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媛:“……”为什么一个无良哥哥这么快就变成了俩!
杨川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喉咙,终于解答了周媛的疑惑。简单来说,他们这一次会面是极为成功的,双方的态度也是非常诚恳的,并在亲切友好的交谈之后,定下了下一步的行动方针。
首先就是杨川说的,由谢希齐起草一份讨韩檄文,以杨川杨重之名召集宗室诸王、各地军民,共同起兵讨伐韩氏逆贼。
然后是名正言顺的让周媛跟谢希治成亲——这不单是他们二人的婚事,也意味着吴王、裴一敏和谢家都站到了杨川这一边——周媛没有想到,兜兜转转,最后她和谢希治不愿背负在身上的东西,也还是一样不少的压到了他们头上。
再然后,杨川就要整合各地兵力,出兵北上,直奔京师。趁着韩肃还跟张勇在纠缠,刘青也在东都那里拖着朝廷的人,京师布防空虚,他们要出其不意、一击即中。
“既然是要出其不意,干嘛还要先发檄文啊?”这就跟要偷袭别人后背,还先喊一嗓子一样,哪还有什么攻其不备的效果了。
杨重很无语的看了周媛一眼:“咱们又不是做贼的!发兵反攻京师,必须得名正言顺,占着大义名分,不然如何引来忠臣孝子相投?”
那倒也是,无论什么时候,能占着民心,那就成功了一大半了。周媛把这事放过去,又问杨川:“那杨宇那里要怎么办?”她可没忘,还有个侄子在那做人质呢。
“我正要与你说,坚儿我想托付给你和七郎一段时日。”杨川脸色渐渐沉了下来,“过两日我先去益州,我会写信约杨宇到益州相见,共同在益州举事。”
从益州去京师确实近多了,可是,“杨宇会来么?”
杨川蹙眉:“他就算不信我,也该信裴一敏和仲和,不过,他多半也还是不会来。”
“我们把谢希修放出来了,”杨重接口,“已让他跟欧阳明回去见杨宇,把你与怀仁的亲事还有我们的部署都转告给他,他爱来不来,现在他已是鞭长莫及,就算熙儿在他那里,他也不敢如何。”
还真叫谢希治说着了,杨宇只要把杨川放到岭南来,就是完全的失策。谢希齐不听他的,裴一敏也另有打算,一个欧阳明还真算不了什么,更何况欧阳明心眼那么多,也未必全心听杨宇的。
“可是坚儿那孩子,”周媛斟酌着用词,“心思太重了些,五哥不在的这些日子,我瞧着他心里煎熬的很,我担心时候长了,孩子熬不住。”
杨川眉头锁的更紧了,“我不能带着他去。若事情进行的顺利,要不了多久,就要兴兵北上,怎能带着他?我答应过你五嫂,一定要保两个孩子周全。”
五嫂,这招讨檄文一发,只怕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在京里没逃出来的诚王妃和几个孩子,周媛心里沉重起来,她知道这是杨川无奈之下的选择,于是也只能保证:“我会好好看着坚儿。”
杨重也说:“五哥放心,仲和不是说,已托人想法营救五嫂他们了么?咱们且慢慢等消息。”
杨川闭了闭眼,又睁开,目光已全是坚毅之色:“等不及了。时机稍纵即逝,如今咱们也只能全力去做了。”
兄妹三个又商量了一会儿后续事宜,才散了各自去休息,杨川亲自抱着坚儿回了东小院,打算好好抚慰一下孩子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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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希齐拟好檄文的时候,周媛有幸列席听了一回。谢二公子的声音温润动听,如同溪水轻巧流过圆石,好好一篇气势万千的檄文,让他念的像是诗赋一般。
“……丞相韩广平,欺天罔地,秽乱宫禁;残害宗室,狼戾不仁;又任用奸佞,诛戮忠正;楚、越之竹,不足以书其恶。天下昭然,所共闻见。今略举大端,以喻使民。1”后面开始列数韩广平的各项大罪,从当日先帝在时蒙蔽圣听开始,到慢待公主、欺辱亲王等等等等,洋洋洒洒写了逾千言。
念完以后,杨川和杨重提出了一些修改意见,谢希治也跟着讨论了几句,只有周媛一人托腮不言。等他们讨论完之后,杨川忽然问她:“十娘可有何见解?”
周媛老实摇头:“我没啥见解,有好几段都没听懂。”
几个男人都是……的表情。
“咳,那好,便这么改吧,后日我们就离岛去益州。”杨川说完看向谢希治,“怀仁还暂留岛上?”
谢希治镇定的点头:“两位公子的学业不能耽误。”
谢希齐很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也好,免得来回奔波,耽误大事。”又问周媛,“公主打算把婚期定在几月?若有大致日期,我也好往家里写信。”
周媛囧,怎么都来问她,没人问谢希治啊?当着这几人她装不来害羞,只能瞟了谢希治一眼,正好谢希治也正看着她,周媛就示意他开口,谢希治眨了眨眼,好像是问:你确定?周媛微微点了点头。
“自然是越快越好。”谢希治得了她的首肯,立刻开口答道。
周媛:“……”你矜持点好不好!?
在场的双方三位兄长都不客气的笑了出来,周媛有些羞恼,站起身丢下一句:“五哥做主便是。”然后就跑了。
谢希治虽然还维持着镇定神色,耳根却红了,“二哥与两位殿下商议吧,”他要去追周媛,不过临走还是不放心的留了一句,“别拖到过了年。”然后就飞快开门走了。
他刚走出去,门堪堪关紧,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大笑声,谢希治再不停留,问明白周媛的去向,飞速离了书房门前。
里面三个人笑够了,才开始商议:“此事不宜太早也不宜太迟,我看就定在腊月里吧。”杨川先建议。
杨重跟谢希齐算了算日子,都觉得比较合适,于是又让人找了黄历,选了腊月十六的黄道吉日,算是将周媛跟谢希治的婚期定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注:1这个檄文是在《讨王莽檄》的基础上改了几句~
第94章 剖白
周媛也没往别的地方去,出了书房就回了自己现在住的屋子,孩子们都在信王妃那里,屋子里空荡荡冷清清的。她刚进了房里坐下,叶儿就来回报:“公主,谢公子来了。”
“说我不在。”周媛没好气的回道。
谢希治站在门口很尴尬,他清咳了一声,叶儿转头望望,很机灵的退了出去。
周媛回头瞥了一眼,又转回来低头喝茶,故意不看他。谢希治只得自己慢慢走进去,然后坐到了她对面。
“怎么恼了?”谢希治偏着头,看着周媛问。
周媛没好气的回:“谁恼了?”
谢希治又往她那边凑了凑,问:“真没恼?”
“没有!”周媛斩钉截铁。
谢希治笑起来:“那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你忽然反悔,……”他忽然收住了话,没有说下去。
周媛本来还当他是玩笑,可他说着说着收住了,又不像是玩笑了,不由转头正视他,仔细盯着他的脸看了片刻,才皱眉说道:“你最近这是怎么了?总是提旧事,不是你说的过去的事不提了么?现在又怕我反悔,我为何要反悔?”
谢希治脸上的笑容僵住,他目光微微向下移,沉默了一会儿,才故作轻松的答:“我只是与你说笑,你怎么还当真了?”
这哪里是说笑的样子啊!周媛的眉头越皱越紧,干脆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又问了一次:“当真只是说笑?不是心里有什么顾虑?还是,你反悔了?”不诈一诈他不说实话。
“我怎会反悔!”谢希治立刻抬头正视着周媛的眼睛,“我也并无什么顾虑,我只是怕你……”他再一次停住,深深看着周媛不说话。
周媛也不接话,只不闪不躲的与他对视,等着他说下去。
她的眼睛亮闪闪的,眸光十分专注,谢希治在这样的目光鼓励下,终于慢慢说出了实话:“我只是,偶尔有些忐忑,有些惶恐……”越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他心里的忐忑越重,周媛在对事对人上都有超出年龄的冷静和稳重,这本来是难得的品质,可她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冷静和稳重,再对比别的女子的表现,他就不由的心内惶恐了。
周媛没有想到那么多,她只以为他还是对自己两次不告而别耿耿于怀,就很郑重的向他保证:“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就绝不会再不辞而别。再说如今我们都要,都要定亲了,我怎会丢下你?”说到最后,声音渐小。
这句话让谢希治心里一热,他抬手握住了周媛的手,微笑道:“现下就是你想丢也丢不掉了,我已打定主意,无论何时何事,再不离开你左右。”
“那你还忐忑什么?”周媛心中感动,脸上也慢慢热了,却还不忘追问。
谢希治迟疑了一下,答道:“只是有些犹疑,怕你万一反悔。”
周媛皱眉,故意作不悦状:“我怎么就那么容易反悔啊?你这是不信我,还是不信你自己啊?”
他并不是不信周媛,只是确实有些不自信。周媛性情干脆洒脱,虽然回应了他的情意,也待他与旁人不同,可是与别的女子相比,却又少那么一些在意。不说别人,就与信王妃相比,周媛也有些洒脱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