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姑姑与樱娘边走边说了一阵话,才想起刚才见伯明头上缠着纱布,就问樱娘这是怎么回事。樱娘也不好将实情托出,若说是因为她将甄子查骗去京城寻人而遭报复,姚姑姑心里肯定会万分自责。
樱娘只好将叔昌与银月的事说了,虽然这并不是甄子查指使家丁打人的主要原因,但这是一个由头。若不是银月的事,甄子查想打人也没那么容易找到借口,顶多一生气,将她大领头的位置给免了。总之,这两件事巧合地纠结在一块,才致使伯明兄弟三人被打。
姚姑姑听后生气道:“这个甄子查怎么越来越横行霸道了,人家姑娘与叔昌情投意合,又不是叔昌去抢了他的小妾,他至少这么大动干戈么?你丢了活,现在有何打算,这次来乌州是不是想揽什么活?”
“我丢了活倒不是啥要紧的事,揽活干也不急于一时,我家这几个月已经存下了不少钱。最重要的是甄子查的恶行还不止这些呢,他前日告诉我,说有一位家丁见你进了李府,他竟然说还想来找你!我这次来主要就是为了这事,提醒你不要再出门了,得处处防着他。只要你不出门,他也不至于敢闯进来抢人。”
姚姑姑听了神色凝滞片刻,转而双眼凌厉,“这个无赖,还没完没了了,真当我是个好欺负的!”继而她又忧愁起来,她在李家才立下足,可别因为这件事间离了她与夫君李长安的感情。
眼见着他们已经来到了姚姑姑居室的正堂前,樱娘左右瞅了瞅,“李大哥他不在家吧?”
“他清早就出门了,你们俩赶紧进来吧。”姚姑姑实在不好意思说,若是李长安此时在家,她就只能迎樱娘与伯明去偏屋的迎客室了,是不好带他们来正堂的。李长安不喜欢家里有外人来打扰,更不喜欢她结交什么友人。
姚姑姑把在屋里收拾的两位丫鬟都支了出去,她亲自来给樱娘和伯明沏茶。
樱娘过来帮着放茶叶,蹙着眉头说:“只要这个甄子查还惦记着你,怕你是没有安宁日子过了,该想个好法子对付他,让他再也不敢招惹你才好。”
姚姑姑叹道:“有些事是防不胜防,哪怕我不出门,也未必能躲得过他。譬如刚才,若不是你们来找我,而是他谎称你们,我不就被骗出了门么?”
樱娘与伯明听了大惊失色,确实是啊!幸好甄子查没先于他们之前来,也没用这个损招。
此时樱娘更为姚姑姑着急了,“那你该怎么办?要不从现在起,无论是谁找你,不管是你的娘家人或是以前的好姐妹,你都不要去迎接!但凡找你的人,都不要放进来!等过了这一段时日,甄子查没辙了,折腾累了,或许也就算了,他的头上还有他爹管着呢。”
姚姑姑点了点头,“只能如此了,我娘家离得远,轻易不会有人来找我的。我的那几位曾在宫里的姐妹,最近也不来找我了,都被……”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那几位姐妹都被她的夫君李长安那张冷脸给吓跑了,现在只是她偶尔去找她们,还是趁李长安不在家的时候。
正说到这儿,刚才那位传话的小厮又跑来了,“夫人,外面又有人找您,也是永镇来的,还说是您的故友。”
姚姑姑在永镇唯一交好的人就是樱娘了,哪里还有其他什么故友。此时樱娘与姚姑姑对望一眼,立即明白了,刚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个甄子查还真是来得够快。幸好樱娘早来了一会儿,否则姚姑姑就被他骗出去了。
姚姑姑神色只是稍变了一下,便镇定了下来,对小厮说:“就说我不在家,回娘家了,得好几个月才能回来。”
小厮得令走了,樱娘心里却有些忐忑,“姚姑姑,那个无赖肯定不会相信这种话的,他若是一日三趟地来,就是死缠着不放该如何是好?”
其实这也是姚姑姑担忧的,她怕甄子查哪日在院门前被李长安撞见了,那可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就在此时,李长安背着手,黑着个脸进来了。他见樱娘与伯明在,只是礼貌性地朝他们俩点了点头,便朝姚姑姑使了个眼色,把她叫进他的书房了。
一进书房,李长安就冷着脸,直入话题:“外面那个男人是谁,听小厮说他是永镇的,是来找你的,你在永镇与他有深交?”
姚姑姑想到曾与他青梅竹马,她在宫里完全靠思念着他才撑了过来。可是现在的他却因突然来了这么一个陌生的男人找她,他就如此不信任她。
姚姑姑娘心里有些失望,淡淡地说:“我和他哪有什么深交,只不过……”
这时樱娘在外大声道:“姚姑姑,我和伯明走了,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那个姓甄的已经把伯明打成这样了,我们躲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我豁出去了,反正贱命一条。我宁死也不可能做他小妾的,就让他打死我们好了。”
姚姑姑与李长安听了同时一怔。姚姑姑立马领会了,樱娘这是把事情往自己头上揽,是在帮她。
李长安听说外面那个人竟然是来抓这一对的,想到刚才他误会了姚姑姑,顿时心里有愧,连忙改口道:“哦,原来那个人是得知你收留了他们,所以才寻上门的?”
姚姑姑不好戳穿樱娘的谎言,便点了点头。
李长安为了表达他的歉意,打算帮她的朋友一把。他走了出来,叫住樱娘和伯明,“你们既然来了,就别客气了,暂且留在这儿吧。”
姚姑姑也拉着樱娘,叫她和伯明先别走。
李长安打量了樱娘与伯明一番,含蓄地问道:“你们……成过亲?”意思是,你们俩不是私奔逃到这儿来的吧?
樱娘挤了挤眼泪,“李大哥,我和伯明早已是夫妻了。我在甄家的织布坊干活,有一日不小心被甄员外的小儿子撞见了,他就非要纳我为妾。我做为一个妇人,自然是要从一而终的,哪能半道上换男人?前日他还找人打了我相公一顿。”樱娘把伯明拉到李长安的面前,“你瞧,他的眉骨都被打裂了,还有这手背,肿得跟饽饽似的。”
李长安瞧着伯明这模样,心里也不好受,他对恶霸欺压百姓的事也十分看不惯。
樱娘又接着说:“我寻思着以前姚姑姑待我不薄,所以就想着来这儿避一避,没想到那个无赖竟然也寻到这儿来了。给你们惹麻烦了,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可我真的不知该求谁了……”
樱娘边说边抹泪,李长安听了不免动容,气愤道:“这个甄员外我也是听过的,以前在朝为官就自恃功高,狂傲得很,才不被其他大臣所容,以至于才五十多岁就被迫自请归田。没想到他的儿子也被他教养成这样,如此欺男霸女,目无王法,我去会会他!”
李长安说着就起身出去了,这令樱娘与姚姑姑都始料未及。
樱娘有些懵了,“这可咋办,李大哥这么着急去会甄子查,我刚才编的那些话不会被戳穿吧?”
姚姑姑却一点儿也不慌张,“顺其自然吧,反正我和甄子查无任何瓜葛,他要误会也没办法。倒是你,可比那唱戏的还会变脸,若不是我知道实情,我都被你给蒙住了,还亏得伯明配合你。”
樱娘被姚姑姑说得脸都有些红了,她也是担心姚姑姑没法跟李长安解释清楚,才出此下策的。
在旁的伯明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才樱娘都没来得及跟他商量就大声朝书房里喊话,他当时还真有些莫名其妙,甄子查啥时候要纳樱娘为妾了?不过恍然间,他就明白了樱娘的用意,所以他极力配合着她。
樱娘坐在那儿寻思着,甄子查并不知道她和伯明来了李府,或许还真能将此事瞒过去。
李长安大步流星来到院门外,愠着脸打量甄子查一番,还有他身后几位家丁。
甄子查摆着一张意味深长的笑脸,大有一副我就是来找你的女人且毫不畏惧的流氓相。
李长安沉着脸道:“你是甄员外的儿子,不至于不懂王法吧?一位已嫁妇人你都敢来明抢,还真当谁也治不了你?”
“李大哥可真是误会小弟了,我哪里是来抢人的,我只不过来会一会故友,叙一叙旧情。”甄子查笑得很无耻,他哪里知道李长安说的是樱娘,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李长安说的是姚玉簟。
“她与你何来的旧情,她已为人妇,你如此纠缠,这已是犯了本朝律法!”李长安倒想说一说樱娘,可他刚才忘了问樱娘的名字。
甄子查见李长安这么护着姚玉簟,丝毫不为他刚才说与姚玉簟有旧情的话而生气,这还真让他大开眼界了。他心里暗道,还没瞧出来,这个姓李的心胸竟然如此开阔,都快可以海纳百川了。
甄子查笑着反问道:“我和她有无旧情,难道你不该仔细问一问她?”他对挑拔人家夫妻感情的事很感兴趣。
李长安哼了一声,“我已问过,她哪里与你有什么旧情,只不过你厚颜无耻死死纠缠她而已。她刚才跟我说了,她已嫁做人妇,定当从一而终,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李家虽然世代是生意之人,并未有人当朝做官,但我李家与朝中几位大臣也是有交情的,我家在京城的银庄曾经还为朝庭给西北驻防军拔过银两的。但凡我托人参你们甄家一本,你当圣上真的能容忍你们甄家如此在外作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