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讶地看向屠杰,原来他来接我并不是何予恪授意的。
屠杰嘿嘿一笑:“哥,你不是很想见公主吗?你不知道你都在梦里说了些什么。”
何予恪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讷讷问道:“什么?”
屠杰瞅了何予恪一眼,忽拍脑门道:“对了,将士们论功行赏的事情我还没处理。”一溜烟跑路了,徒留我在原地呆愣着不知所措。
大眼瞪小眼之际,何予恪扯了些我已经从屠杰那里了解到的战况,又道:“这里不比洵城。我们入城的时候,有价值的东西基本上被犬戎狗贼搬空了。”
我努了努嘴,略表无奈:“看出来了。”
“接下去可能还有苦战。”
我点了点头:“这也是在意料之中的。”如此孤注一掷的进击,大抵也将犬戎人逼急了,势必要挣个你死我活的。
他静静地看着我,突然道:“筠儿,强留你在我身边,也许是我自私了。和我在一起,你多是不开心的吧。”
若是往日,我定会打趣道:怎么会,你才没有让我不开心这种强大功能。可此时,我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他的眼神平静却沉痛,是一种我爱你就放你自由的割舍迹象。
他说:“喜欢是一个人的事,在一起却是两个人的事。我终于明白,有些事情我再怎么努力却还是做不到。”
结合我之前三番四次对他说的那些话,我这不就算是求仁得仁了吗?心中那一份惴惴终是在半空中圈出一个弧度,跌落在地,碎成残渣。
其实,那日酒后,他那种想把你占为己有的霸道感还是挺迷人的。有几人能逃脱邪魅霸道总裁王爷的诱惑呢?何予恪,你要是再坚持,说不定我就会放弃原则给你做小老婆了呢。
呵呵……偏执毕竟是少数人的权利。何予恪,谢谢你的自持,让我保留了最后的底线,摆脱了入乡随俗的悲剧。
我的表情随着我的心里活动八成是悲喜难辨的。他说:“我想派人护送你回朝都。”
我笑笑说:“好的。”我在这里也是被人保护来保护去的,既然他已经做了决定,我呆在这里也是徒留尴尬。是谁说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的,我不必再纠结,他也不必再痛苦。这样挺好。
他的目光未曾在我身上移动分毫,似乎想探寻一抹松动的迹象。
漠北风沙大,吹得人眼睛酸涩,我说:“没事的话,我就先去休息了。”
他饱满的双唇微启,我却只听到呼呼的风声,身上的斗篷肆意飞扬。我倒退两步,转身进了屋子。
第二天,何予恪指派了六名最得力的护卫与我乔装打扮,打算一道潜行返还朝都。
一行人马还未来得及出城门,忽见城头燃起烽烟,号角连吹,门洞内悬门落下,踏道上脚步匆匆,雉堞口官兵攒动。
护卫随意逮住一个守城兵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听说犬戎人来攻城了!”
我道:“快上城头看看。”
顺着人流跑上踏道,只见远处灰蒙蒙烟尘四起,飘荡荡旌旗蔽天,大有吞天沃日之势。
城头官兵皆是神色惊惧,惶恐忐忑,似是未曾见过如此阵仗。
何予恪一脚踏上城楼来,瞥了我一眼:“你怎么还没出城?”
我挤出一丝无奈的笑:“何予恪,看来是上天非要让我与你并肩作战了。”
第70章
在何予恪和屠杰的排兵布阵下,军士们各司其职严阵以待。
迟到的谍报带来最新敌情,允弥因被赵会琛毒瞎了双目,不再与叛军联手,却又再次与北狄合作了,所以他们的人马才会膨胀至前所未有的数量。此外,允弥虽丧失了战斗力,但他手下却又新增了一员猛将。
战事异常激烈,昼夜不歇。垛口不断有弓箭手倒下去,或被强弩刺穿胸口,或掉下城头被剁成肉泥。战场中人,狂刺猛砍,如疯如魔,血流成河,血腥味弥漫苍穹。
下曹城头矮小,墙体脆弱,不像洵城那般城高池深易守难攻,将士们虽英勇,也抵挡不住敌军的前赴后继疯狂攻击。投石车一上来就被砸得墙垣倾颓,乱石滚滚。
不管是城头还是城下,尸体遍布。寒冬腊月,我的额头频频渗出冷汗,找到满身血污的何予恪:“何大人,这样下去破城是早晚的事……”
他收回弓箭,伸出因练武而长满粗茧的手,捏了捏我的手心,传来一股安静镇定的力量:“既然这破城头抵御不了敌军的攻势,不如引鬼入城。敌军不知道我军的真实兵力,等破了这第一道城门,定会长驱直入,我们在沟壑间埋伏,让他们有来无回。”
我想起城内的地形高低错落,丘壑纵横却是像迷宫一般,十分适合打伏击战。
何予恪冲那头喊道:“屠杰,回城摆出铰星阵,要让下曹成为犬戎人闻之生畏的鬼城。我守在这里给你争取时间。”
说话间,他又射杀了三个敌兵。
屠杰闻言收弓,从城头的最高处一跃而下。
何予恪又对屠杰打了个眼色:“把公主也带走吧。”
此时屠杰风尘的脸孔上再没有满不在乎的嚣张,只剩下怅然与凝重,一声“领命。”便拉过我的手往踏道而去。
我回头指着何予恪的背影道:“你哥他不会有事吧。”
屠杰头也不回道:“沙场本就残酷无情,没有办法想那么多了。你在这里只会让他分心。”
我又何曾不知就是这个理,所以也不再黏黏糊糊哀哀凄凄,果断退去。
城里头的壮年男子为雪前耻,都争相充作武力。我和一帮妇女孩子躲在一大户人家的菜窖底下,时不时地着人出去探听一下情况。
何予恪携将士们在城头又坚守了一天,城门被毁崩塌成废墟,终于溃退下来,引着敌军入了城。
阡陌之间,陷阱遍布,铰星阵灵活多变,神出鬼没,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之势,绞杀敌军无数。犬戎人终于吃到了苦头,不再人海战术,分散兵力于多处旁敲侧击。战事一度陷入胶着。
单单只是拉锯战,我们还能和敌军死耗到底,可谁又想到,本就不习惯边境苦寒气候的中原将士遭遇了漠北迄今为止最为严酷的寒流。外边天寒地冻,若是躲进屋子里,生生火炉子,倒还能挨过这一季,可惜这样子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儿郎们是保家卫国的军人,不得不奋斗在战争的第一线,于是这几天不断的有人冻得失去知觉。
我着妇人们轮流出没巷间,偶有看到冻得奄奄一息,不省人事的官兵便拖进菜窖里照料。可惜大部分鲜活的生命已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一个看上去只十七八岁的年轻将士脸颊被炭盆中的火光映得起了血色,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渐而转醒,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他对我道:“犬戎蛮子中有一员大将破了我军的铰星阵,你道这人是谁?”
他似乎十分惊恐,以致神智恍惚。
我重复道:“是谁?”
“慕容将军!慕容将军竟然帮着犬戎狗贼,对我们的兄弟横刀相向!”他说着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样子。
我也冲口而出:“胡说!”
“铰星阵本来就是她创出来的,自然破得,慕容将军杀了我们好多兄弟……”他说着说着便痛哭起来。
这其中一定有隐情,一定!我披上斗篷涉险往中军指挥处而去。外面是冰雪的世界,寒风呼啸着,尘土与雪沫拔地而起,冻出的鼻涕很快结冰,跑得不够快双脚就会麻木。
我冲进那最高处的宅院,一进屋内,雪粒子在身上化作水珠。我看到屠杰在那里焦躁不安地踱来踱去,“屠杰,何大人呢?”
屠杰欲言又止,“他带着人马去堵截一个人。”
“什么人?”
他搓了搓手:“我也想知道,什么人这么让人充满好奇。”
我们俩守在火炉边紧紧盯着门外,鹅毛般的雪花扑簌簌地掉落,一刻不曾停歇。
傍晚,何予恪归来,肩上扛着一人,用麻绳结结实实地绑缚着,看到我迟疑了一下,“你来了……”
我点了点头,又看他将肩头的女子放在软垫上,“快,快叫军医来看看怎么回事,她竟不认得人了!”
我一看到这个女子便情不自禁地喊道:“慕容云遥!”
屠杰也出声:“真的是慕容将军!”
女子身着犬戎装束,身形修妍,像受了惊的小鹿,疑惑与警惕地打量着我们,但依旧难掩其眼神的倔强。这么茫然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失忆……混蛋允弥对慕容云遥做了什么!
屠杰走上前去:“慕容将军,那你认得我吗?我是屠杰,我们八年沙场生死与共。”
慕容云遥趁他不注意的当口,一跃而起用嘴夺了屠杰腰间的剑,将屠杰冲撞在地。
她衔剑单腿半跪在地,目中迸射出怒火来,实在是太有爆发力的女子。“我是犬戎王妃,你们不要再故弄玄虚了!”
啊哈,犬戎王妃,她被允弥洗脑洗个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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