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那张嘴,能说会道,而且,不是只会奉承。刚好对的上她和天子的胃口。
只是对于拥有绿瞳不知来历的流民能进宫当侍卫,臣子里头,不止林璟琪有微词,张明先也率先向皇帝提出了意见。
“圣上,流民都是不知为何缘故,祖先叛逃祖籍的人。圣上如果有怜悯之心想救助他,可以将他特赦留在国内。但是,让他入宫当皇家侍卫,是否不妥。皇家侍卫,关系皇室一家的安危,向来都要求其家世清白。”
张明先的顾虑,黎子墨不是没有考虑。或者,他考虑的,远比张明先想到的要多的多。此例一开,道不定,一大批人要效仿。只是,衡量这其中利害之后,他还是将小五留了下来。
“张太傅所言朕都明白。但是,朕心意已定,此事不需再议。”
张明先悻悻的,只觉天子的言行越来越难以理解。
林璟琪只要想到,自己是罪臣后代,按照张明先的说法本也不该进宫做臣子,所以,对小五被破格提拔的身份,也就没有过多的想法。
花夕颜与两个儿子上了船,这条船上,只坐了他们母子三人和负责划船的小五。尾随他们后面的,有几条船,上面坐的全是护卫,在给他们护驾。
小五两只手轻轻松松地摇动华江,卷起的袖筒,露出手臂结实有力的肌肉,在阳光底下晒出了一层蜜黄的颜色。小吃货只觉得他身上每一样,似乎都与自己见过的人不同。
原先在白昌国生活的小木木,白昌国子民里,绝大多数祖先又都是与东陵国子民同源。所以,小木木至今认识到的人,都是一个民族的。而小五明显不是。
船划到了湖泊中心停了下来。现在天色未到中午,没有烈日,湖面凉风习习,水波粼粼,一排白鹭从湖上掠过,一字排开,飞上青天,美景悠然。
呱呱呱,一只乌鸦,煞风景地与白鹭面对面飞过来。
对于乌鸦,小吃货深有感受:“我们住的院子里,飞来了一只乌鸦,奕风说是去抓,爬上树抓了老半天都抓不到。”
奕风若是听到这话要憋屈死了。不是他堂堂一等带刀侍卫的功夫比不上一只乌鸦。而这本就不是普通的乌鸦。
小五道:“花公子不要接近这乌鸦。这不是乌鸦,是神鸦,是邪王的宠物,邪王的眼线。”
“邪王?”
想到那个从不按理出牌的令狐京旭,花夕颜指尖按了下眉。
在小五要再解释时,小太子爷转过脸,对弟弟说:“木木不要知道太多事,只要知道不碰这乌鸦,就可以了。”
主要是以小吃货的心性,八成听不懂复杂的,不知道更好,免得起了好奇心给敌人圈套。
话说,对于这邪王,小太子爷跟在父亲和国舅身边耳濡目染的多,了解到的也不少。或许,很多人讨厌这个邪王。可是,对他父皇和国舅来说,由于没有把柄落在这邪王手里,因此从没有真正在意过。
小吃货听了小太子爷的话,小身子倚靠在船栏上,好像随意又天真地最后问了句:“可为什么这邪王,要在我们院子里呢?他是想偷吃我们家的东西吗?”
听到小吃货后面那句话,邪王要吐血了。
几乎船上所有人都这么以为。
小五喉咙里发出一声禁不住的轻笑,道:“花公子不知情吗?这天下,以东陵国为尊。东陵国,哪怕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邪王都会将眼线安插在东陵国的。只因为,东陵国若是有一点事儿的话,都会影响到天下是否大乱。”
小吃货是被小五这话,吓到小心脏好像漏跳了一拍。
花夕颜的心思则不知觉中飞远了。想到他在路华殿召集众臣商议要事,天下,都以他为中心。他身上背负的包袱,难以想象。再想到他如今七魂六魄与她联系在一块,心头一下更是揪紧了。
遣退了一群臣子,只留几个知道内情的心腹,黎子墨与云尘景商量起了之前的提议。说是准备让花夕颜回归后位的事。
这事儿,说起来简单,真是要做起来,前后考虑的多。主要是由于不是时机。知道她回来,之所以没有让她没有急着出现在公众面前,是想着,等幕后凶手抓出来,可以对公众有个确切的交代。这皇后怎么死的,怎么又能死而复生的,不说底下一批臣子,况且百姓都要能理解才行。不然,保不准下面的人借机生乱,说她是假冒的。
如今找到的两个幕后凶手,一个胡太后,是不能对外公布的,因为关系到皇室内部的丑闻。一个孙府,都以谋反的罪名剿灭了。
“就说,孙府图谋造反,将皇后娘娘藏了起来,处心积虑要威胁圣上。现在,孙府归案,找到了皇后娘娘,圣上迎皇后回宫。”云尘景收起了白扇子,没有往常的吊儿郎当,认真地说。
“之前,棺木里的,要该如何解释?说这孙府有瞒天过海的本事,将朕耍的团团转,朕变成了一个傻子。”黎子墨沉重的声色,一点都无放松。
若是没把天咒这事儿爆出来,他这个东陵天子,是要被天下都笑话有多无用了。区区一个孙府,一个叛臣,居然能耍了他多少年。所以,才说,必须先抓到施行天咒的主谋者。树立帝威。
云尘景一样有这个顾虑。要说他东陵帝君被瞒骗了多少年,他云尘景陪在东陵帝君身边,照样被瞒,被拖下水。
倒不是说那个施行的主谋有多可恶,而是,他们的宫槿汐,该有多聪明,居然能避开天咒回来。
“朕只要想到她的安危,天咒这事,最好是不要公布于天下。”凌厉的墨眸几经考虑,微沉。
“嗯。”扇柄在掌心里敲了敲,云尘景道,“那还是照我刚说的那理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两双目光对视,继而都是想到,太皇太后突然回来杀的这一招,恐怕都是由于知道了她的七魂六魄与他的联系在一齐。
宮相如一直垂立在旁,没有出声。
注意到他的安静,黎子墨望了过去,眯了下眼,又淡淡像是若无其事收了回来,于随意提起:“朕听说,槿汐这次特意让郡主带了齐家小姐过来。”
宮相如极快地反应,低头拱手:“微臣若有这个意向,定会亲自禀告圣上。”
对于下面的人婚事,只要不是太离谱的,也没有必要管到人家的私事去。黎子墨就此没有再出声。
倒是这云尘景,乍一耳闻,可能之前真是不知道,有一刹那的愣怔,念想到自己身边的兄弟,一个又一个娶妻生子,落下他一人孤身寡人,心境里,当然有些糟心。烦躁地抓起茶碗喝一口。
难得能抓住他这漏洞,黎子墨温吞的声音不急不慢吐了出来:“怎么?云宗主也有中意的女子了?若有的话,切记要告诉朕。朕与东陵皇室,可是都答应过贵族,要为宗主包办婚礼的。”
若是真有,他需要这个样吗。云尘景将茶碗砸到案上:“恐怕本宗主喜欢的女子,你万爷也交不出来。”
青虎当即全身布满了冷汗。
宮相如像是怔了怔,头垂的更低。
扫过他一眼,绝尘的仙颜面不改色,凌厉道:“若是朕心中那位,那是朕七魂六魄保护的,你若是真想要,只能一并将朕要去。”
闻言,白扇子缓慢展开,扇了两扇,继而一串大笑飞出口:“本宗主是傻了,才会想要心中已有其他男子的女子。”
对他此话,黎子墨只是注视那案上的文房四宝。
若是悠闲地衔起唇角,云尘景说:“不过,昨晚上我和她说了,如果你敢负她,我和你拜把兄弟也不用做了。”
青虎周身又淋了把冷汗。
若不知道实情,真以为这云尘景要和拜把兄弟抢女人了。宮相如眉头揪了揪。宫家的秘密,真心不是什么人都能知道的。想到那时候,自己父亲偷偷拒了云族的议亲。
妹妹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却是由于他的关系,自小能与天下尊贵的男子接触。太子与云族的提亲,似乎都成为理所当然的事。也不知道,父亲当年这一婉拒,云尘景是否都能明白了。
在宮相如面对眼前这两人有些神情恍惚的时候,李顺德走了进来,偷偷与他耳语:说是外头来了个大夫,说是奉他命令调查京城水源死物漂流的事,现在,好像有了些结果。
对此,宮相如走了出去,面目严肃地听取他派出去的人调查出来的结果。
对方说:“宫大人,在河源处,是有死物漂流,每日,按时。”
一句话,说明了是人为。
若不是妹妹聪明,提醒他,这会儿,他的官帽要被摘了。
对方又继续说:“已经照宫大人命令,撒了网,只等鱼儿上钩。”
宮相如轻轻挥了挥袖子,让那人不动声色退下。回头,进路华殿禀告了天子。
知道真是人为之后,黎子墨坐在龙椅里,好一阵云眉紧锁。
“宫卿,知不知道官员之中,有多少人患病?”
突然听到这话,云尘景手中的白扇子停止了摇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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