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她想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又笑了起来。
可是喜桃都快要哭出来了,“小姐,求求你告诉奴婢到底是怎么回事吧,奴婢真的不知道……”
冯霜止拿毛笔戳她脑袋,声音里是满满压不住的笑意:“你家小姐我要收网了,等着瞧好吧。”
“那您倒是跟奴婢说一下那刘全儿说的话的意思啊……”喜桃都快跪倒在地了,自家小姐老是卖关子,真是一点也不开心。
冯霜止叫她过来,然后在纸上写了一个“李”字,“知道这个字吗?”
“李啊。”喜桃至少还是认得一些字的,最近冯霜止还偶尔教教她,所以一口就说了出来。
“李家那光生女儿的媳妇,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冯霜止这算是循循善诱了,只是想着想着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心说真是难为和珅了,这么个文采风流的人物,要苦心为刘全设计这么一段台词,怕是想的时候不知道多纠结呢。
只要想到这一点,她就觉得有些绷不住那一张脸,忍不住要勾唇笑。
“只生女儿,不生儿子吗?”喜桃苦思冥想。
这一下总算是对了。
冯霜止将那“李”字下面的“子”字涂掉,“没儿子的李家媳妇,嘴巴下面多了一张嘴,不过就是一个‘口’字。你来瞧这个字。”
冯霜止将已经写出来的新字给喜桃看,喜桃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这么简单?”
朽木不可雕也!
冯霜止真是叹气的力气都没了,一笔杆子给她敲过去,道:“这是和公子在告诉我,他控制住巧杏儿了!”
喜桃一脸震惊:“啊?”
“别想了,你快些去三姨娘那边给我盯着,别坏了我的计划。”冯霜止催她去。
喜桃走了,还嘟嚷了两句:“也没觉得好笑在哪里,真是……不过为什么和公子知道巧杏儿的事情,还要用这么奇怪的办法来说呢?不明白……”
听到她自语的冯霜止,唇边的笑意却忽然减淡了几分。
她手一抖,心一跳,忽然想起自己方才笑得厉害的时候,那个相当自然的想法……
她方才想的是,这辈子怕是要嫁定和珅了。
这人很识趣,很聪明,文采一等一,相貌一等一,志气一等一,心机一等一,能伸能屈,又颇有几分风趣幽默,更重要的是——他对自己有心。
冯霜止握着的羊毫小笔笔尖上刚刚蘸满的墨,落在了纸上,却像是落下来的一滴露,点乱了一池春水。
☆、第三十章 圣言
四姨娘出来之后,就变得聪明了,相反的是三姨娘开始不淡定了。
大约是眼看着就要煮熟的鸭子忽然要飞,心里着急吧?
那天晚上,冯霜止听说三姨娘很着急,第二天早上起来一问,跨院里面的灯亮了一宿,怕是兆佳氏根本没睡着呢。
早上吃的是莲子粥,芙蓉糕,鲜虾扒水饺。冯霜止正跟喜桃说火候的问题,偶尔也研究一下吃食,吃到快结束的时候,她瞧见微眠回来了,便叫她进来。
“奴婢微眠,给小姐请安。”这便是之前在园子里被大小姐冯雪莹打过的丫鬟,后来被冯霜止笼络了过来,也算是有几分心机,是个很聪明,也很知道形势的。
只不过,在冯霜止这里,她不过是一名二等丫鬟,只是冯霜止依旧给了她一等丫鬟的月例银子。这中间,冯霜止在想什么,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拿着帕子一揩唇角,冯霜止吃得差不多了,叫人将东西撤下去,问微眠道:“四姨娘那丫鬟的事儿怎么说?”
“那丫鬟叫惜语,之前喜桃姐姐去送了东西给她,已经让她很是感动,她恨三姨奶奶得很。”冯霜止之所以让微眠去做这件事,无非是想看看微眠的真心。
昨日里四姨奶奶那边因为端茶被责罚的丫鬟惜语,跟当初微眠的事情略有相似之处,冯霜止却让这个当初被她用同样的方法笼络过来的人去笼络惜语,如果微眠聪明,应该就知道冯霜止的意思了。
“她已经在我阿玛面前告了三姨娘一状了,自然是跟三姨娘势不两立了。”
冯霜止笑了一声,看着微眠。
微眠又说道:“……如果小姐的意思是在四姨奶娘那边的话,奴婢打探了一下,惜语似乎也不是很满意四姨奶奶,只不过现在还不敢说。”
“四姨娘才出来没几天,先等着看看情况吧,辛苦你了,下去吧。”
冯霜止最终还是没多问,说了两句奇怪的话,就让微眠走了。
微眠肯定是知道自己之前是被冯霜止利用了的,现在冯霜止故技重施,要用同样的手段笼络了四姨娘身边的惜语,只是不知道这个惜语会怎么抉择。
二十个耳刮子,单单怪在三姨娘一个人的身上,那三姨娘怕是太无辜了。再说了,惜语将茶端上来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谁才是始作俑者了——四姨娘这是故意让惜语端茶上来的,惜语迫于四姨娘的压力不敢不这样做,最后被三姨娘罚了也不敢说什么,但内心若是说不怨恨的话,冯霜止不信。
她端了杯茶在手上,对喜桃说,喝茶是需要功夫的。
伊阿江的事情闹得很大,冯霜止府里都听到风言风语了,更不要说是别人了。
上午上过课之后,熙珠登门来拜访,便将那伊阿江骂得狗血淋头,只不过冯霜止看着倒是没什么所谓,让熙珠无法理解。
“我方才来的时候,听见了太多污言秽语,那伊阿江诋毁姑娘家的名声,合该拖出去打一顿,也不知道永贵是怎么教儿子的。”
熙珠冷笑了一声,摇着头说着,回头看冯霜止平静得很,又叹气道:“你还真能坐得住,寻常姑娘家遇到这种事情,早就寻死觅活了。”
冯霜止看着手中的绣样,想着回头跟熙珠讨了来,给喜桃绣绣,这时候听了熙珠这话,忽然一笑:“所以我不是寻常姑娘家。”
熙珠愕然,半晌才反应过来,看着偷笑的冯霜止,知道自己是被她给洗涮了。她不是寻常姑娘家,熙珠这个不是当事人的姑娘却还在一边着急,也不知道谁是寻常姑娘家?
她扑过去就要掐她腰:“小妮子,一两日不见你这倒是越发长进了,对了,跟你说个事儿。”
熙珠的表情,忽然就变得有几分严肃起来,似乎下面的话很重要,她已经收了玩笑的神色,冯霜止也知道什么时候该笑闹,什么时候应该严肃,这便停下了。
“熙珠姐姐有话,但说无妨。”
“你兴许不知道,我上午去了春和园,傅相府。今早毓舒也说起你这档子事儿来,她说你不该在街上搭理那恶霸,你也是,怎么惹上这些事情的?”熙珠抱怨了两句,只觉得冯霜止多管了闲事,回头又继续说毓舒那边的事情,“我听着,毓舒似乎知道那晚上是怎么回事,是福三爷告诉她的。”
福康安吗?冯霜止忽然抬头看向熙珠,她老觉得熙珠像是知道什么的。
“福三爷怎么也跟这件事扯上关系了吗?”冯霜止有些不明白。
熙珠看她是真不知道,才说:“之前三公子说要娶你的事情,私底下可是传得厉害,你自己身在其中,那个时候又没有跟我们一起,自然是不清楚的。”
怎么还是以前那档子事儿?冯霜止有些头疼,“三公子不过是个小孩儿,他的话怎么能够当真?”
冯霜止是真的从来没看过福康安一眼的,从来没把这孩子当做是个男人看,她就算是要谈婚论嫁,也不该是跟福康安。准确地说,因为上一世知道一些事儿的原因,冯霜止根本就没有关注过除了和珅与钱沣之外的别人,对福康安甚至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
她想说熙珠这是担心过头了,可是正要开口的时候,就想起之前自己躲在屏风后面听到的事情了。
福康安向着毓舒讨香扇,反倒是被毓舒训斥了一番。
即便是冯霜止自己没把福康安的事儿当真,但别人呢?福康安自己呢?
这么一想,她的心情顿时有些阴郁起来。
熙珠看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也叹气:“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没把这当回事儿,三公子年纪小,但是你又大了他多少?这些小事,你别不放在心上,否则早晚会成为你的祸事。”
冯霜止心说这已经要成为祸事了,哪里还能管得过来?她不过是个姑娘家,难道出去对福康安说“小屁孩我对你没意思你别玩儿了”这种话吗?冯霜止还没傻到那地步。
“熙珠姐姐继续说方才的事情吧,方才的话,霜止记住了。”
熙珠知道她听进去了,这才道:“毓舒说,那天三公子回来得很晚,到了屋里就直接将书房里的瓷器砸了个干净,说是很生气,后来进去了人,才听到三公子在骂那伊阿江。”
“是伊阿江惹了他?”冯霜止皱眉,接着问了这一句。
熙珠摇头:“伊阿江他们圈地的事情,其实本来不算事儿。三公子那天晚上不过是跟往常一样从酒楼下面路过,结果恰好听见了伊阿江的胡言乱语,上去就着人揍了伊阿江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