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皇后才沐浴完毕,坐在梳妆台前闭目养神,由着贴身的宫女们拿着巾子将自己头发绞干。大宫女莲月此时进来回禀道,“娘娘,那边传来消息了。”
皇后便是缓缓睁开了眼睛,示意宫女们下去,只留下了自己的心腹莲月一人,拿过梳子梳了梳自己的秀发,才开口道,“如何了?”
“禀娘娘,何大力已经被杖毙,只是贤妃并未受罚。”莲月恭敬的将自己所得的消息告之皇后。
皇后一听,倒是略有不解,“不是说那婉贵嫔也在正乾宫么?”按着先前的事情看,婉贵嫔可不是个能忍得住气的人,被欺负到了这份儿上怎么可能不闹将一番,至少也是要与皇上告了状才是。
贤妃管着广储局时出了这档子事儿,又牵连到了皇上这时候的心尖肉身上,怎么也是要小惩一番不是?皇后自然不会想到阿婉不仅没有告状,且还劝着皇上将此事小而化之了。
“正是,婉贵嫔现在还在正乾宫里,只是这具体情况如何,奴婢也不清楚,只知道贤妃从正乾宫出来时面色不佳。”
闻言皇后还是点点头,虽是没有被惩,但贤妃面色不佳倒也反映了这情况并不好,起码贤妃是没捞着什么好了,说不准的还被皇上训斥了一番。
思及此,皇后面上的笑容也是更大了些,事情结果虽是出乎意料,但想着过程应该与自己所料差不离,世事本就万变,成了一半儿也算不错的了。
虽是经历了大换血损失了不少暗线棋子,又被禁于坤宁宫中,但皇后在这宫中毕竟根基深,背后还有承恩侯府支撑着,要找几个人给贤妃下个绊子也不是难事儿。先前贤妃做的种种事情,皇后是早有怀疑,只是碍于没有证据,但这会子贤妃在明,自己在暗。皇后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皇后本是预料婉贵嫔应是忍不下这口气,去建章宫与贤妃闹将一回,将此事闹大了,最好是能让皇上夺了贤妃协管宫务的权利,但没想到却是错算了婉贵嫔这一步。
才叹一声可惜,皇后梳着头发的手一顿,扯到了秀发不免疼得抽气一声,眼神兀的就敲到了铜镜里的自己,隐隐约约瞧着依旧还是年轻貌美的样子,可不知怎的心里却涌上了莫名的情绪。
放下象牙梳,皇后抬手抚上了自己眼角,问一旁的莲月,“莲月,你说本宫可是老了?”
莲月忙不迭答道,“小姐一点儿也不老,瞧着还是如同在府里一般,可跟老一点不沾边的。”莲月自小就是皇后的贴身侍女,陪着皇后一路走来,可谓是皇后最最看重的一人了,听主子的问话,莲月是连在府里的称呼都叫了出来。
皇后听了脸上却依旧不见轻松,只是摇了摇头,若论外貌,她是不老,可她的心境,却再也不能与从前在府里时候相比了,兀的,皇后突然觉得有些累,为的是什么,皇后自己也说不清楚。
只知道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即便是要面对无穷无尽的阴谋算计,自己也得打起精神来斗下去。
***
后宫第二日便是传遍了婉贵嫔得皇上准许,特恩准在正乾宫伴驾半月,也有消息灵通的妃嫔得知了是婉贵嫔份例被克扣,得了皇上的垂怜,便是留了她在正乾宫伴驾。
消息一出,莫不是有人暗道这婉贵嫔真是好手段,便是被克扣了份例里都能引得皇上如此安排,亦是有妃嫔对贤妃嗤笑,估摸着贤妃掌管了宫权,是想要借此镇一镇婉贵嫔,却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把婉贵嫔送进了正乾宫半月的日子,这可不就是意味着这半夜皇上是定然不会踏足后宫了么?
加之皇上先前忙于国事,竟也是好几日不曾进入后宫,因着你贤妃一人私心,便是连累了众姐妹这么些日子不得见天颜,妃嫔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满,但碍着贤妃的身份和手段,自然没有人会不识趣儿的在贤妃面前提起。
呆在正乾宫里,阿婉是吃得好喝得好的,单不曾想这日却是来了癸水,阿婉自初潮起就有痛经之症,依着大夫所说是由于宫寒引起的,成了亲后或许会缓解一些。
但阿婉进宫侍寝之后,这痛经之症并未如同大夫所说的那般好起来,依旧是每月必定准时折磨阿婉一番,这会子已经是整理好了自己,阿婉只能握了个汤婆子蜷缩在床榻上,小脸惨白惨白的。
皇上处理政事完毕后,回了正乾宫正要与阿婉共用午膳,一进殿门就发现本该跑跳着过来迎接自己的小东西不见了人影,这倒是奇了。
自从知道这小东西要自己收留她在正乾宫,为的就是每日与自己用膳后,是以正乾宫这三餐定的时辰是准准的,若是自己没有及时回来,这精怪的东西定是要在这正乾宫里来回的转悠等着的。
这会子皇上准时回来了,却未曾瞧见阿婉,难免奇怪,进了内殿,便瞧见阿婉蜷缩着躺在床榻上,看起来就是身子不爽利的样子,皇上忙过去细瞧一番。
坐于床榻上,皇上握着阿婉的冰凉小手,见阿婉额上冒着细汗,与上回中毒时候差不多的样子,皇上以为阿婉是又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亦或是旧疾复发所致,忙不迭吩咐李得闲将太医请来。
皇上这番动作阿婉自然也是知道的,这痛经之症最让人不爽利的就在于此,疼得你不行偏又不让你昏过去,只能是硬生生的受着这疼,尽力反握住皇上的手,“嫔妾……嫔妾…无碍,皇上……不要将…太医宣来了。”
这话说的是快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了,可见其不舒服,便是下意识的皱了眉,“都这样了还不宣太医,胡闹!你们怎么伺候的!”
只是火气却不好与阿婉撒,是以只能发作于内殿伺候的宫女们,宫女们听了皇上的呵斥,是立即跪下,半点不敢迟疑。
“皇上……别怪她们,是嫔妾不让宣太医的,与她们无关。”见皇上如此,阿婉也不得不出言解释,这痛经之症宣了太医也于事无补,还得喝一大碗的苦药,不如就这么受着呢。
“你也是胡闹。”轻飘飘的就说了阿婉这么一句,又是转向了李得闲,“李得闲,你怎的还不去请太医,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不许去……”这声音虽是弱,里面却是包含了十分强调的意味。
李得闲夹在这二位中间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得罪了那一个都不行,实在是为难。
“你又闹什么,都这幅样子还不宣太医?朕让他们把药给你捏成丸子就是了。” 皇上以为阿婉是怕吃药才不让宣太医,如此哄到。
阿婉叹了口气,虽是不太好说出来,但再不明说这位怕是一定要将太医请来了,阿婉可不干,“嫔妾并不是身子不舒坦也不是旧疾复发,嫔妾,嫔妾是来癸水了。”
咬着牙说完这句,阿婉是扭头闭上了眼睛,不看皇上,其实这女子来了癸水时在现代很正常的一件事儿,没有那么难以启齿,但身处较为保守的大齐国,要阿婉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也是很不好意思的。
而皇上听了一时也是愣住,妃嫔们来了癸水自会主动的避着他,且这绿头牌也是会被撤下,是以面对来了癸水的妃嫔,皇上这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这毫无经验的,皇上也不知该怎么办,只是瞧着阿婉的症状没有一点减轻的样子,也不好直接与阿婉说话,便问了一旁跪着的的宫女,“你们来癸水时也是这样?”疼得蜷缩成一团,脸色惨白?
这些个宫女都是还未经人事的,皇上这话一问出口,大家伙儿便是红了脸,也有胆大的悄声回答了,“回皇上,这女子来了癸水时,情况是各不一样的。”
“那……”瞧着皇上还想问下去,躺在床榻上的阿婉也是忍不住了,这么问下去她就不要见人了,一把就拉住了皇上的袖子。
“皇上不许再问了。”
见这小东西与自己说话了,皇上便扭头看向阿婉,“你来癸水怎的这么严重?罢了,还是宣了太医来瞧瞧吧。”
女子之事皇上虽有所耳闻却也并不精专于此,看情况还是宣了太医前来较为稳妥,也不管阿婉闹着,便是使了李得闲去将太医院的妇科圣手请来。
太医急冲冲的被李得闲拉着到了正乾宫,到了一瞧,却是为正得宠的婉贵嫔把脉,还以为是出了婉贵嫔疑似有孕这样的大事儿,不曾想却是为了这妇科痛经之症而来的。
把脉开了药方后,太医便是与皇上拱手回禀,“回皇上,婉贵嫔娘娘并无大碍,只是因着宫寒之症,是以娘娘这癸水期间的反应要比一般的女子厉害些。”说白了就是阿婉会比别的女子痛经得更厉害一些。
但皇上并没有挥手将太医遣下去,看了一眼已经是将头埋进被子的阿婉,又不耻下问道,“前些日子不是已经给婉贵嫔开了调理身子的方子了?怎的无效?”
太医自然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答道,“那方子娘娘虽是用了一些时日,却也不曾见效这么快,虎狼之药不可用,娘娘的身子还需慢慢调理。”
皇上点点头,又道,“你去把药捏成了丸子再送过来吧。”
太医点点头,自然不敢不从,只是略略思索,又道,“娘娘痛经之症,根源是在宫寒症上边,长期服用药丸子倒是好的,只是若是要缓解这痛经之症,还是要喝些热热的汤水之类的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