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这样凝滞了,莫锦清捏紧住挂桶的绳子,内心有一个想法,此人是黄子瑜,发髻,衣服,体型,都很像黄子瑜,只是如果真的是黄子瑜,他那狗耳似的听力,警惕的性格,不可能她这么靠近了还没察觉,难道他的思绪正被什么事给占据着,所以察觉不到周围的情况?
莫锦清酝酿着喊一声黄公子试试,忽然,那人说话了,她仔细的一听,顿时后退了两步,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张大的嘴,生怕自己发出声来。
桶掉在地上发出当的一声响,黄子瑜蓦地回头,见她一副惊悚的模样,好奇道:“刘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莫锦清全身颤抖,浑身无力,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只觉得眼前的黄子瑜异常陌生,异常可恨。
“刘姑娘,你来这里打水?”黄子瑜若无其事的问。
他走近她,似乎想帮她挑水,她猛地拽回自己的桶,不由分说的一巴掌挥了过去,结结实实的打在黄子瑜黝黑的脸上,黄子瑜顿时懵了,憋屈的看着她,不知所措。
莫锦清紧咬嘴唇,挑着水桶往田里跑,黄子瑜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的背影,赶紧追了上去,叫道:“刘姑娘,请留步!”
第二十一章 皇甫瑞
黄子瑜几步便追上了挑着桶的莫锦清,拽住她的桶绳问道:“刘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莫锦清被拽着走不了,挣扎了几下发现黄子瑜没有放开的意思,抬眼瞪着黄子瑜,黄子瑜这才发现她的眼睛泛红,紧张道:“刘姑娘,在下哪里做错了,还请姑娘明示。”
莫锦清用力拽回自己的桶绳,眼睛看向一边,道:“刚才你在河边,说的话……”
黄子瑜眼珠子转了一圈,道:“在下只是说,希望和莫姑娘来生再续前缘……”
莫锦清立马问道:“你就是皇甫瑞?”
“刘姑娘怎么知道?”黄子瑜问。
“你先前说的未婚妻,就是莫锦清,对吗?”
黄子瑜沉下了脸,抱手鞠了一躬,“在下明白了,刘姑娘肯定是为莫姑娘不值,在情在理,莫姑娘的死,确实跟在下脱不了干系。”
莫锦清看他一副内疚的样子,没好气道:“那你为什么要隐瞒身份?是怕到了景山镇,无脸见莫家人吗?还是你想和莫家撇开关系?你说莫锦清的死和你脱不了干系,但她是自杀的,是莫家对不起你们家吧?”
皇甫瑞摇头道:“我不是故意隐瞒身份,只是我的身份特殊,如果随意说出来,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实在是逼不得已,至于莫家,是我们皇甫家太过自以为是了,这么些年,莫姑娘有些什么想法,我们没有过问,莫姑娘不想嫁给我皇甫瑞,实在可以理解,终究是一条人命,早知如此,我也不会答应父亲过来提亲。”
莫锦清觉得皇甫瑞的每一句话都很有道理,可是内心里就是莫名的气愤,“马后炮,人都死了,你想怎么说都可以。”
皇甫瑞再次颔首:“子瑜还请姑娘原谅。”
“我原谅什么,跳河的又不是我。”莫锦清瞥他一眼,“你怎么还自称子瑜,撒谎太多了自己都忘了自己是谁?”
皇甫瑞笑笑:“在下姓皇甫,名瑞,字子瑜,其实,在下也不算完全欺骗姑娘。”
莫锦清鄙视的一撇嘴,“看你老实巴交的样子,其实也是个不靠谱的主儿。”
皇甫瑞刚刚稍显轻松的表情再次着急起来,“刘姑娘,在下只有这一事欺骗了姑娘,如果姑娘还是耿耿于怀的话,在下只好离开景山镇,再也不踏足了。”
皇甫瑞说完便转身离开,莫锦清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道:“我又没有怪你。”
皇甫瑞笑着转过身,眼睛发亮道:“真的吗?我生怕姑娘以后再也不见我了。”
莫锦清觉得这话有些暧昧,不自禁的脸有些红,本来她确实很气愤的,但是一想到在山崖边上,遇到蛇的时候他那张黑红黑红的脸,她就生不起气来。
“表妹她自己一时想不开而已,其实皇甫将军也是受害者,我有什么资格怪你。”
“多谢刘姑娘体谅。”
“然儿。”忽然传来了梁柏谦的声音,莫锦清一看,梁柏谦正快速的朝她这儿跑来,满头大汗的,眼睛不友善的盯着皇甫瑞,问道:“然儿,他怎么在这儿?”
莫锦清看一眼皇甫瑞,说:“我和黄公子正好在河边碰到了,说几句话而已。”
“哦,”梁柏谦还是警惕的站到了皇甫瑞和莫锦清的中间,道:“刚才我看到你们拉拉扯扯的,还以为他想为难你。”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怎么会为难我?”莫锦清看一眼皇甫瑞,低头忍住隐隐的笑意。
梁柏谦心里不舒服,“走吧。”
他们往田里走,皇甫瑞也跟在身后,梁柏谦不时的用眼睛瞄着后面跟着的人,说不出来的一种不适感。
莫之山累的满头大汗的抬起身子,“哟,黄公子来了。”
“莫老板。”皇甫瑞恭敬道。
莫锦清暗笑,这不就是父亲心心念念的女婿吗?现在站在他面前,他都不认得。
莫之山转头一看,啧了声:“你这孩子,让你挑的水呢?你空桶挑过去又挑回来,别告诉我河里的水都干了啊!”
莫锦清这才发现桶是空的,刚才太激动,挑起桶就跑,水没打都忘了,梁柏谦竟也没发现。
“对不起,我现在去挑。”
“我来。”
两个声音异口同声,且一人抓了一根桶绳,皇甫瑞说:“我来吧,都怪我刚才耽误了刘姑娘,我来是应该的。”
梁柏谦不认同道:“然儿的事就是我的事,不劳烦黄公子你了。”
“你们俩都放手。”莫锦清没好气的说,“我的事我自己来,柏谦,除你的草去,黄公子,你回去吧,再见。”说着挑起桶再次往河边出发。
皇甫瑞没趣的放开手,“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反正我也没事,干点儿活儿,人也精神些。”
“哼,看你锦衣华服的,是干活儿的料儿吗?可不要丢人现眼了。”梁柏谦酸溜溜地说。
“是啊,你回去吧,我们怎么好意思劳烦黄公子呢?”莫锦清说。
皇甫瑞不情愿的嗯了一声,慢慢地朝另一个方向去。
莫锦清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离,心里有一丝苦涩,没想到黄子瑜就是皇甫瑞,怪不得他的胆色如此大,面对危险时毫不畏惧,原来他就是翘勇善战的皇甫将军!也怪不得一副黑不溜丢的样子,长年作战,不黑才怪。
再度到河边,莫锦清艰难的打满了水,刚刚直起身子,一下子就低了下去,水桶掉在地上沾的她满脚都是水。
水桶看起来不大,却是十分的沉重,她还以为莫锦清这副身体力大如牛,没想到和她李然也差不多,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她郁闷的往地上一坐,盯着水桶发愁,很明显,她是不可能担得起这个水桶的,可是父亲偏偏要她来,根本是故意刁难她,难不成她将小酒馆的生意越弄越糟,父亲非要这样折磨她一番不可,好让她知难而退,乖乖的去嫁人?
一想到嫁人,她便想到了皇甫瑞,她的将军夫婿,竟然就是黄子瑜!
她拍拍屁股上的灰尘,盯着水桶心想,父亲越是看低她,她就越是不让他得逞,不就两桶水而已,她还真不信自己挑不回去了。
她一鼓作气的挑起来,咬紧牙关,好不容易等到腿不发抖,可是要往前迈,不用做都知道一下子就会趴地上去。
她稳定脚步,双手抓紧桶绳,小心翼翼的一步步往田里迈,越过土坯,便看到梁柏谦和莫之山像蚂蚁一样的在远处,心下有些泄气。
她的汗跟着背脊流淌,片刻就头晕目眩,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倒下去功亏一篑的时候,忽然身上的重量轻了,她定睛一看,皇甫瑞正双手支起了她的扁担。
“我帮你。”
莫锦清很想马上把桶交给他,可是再看一眼远处的父亲,觉得只要自己一妥协,从此在家的日子就会更难过便松不开手,“你放开吧,我能行。”
“凡是量力而为,这种粗活,不是姑娘家可以干的,让我来,也算是我为莫姑娘做点事。”
莫锦清一听皇甫瑞口里的莫姑娘气不打一处来,“莫姑娘,莫姑娘,莫姑娘喜欢你吗?她就是不愿意嫁给你才去自杀的,你何必自作多情的认为她对你有什么似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莫姑娘重情重义,是性情中人,我对她深为佩服罢了。”
莫锦清懒得听他说这些,鼓起劲挑起桶硬是走了很长一段距离,皇甫瑞紧紧跟着她,生怕她摔倒的样子,比她还紧张。
她心里默念,莫锦清能够做的事,她李然也能做到,莫锦清做不到的,她李然还是要做到,她不能让任何人看扁。
踉踉跄跄的好不容易到了田边,莫锦清一下子躺倒在地上,头晕目眩,胃里翻涌,脸色飒白,立马就虚脱了,莫之山见她这副样子,有些不忍,“不行就别逞强,自己找罪受,瞧瞧你那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