就一山之隔,待有了余钱我还可以再进城找找儿子。”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裴子慧突然发出的一句感慨,让她自己都怔住了。
再看凌正坤时他也怔住了,裴子慧还以为是自己说出了这样不该是七岁孩子说的话,被他发现了什么。然而他却只是怔怔地说:“子慧啊,你刚才说有办法帮爷爷,你倒是说说看啊!”
裴子慧见他没有发觉,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放下心里。
她甜甜一笑,走到凌正坤面前,道:“凌爷爷,我这个法子是个妙计,您用了这个妙计之后,你们家的婆媳肯定再不会吵架,但是需要您和您二儿子的配合才行。”
“什么法子?”他看她的眼神,带着几分疑惑,他实在想不出一个七岁的孩子会有什么高深的妙计来。
裴子慧却也不在意,惦着脚尖就对着凌爷爷咬起了耳朵。
凌正坤的眼神先是愣愣地发呆,然后是疑惑的惊恐,再然后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最后才瞪着眼睛道:“这,这真的行吗?”
“怎么不行。”裴子慧一笑,“反正那对婆媳之间的关系已经不行,您就死马当成活马医吧。就算医不好,还能坏到什么地方去。”
他听了,也不由重重点头,叹道:“是啊,还能坏到哪里去,她们已经到了那种水火不相容的地步,非要争个谁高谁低,谁伤谁残,甚至是鱼死网破。”凌正坤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伸出手掌重重地拍了拍大腿,高声道:“好!回去我就和二儿子商量,就这么办!”
裴子慧喜笑颜开,“凌爷爷,待您从京城寻儿回来,若是我的办法成了,我可是要来领赏的哦!”
“不就是那些书吗?”凌正坤不以为意,“虽然那书是大儿子的心爱之物,但是你若真是帮我们家解决了这么大的困扰,让我们凌家从此以后不再骂声四起,不再让大家看笑话……”他想了想拍拍胸脯,很仗义地说道:“我做主,那些书就送给你了。”
“真的?”裴子慧呼的一下跳了起来,兴奋之情难以言表。
“真的。我这么一大把年纪,还会骗你一个小孩子不成?”凌正坤歪头看着她。
“凌爷爷,那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第014节:私会
正午时分,头上的太阳炎热毒辣,直晒得人有些发晕。
此时,无论是下地务农的,还是河边洗衣放牧的,都陆续回了村子,凌正坤也赶起他的三只羊,心事重重地回去了。
裴子慧将木盆放在河边,一边采着河岸边的紫色小花,一边等裴子墨过来一同回家。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见裴子墨那边还没动静,她才摆着手,唤道:“大哥,牵着牛我们一起回去吧!”
裴子墨闻声,双目这才从书页间移开,仰头笑道:“妹妹等我一下,就来。”
说罢他将书小心地放进怀中,又转身到几步外牵起一直吃草的耕牛,过了木桥,赶来与裴子慧会合,“妹妹,我帮你端木盆,这一盆的湿衣裳也挺重的。”
“嗯!”裴子慧只是笑,却也不拒绝他的帮助。
仍旧是上次的情景,他一手端着木盆,一手牵着耕牛,有说有笑地带着裴子慧往村里走。期间裴子慧问道:“大哥,四叔那本《九州杂谈》你看完了吗?”
“看完了,可还有很多地方不是很懂,所以还在继续看呢。”他笑着回答。
裴子慧关切地看了他一眼,笑道:“大哥一早一晚的看书就好了,中午时分日头这么烈,你坐在阳光下看书多伤眼睛。”
裴子墨不以为意地笑道:“没事儿,再不抓紧看四叔就要急着将书要回去了。”
她倒是很理解爱书之人对于读书的迫切,于是再没说什么。
到了家门口,她双手接过木盆,裴子墨则过去拴牛,就听院中叶氏对两只发出“咯咯哒,咯咯哒”的母鸡恶狠狠地骂道:“这两只该瘟的母鸡,天天干吃食不下蛋,还没事儿就在这咯哒咯哒地叫唤,丢不丢人,你们到是丢不丢人?咯哒咯哒的叫,你们倒是叫出几个蛋来让我瞧瞧,我让你们叫,让你们叫……”
叶氏一边气呼呼地说着,一边拿着小柳条抽打那两只依旧鸣叫不停的母鸡。
别人倒没怎么样,倒是把一直倚在门口的宋氏窘了个面红耳赤。
叶氏虽然在骂那两只不下蛋的母鸡,但是对于过门多年还没有身孕的宋氏来说,那尖锐的骂声,那小柳条的抽打,无不像是一把把顿刀子在割她的肉一般,直疼得她面色惨白而无力,就连那额上的冷汗都一滴滴地落了下来。
难道是她不想生吗?她也在努力,可就是怀不上,她又有什么办法。
一时之间裴家小院内的气氛便有些尴尬。然而那叶氏的讽刺挖苦之声却还在断断续续的传来。
宋氏自胸中呼出一声尘埃般轻微的叹息,就欲转身回自己房间。
裴子慧却跑上前道:“三婶,这是我在河边采的花,可好看呢!给三婶放在窗前插在瓶中养着如何?”
宋氏笑了笑,接过她手中的花,又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才转身进了屋。
这时肖氏突然从厨房里钻了出来,冲着端盆进来的裴子慧就嚷道:“去!快去后院抱点软柴回来。”
原来这七天已经轮到了肖氏做饭,裴子慧放下木盆应了一声,便朝后院走去。
所谓的软柴,其实就是各种粮食的秧苗。通常农作物长到一定时间的时候,再加上雨水充分,日照充足,在一定的时间内结出的颗粒就会成熟,而那些秧苗也会渐渐失去水份而干枯。这时候人们就会用牛车将秧苗拉到晒谷场,再进一步进行风干晾晒。然后就可以将已经很干燥的秧苗铺到晒谷场上,在耕牛后面挂上一个用大石头坐成的如擀面杖形状的石磨,然后就那么一圈圈的在秧面上滚压,直到将粮食颗粒都压了下来。
压完之后,这最上面一层的当然就是各家各院屋后垛着的软柴了。除了玉米之外,几乎所有农作物到秋天后都是这样处理的,而所有农作物的秧苗最后都能做为软柴来做饭或烧炕。而下面的粮食粒子再经过一层层的处理,最终变成了干干净净的粮食。
虽然在这个伐木还没受到保护的年代,山上的树木是可以随便砍伐的,但是这农作物的秧苗依旧是不可获缺的一种烧物之一,而肖氏让裴子慧去抱的,自然就是这种软柴。
虽然这种活并不是什么有难度的事,但是对于仅仅只有七岁身体的裴子慧来说,却也着实为难了一番。因为这些软柴为了避免被雨浇透而腐烂,所以将柴收进院中的时候都一层一层结结实实地压到了一起,若是没有点力气,还真是很难将压得死紧的软柴从柴垛上扯下来。幸好柴垛边上放着一把类似于猪八戒用的钉耙,只是他的是九齿的,而柴垛边这把只有四个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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