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承着能晚到绝不早到的精神,阿婉是正好踩着距离巳时还有半刻钟的时间,款步踏进了这流樱阁,众人的目光聚焦过来,阿婉已经是见怪不怪了,此时主办赏花宴的贤妃,以及其他二妃还未到,阿婉便径直往自己的位置行去。
这流樱阁虽不大,但那一树树的樱花开得却是顶好的,在这一树树樱花底下便是设了一张张错落开的桌子,依着位分而坐,在这樱花树底赏花,时不时的就有粉嫩的花瓣摇曳下来,贤妃这赏花宴的安排倒是极有趣味的。
众人皆瞧着一身樱粉色装扮的婉贵嫔,暗道这位是越来越有宠妃的做派,举手投足间虽柔媚却不显做作,时时刻刻透出被皇上无意间娇养出来的浑然天成的气质。
阿婉在闺中时参加劳什子赏花宴时就深深的知道,这赏花宴赏花宴,赏什么花倒是次要的,真正要赏的,是一朵朵美人花。
余光横扫在场的妃嫔一眼,珠光宝气有之,清淡素雅有之,细节之处皆是能看出来是下了一番功夫打扮的。
既是参加这样的宴会,阿婉自然也不会落了下风,一袭樱粉色霞锦绶藕丝缎裙,挽了个干净利落却又不失娇媚的惊鹄髻,与之周身服饰相配的首饰更是一样不落,是以阿婉这一身的粉色却是丝毫不比开得正盛的樱花逊色。
阿婉径直行到了位置上,只是点头与几位同样分位的妃嫔们点头打了招呼后便坐下了,挂起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也不再多言,众妃嫔即便是有意无意想要刺探几句,瞧着阿婉一脸冷淡的表情却也不好再与阿婉说话。
未几,那怀了身孕的瑜嫔及景美人便是由宫人们搀扶着相继而来,阿婉心里暗暗感叹:贤妃娘娘的名号还真是好用,一个赏花宴竟是让怀了身孕的妃嫔们都出动了。
这二位还有几月就要生产,那华丽的衣裙已经是遮不住高高隆起肚子,妃嫔们眼神各异,却都是盯着她们的肚子不放。
那景美人阿婉却是不关心的,只是那位默默无闻、向来十分低调的瑜嫔倒是吸引了她的注意,这位怀了身孕便是老老实实在宫里养着胎,至今也未出什么事儿,可见是个晓事儿的。
瑜嫔样貌清秀,说起来也只是那双微挑的凤眼吸引人的注意,但阿婉就是从她身上察觉出有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许是瞧着阿婉正盯着她不放,因着身子不便,那瑜嫔只是含笑着与阿婉点点头,算是行礼了。
阿婉也只是弯起樱唇回了一笑,便是将注意力转到了面前的小几子上的茶点看,还未细瞧,外边传话太监便是高声唱和道,“贤妃娘娘、德妃娘娘、沈妃娘娘到!”
随着那太监长长的拖音,便瞧着三妃款步迈进了流樱阁,众人正要起身相迎时,只听走在前边的贤妃一贯清冷的声音,“只不过是场寻常的宴会罢了,众位妹妹们无需多礼,省得玩儿的不畅快,德妃妹妹、沈妃妹妹、本宫所言可是?”
德妃与沈妃皆是浅笑称是,三人便又是一齐向主位行去,贤妃虽是说了无须多礼,但众妃嫔还是等三妃在主位坐下后,才在位置上坐下。
不多时便是听到德妃语气约有些担忧的说道,“今儿个姐妹们倒是来得齐呢,只是瑜嫔妹妹与景美人现在身子重,参加这赏花宴累着可就不美了。”话里的意味是关心这二位孕妇的身子,实则却是有着责怪贤妃举办这赏花宴过于折腾了,竟是连身怀皇嗣的妃嫔都要邀请。
贤妃却是面不改色,依然浅笑着,“德妃妹妹所言甚是,本宫也不过想着这宫里难得热闹热闹,虽是两位妹妹须得静心养胎,若是不给两位妹妹发帖子,可不就显得本宫厚此薄彼了?”
说完不管德妃如何反应,便是转头与瑜嫔及景美人笑着安抚到,“两位妹妹今儿个就当是松散松散心情罢,难得咱们姐妹们齐聚一处儿不是?若是有什么不舒坦的地方尽管与本宫提出来,既然今儿个是本宫做东,自然是会好生照料你们的。”
说着还吩咐了宫女们拿了些软垫靠垫,特意给这二位有孕的妃嫔将座椅布置得舒坦一些。
贤妃既然是举办了这赏花宴,且还敢邀请了有孕的妃嫔而来,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万万不会再出现上回那样的纰漏。
闻言瑜嫔与景美人便是起身与贤妃道谢,这两位的表情看起来是一个赛一个的羞涩内敛,是以位分较高的瑜嫔便道,“多谢贤妃娘娘记挂,嫔妾与景妹妹久居宫内养胎也不免烦闷,难得得了贤妃娘娘的帖子,若是不前来参加,岂不是辜负了娘娘的一番美意。”
德妃听了这话脸色便不是太好,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而贤妃却极是满意的与瑜嫔点点头,“瑜妹妹这话倒是客气了,现在皇后娘娘还在礼佛,本宫暂管着宫务,理应是由本宫照料你们的,若是本宫没有照料好你们,不说皇上与皇后娘娘不答应,就是本宫都难免自责的。”
这话里却是带了一丝警告的意味,谁要是今儿个在这赏花宴上对着二位动了手脚,莫说她贤妃饶不了这人,这背后还有皇上呢,若是皇上得知了,这人也是绝没有好下场的。
这几位你来我往的自然是没有其他妃嫔什么事儿,阿婉也只是盯着桌案上飘落下来的粉色花瓣瞧着,极是专心。
贤妃才说完这话,又是一位有了身孕的林贵嫔便是在左婕妤的陪伴下缓步踏入了流樱阁,林贵嫔的肚子是比先前二位更大一些,只是这位自上回险先小产后,是安安静静的在宫里养了许久,现在见着她倒是比先前丰腴了许多。
一来便是先与几位赔罪说是身子不便来迟了,还是那副说话就能招了一堆白眼儿的样儿,只是因着她肚子里的那个,三妃自然不会怪罪于她。
显然贤妃见着这位亦是有些讶异,她这帖子送过去不过是聊表心意罢了,并没有真的想到林贵嫔是真的能来,毕竟林贵嫔还在静养中。不过既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林贵嫔既是来了贤妃倒也觉着无碍,同样是有孕在身,便是依着之前的布置让宫女们将林贵嫔的位置布置得舒舒服服的。
“德妃妹妹方才说的真是没错,这会儿咱们姐妹们倒真是来得齐了。”安顿好林贵嫔,这赏花宴便是拉开序幕,率先发言的自然是贤妃,也不知贤妃是不是汲取了上一回吃亏的经验,亦或是管着宫务真当是又历练了一番,其清高的本质未变,但现在说话处事起来却是比之前平易近人多了。
“今儿个本宫举办这赏花宴,不过是瞧着天儿好,找个由头与姐妹们聚聚罢了,大家伙儿无需拘束,好好玩儿就是了。”
阿婉却未听这话,只是冷眼看了看那几位孕妇,怀了身孕都将近要生产了,不老老实实待宫里呆着准备待产,参加什么劳什子赏花宴?就冲这做派,不出事儿都对不起她们这举动!同时也愈发弄不懂贤妃这赏花宴的目的。
若是想要弄掉这几位妃嫔肚子里的那块肉,也不必如此明晃晃大张旗鼓的吧?
贤妃此话一出,手下的得力干将叶贵嫔便是言笑晏晏的,“娘娘说的是,只是这单单赏花却是没有甚么趣味,不若咱们做个诗词游戏什么的,也好玩儿些。”
便是有妃嫔附和,还提出了要个彩头什么的,给贤妃捧足了场子。
“如此也好,那本宫就出个紫玉镂金簪子罢,德妃妹妹瞧呢?”说着贤妃便是从头上拔了一根做工精美的簪子放到宫女端着的小木盘上,转而笑问德妃。
德妃自然是不甘示弱,亦是从手上褪下个镯子,“妹妹我也没什么好玩意儿,只是这镯子是皇上赏赐下来的,虽不如贤妃姐姐的簪子贵重但好歹有个意思在,便是拿来当个彩头好了。”
这二位是针锋相对,一旁的沈妃亦是觉察到了,但也只是装傻充愣,“二位姐姐拿了这些个贵重的东西,倒叫妹妹显得寒酸了。”说着亦是从发髻上拔了个精巧的簪子当做彩头,放在盘子中。
贤妃便是冲着众妃嫔微微一笑,“现在彩头也有了,不若妹妹们就以花为题,作个诗罢,不论好不好的,总归是寻个趣儿,若是作不出来,便是自罚三杯好了。”
既是贤妃如此说了,底下自然是有妃嫔附和着以免冷场的,这一圈儿轮流下来,妃嫔们作诗的水平倒是各有高低,但最起码的合仄押韵都是做到了的。
只是轮到阿婉这里时却是冒出来不和谐的声音,“姐妹们的诗都是做得极好的,只是嫔妾肚子里也没半点儿墨水,做不出什么好诗来,便是直接认罚好了,免得耽误姐妹们的时间不是?”
说着正想倒酒的时候,那林贵嫔却是歪在座椅上,却是不怀好意的与阿婉笑道,“婉妹妹莫不是不给咱们姐妹面子?贤妃娘娘都说了,不论好坏都是不拘的,不过是玩乐罢了,何必当真,难不成婉妹妹还输不起不成?”
阿婉明眸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用林贵嫔的话将她堵了回去,“不过是玩乐罢了,林姐姐又何必当真?”
说着阿婉也白鹭不赞同的眼神,极为迅速的将三杯清酒喝下,莞尔一笑,“倒是让各位姐妹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