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小树火烧屁股般滚进来,只见屋中无人,那四位爷来去无影,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他趴在地上,飞快探头,看见楚绯夜手中把玩着一把长刀。
那刀似凤嘴,狭长细窄,刀背有凤鹫图案,刀柄金鐏烁烁,宛若美人手中一把冷艳俏刀。
木小树猜测,这必定是青南将军从外带回来的东西。
只见这比人还长的凤鹫长刀被主子拿在手中,那寒光峭峭,杀气泠泠,衬着主子一袭绯色红衣,青丝如瀑,那点寒光映在主子的眸中,刹那间天地无光,浓得化不开的黑夜里是让人魂飞魄散的阴魅!
“爷……”木小树软趴趴的,只说不出话来,好像那艳俏长刀吹灰间就能砍掉他脑袋。
“知道这是谁的刀吗?”
“啊?”木小树惊魂未定,“奴才不,不知!”
楚绯夜含笑欣赏着刀:“此刀名为‘凤鹫’,是拜幽皇朝两百年前朝廷请高人所铸,听闻此刀邪恶至极,惟有真龙天子才可镇压得住,所以它只传给皇室血脉最纯净的子嗣,最后拥有它的人,是拜幽皇朝的景忧太子。多年前本王与拜幽一战,未曾找到它,青南不负我所望,替本王寻了回来。”
“景忧太子,景无殇?”木小树飞快的接着话,“拜幽沦亡后,皇帝身死,皇室宗子们杀的杀,囚的囚,只有这太子不知所踪,逃亡遁匿……爷不是一直在找寻这余孽吗?”
楚绯夜玉白手指滑过刀鞘,一缕金光射入他幽眸中:“余孽不除,卷土重来,本王总会要找到他才是。”那长刀在他手中一划,划出一道金光万千的弧度,“你觉得这刀如何?”
“凤鹫长刀,名不虚传,邪尊至极,再……再适合爷您不过!”
楚绯夜却只是轻笑:“刀是好刀,只是和本王的凤尊剑比起来,它还差了那么一丁点。何况,这刀太长,拿着它,如何凸显本王美艳优雅的气质?”
木小树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没敢把“爷您拿此刀,比拿凤尊剑更显得惊艳媚煞无比”这句话说出来。
“呵呵,爷,可此刀象征真龙天子,您不用,谁还配得上?”
楚绯夜挑眉,笑意阴恻:“怎么,你是想让本王谋权篡位?”
“奴才嘴拙!”木小树吓趴下。
楚绯夜手挽长刀,灌注内力,那长刀随意飞射而出,只听外面喀嚓一声刀刺血肉恐怖声响,木小树心下冰凉,既知道那刑部郎中已死。
“把刀收起来,血不必擦干净,中秋宫宴上本王要拿它当礼物,敬献给皇上。”
魅冷至极的嗓音。
木小树松了口气,看来自己不用脑袋搬家了。
拿杀死臣子的长刀当礼物送给天子,也只有千岁爷才干得出这缺德事。
翌日。
八月十四。
秋空晴朗,一碧如洗,剔透得如同宝石。
瑰丽的未央宫,宛若一颗明珠缀在云溪皇朝云山碧水之间。
楚翘随全本万入宫轮值当差。
明日就是中秋,举朝欢庆,未央宫中开始张灯结彩,宫人皆换新衣。
进宫后,先是去了月子房,给尚在坐月子的荫姬把完脉,开了调养的方子,那荫姬痛失皇子,抑郁难耐,便是连生下的小公主也不愿看一眼,望穿秋水盼着皇帝来看她一面。
至于皇帝李泫,记不记得荫姬还是另一回事。
受皇帝传召,楚翘和彩安随全本万进了玉清殿,许是因为楚翘的原因,周九怀在传话前,对全本万道:“全太医,今儿个皇上心情欠佳,你可要多长个心眼,好生回话。”
话里夹话,使得全本万提心吊胆,不知皇帝召见所为何事:“多谢周公公提点。”
周九怀进去递了个话,之后才传来李泫召见声。
进了玉清殿,楚翘见门窗皆闭,透着一股子凝肃压抑的气息。
看来皇帝今日心情的确很差。
才刚进殿没走几步,里面便陡然传出瓷碗漆盘掀翻的脆响:“孽臣!”
冷怒压抑的嗓音,不知李泫骂的是谁。
第三十三章 逼问,臣有良方
更新时间:2014-4-29 20:28:12 本章字数:4043
全本万踟蹰在原地,有些进退两难,似乎隐隐的在顾忌着什么。
彩安身份太低,不得入内,楚翘推了推全本万:“全大人?”
全本万收回心绪,莫可奈何走进去:“微臣全本万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翘随了礼,同时拿目光扫了扫殿中的情形。
只见李泫坐在一张紫红木罗汉矮榻上,龙袍衮服,满面冷沉的怒容,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搭于膝上。
他面前跪着一群宫女和太监,地上是被从桌几上扫下去的饭菜点心。
“撤下!”李泫冷道。
他身边站着的周九怀立马一拂尘尾,宫奴们小心翼翼将凌乱桌几抬开后,便全都退去。
“平身吧。”李泫的目光投过来,“全太医,朕召你来,是想让你给朕看看,为何朕心烦气乱,不思饮食。”
楚翘不禁为全本万投去同情的目光,李泫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全本万扶衣而起:“是……让微臣为皇上先行把脉。”
李泫拂袖打断:“不必了,你只需用猜的就行,无须把脉!”
一个猜字,意思就更明显了。
李泫的有意为难,背后必然和全本万有着联系。
楚翘回想方才那一句‘孽臣’,不由就联想到了楚绯夜。
“皇上日理万机,龙体欠安,多半只是睡眠问题,没什么大碍!微臣为皇上开几幅安神的药方,望皇上珍重龙体!”全本万九十度大鞠躬,不知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李泫久久没有动静,忽然间发出一点冰冷的哧笑:“日理万机?好一个日理万机……”李泫霍地起身,唬得全本万身躯一颤,“整个云溪皇朝的人都知道,朕这个皇帝,每日清闲得就只需要和三千嫔妃沉溺享乐!”
楚翘暗自抬头,看见李泫的眼中,浮上自嘲的笑:“我云溪皇朝人才何其多,有个诸葛左相威仪震天,处处掣朕的肘;还有个楚家孽子,祸国干政,临朝代笔!他们帮朕分担了朕才应该忙的事情,日理万机的是他们,不是朕!朕每日安享清平盛世,与妃同乐……又怎会难以入睡,龙体欠安?”
李泫反问:“全本万,你说呢?”
怪不得要将门窗紧闭,殿内外禁卫也不见一个,皇帝心中压了一口怨气,长久难以抒发,今日如此震怒,必定是又受到了什么刺激,才会如此失控,勃然大发。
既然身处在这个地方,她就难免要熟知这里的一切,所以昨天在太医局,通过多方打听,让她对云溪皇朝有了更全面的了解。
李泫虽为皇帝,却没有什么实权。朝廷有左相诸葛光义和楚绯夜连成一党,后宫还有位诸葛太后垂帘操纵,他们三人就是李泫最大的阻碍。更别说,还有实力雄厚的云家、楚家、和海苑王李季等等这些人在。如果不是右相支持着李泫,李泫要过得更艰难。
别的不说,楚绯夜如今一手遮天,动辄杀戮,私下里不知多少权贵整日惶恐自己的脑袋,什么时候就会被这佞臣砍了去。
李泫在这样的情境中,可谓举步维艰。
全本万趴跪下:“皇上息怒,微臣只是个太医,不谙朝政,惟愿皇上圣体安康!”
李泫拂罢衣袖,冷笑:“你猜不出,那朕来告诉你!那楚家孽臣总揽六部绝大部分事物,官员们不敢在早朝向朕奏报,却只得向那孽臣俯首,楚绯夜屡屡懈怠,置之不顾,昨日更甚至下令官员休假三天,一概推拒门外,那刑部郎中只反驳了一声,他便残忍的对其进行虐待,更亲手将朕的官员杀死!”
“你说——”李泫厉指向全本万,“为何我云溪皇朝的天下,会让此种不男不女的妖孽掌控,这不是悲哀,又是什么!”
“皇上……”全本万重重叩首。
李泫怒极反笑,隽挺的面容上浮现出凄凉的表情:“楚令公知道自己生出这样的妖子,即便在九泉之下,也无颜面对先祖,面对朕的父皇吧?”
楚翘站在一旁,却琢磨着别的事情。
李泫对楚绯夜来说,根本不足为惧,那伪娘让她迷惑皇帝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呢?
李泫踢开地上的残碗碎片,踱至全本万跟前:“朕听说,那孽臣找过你几次,想来和你全太医关系匪浅,朕还听说,他一直在服药,你可知此事?”
全本万答:“回皇上,微臣不知,微臣只替千岁开过几次寻常的药方……”
李泫直接忽略这个回答,径自又问:“朕再问你,那孽臣是否得了病?”
全本万却像是铁打的嘴,铜做的牙:“皇上明鉴,微臣的确不知情!”
李泫恼:“全本万!”
“圣上——”
全本万大喊一声,跪伏于地上,却死咬着不肯松口。
李泫清隽的眼睛里,射出一道冰冷光芒:“朕没记错的话,你家中尚有位八十高龄的老母,得了重病卧床不起,每日需用珍稀药材保着命,五年的时间里,你从太医局私自挪用了多少药材,你说,朕该给你们母子下一道什么样的罪名?”
虽然李泫值得同情,但拿人家老母做要挟这种举措,实在是让楚翘打心眼里瞧不上。在她看来,这个皇帝也不够沉稳,他想拿住楚绯夜弱点,就不该如此激进,试问一个权倾天下的千岁王,又怎会真的将自己隐秘,让一个区区太医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