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赐婚可谓是解了燃眉之急了,虽说这些官员多少都有些不愿意,但皇上赐婚考虑得也周到,多是给那些家中无父无母无姊妹兄弟的将领赐婚,这些将领多是济王爷的亲卫,而女子身份也与将领的品级相当,这就好比嫁了个女儿多个儿子一般,一时间那些官员们也无二话了。
将领们虽在京中无恒产,但在皇上那里得的赏赐加上战获,也都是小有资产的,且这些汉子们在边关呆了这么长时日,因着济王爷军中并无军妓这一说,这些将领们每日见的不是糙汉子就是糙汉子,赐婚的女子嫁过去之后,他们难得得了一个美娇娘,还不是捧在手心里怕磕坏了似的护着,便是众人脾气各不相同,可娶了这么柔嫩的小娇妻,那个不是小心翼翼的怕委屈了妻子一般,是以只要是那些女子有心过日子,自然会好好相处。
别看嫁的是个粗人,但他们直属于济王爷管着,纪律严明极守规矩,屋内除了济王爷赐下的通房之外,并无其他女人,简单就这一点,就足够人羡慕嫉妒得了,更别提还不用伺候婆母,孝敬公爹,只需好好伺候丈夫生儿育女就是了。
是以不少夫妻都是恩恩爱爱的黏腻得紧,这些嫁女儿的官员一看女儿小日子过得好,就更是满意了。所幸皇上赐婚之前多有打听这些秀女的名声,是以促成怨偶的还是没有的。
成婚完毕后不久,济王爷就带着娇妻和属下去了西北了,虽是现在两国边境友好,但不知从哪里又冒出来许多流寇,济王爷一行便是前去剿匪顺带提皇上去将边境各城镇的防线重建好,这一去每个三五年是回不来的,是以不少将士便是携家带口的前往,阿婉的二哥亦是如此。
而早在去年,阿婉的二哥就已经喜获长子,这会子又怀上了,若是个女儿的话便就是儿女成双了,阿婉心里虽是开心,可不免又有些疑惑,前头刚刚将济王妃有孕的消息传来,这会子又来个好消息,西北到京都也没有这么快罢?
这两个消息当然是在一封信里说的了,可皇上怎么会与阿婉说呢,干笑道,“呵呵,好消息自然要快马加鞭嘛。”
阿婉也不戳破他,先让念念带着心心到花园里摘花去,才转而与皇上提起了旁的话题,“皇上,方贵人昨日来昭阳宫,求臣妾给个恩典。”
自太后娘娘去年去了山水宜人的南方养病之后,这宫里真就是阿婉独大了,这三年间断断续续也私下放了不少妃嫔出去,除了膝下有子的那几个外,这方贵人守了三年,也算是死心塌地的了。
皇上点点头,“过几日安排她去守皇陵罢。”
毕竟皇上对这些女子还是有愧的,或许对阿婉来说自己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但对这些女子来说,皇上是再不负责任的了,没得让人在皇宫里守一辈子的活寡,是以这些妃嫔多是以守皇陵的名义出去,而后假借病逝,换个身份再重新生活,只要一辈子不回到京都来是不会被人发现的,不管她们是重新嫁人或是游历一番,皇上都安排了一人跟着,以保证这些前妃嫔的安全,也算是对她们最后一点责任罢。
现在这偌大的皇宫里留在宫中的妃嫔屈指可数,而年前,林昭仪与张荣华这两位留于宫中的妃嫔也已经升到了四妃的位置,可阿婉却是觉着,这皇宫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
今年的选秀依旧没有举行,众人即便是不说,但心里都是默认了皇上已经不能人道这事儿了,加上不时的还遣了妃嫔出去守皇陵,许多人家暗自猜想着皇上莫不是心理更为扭曲了把?思及此更是无心将女儿送进宫来,对于皇上罢选还是大大的舒了一口气呢。
时至皇上生辰,这一回的寿辰阿婉却是为皇上好生准备了一番,外头那些流言虽是没有摆在明面儿上说,但想到朝堂之上那些个大臣还不知私底下怎么编排皇上,阿婉心里就气闷得紧。
可是谁也没想到皇上寿辰这好日子,宫宴开始还没到半个时辰,一直是满脸笑意的皇上却是突然倒地不起,引得众人一片惊惶。
身为贵妃的阿婉却是极其冷静的让人将皇上抬回正乾宫去,又遣人将太医速速请过去,而后将参加宫宴的人安排妥当之后,才往昭阳宫去,众人对于皇上突然昏厥一事议论纷纷之时,又免不了为阿婉这冷静沉着处变不惊的气度所折服。
阿婉是不知道众人是如何想的,只有她指甲掐入手心的痕迹,才说明阿婉并不如面上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冷静,其实她比谁都要紧张担心,就是因为如此,她才更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管皇上是什么情况,她都不能让皇上有后顾之忧。
太医诊断后,只言皇上这回是旧疾复发,虽说皇上还是正值年轻力壮的时候,但这旧疾毕竟缠了皇上多年了,除了好生修养意外,更是不能太过劳累,若是旧疾一直反复就不仅仅是昏厥这么简单了。
阿婉一听,竟也没想到皇上头疼的旧疾竟严重至此,这头疼的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若不是这一回皇上突然昏厥,怕是自己还要被蒙在鼓里,想到皇上极可能英年早离自己而去,阿婉的一颗心更是悬在半空不能安稳。
齐衍之这头疼的毛病已经许久未犯,就连皇上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一回昏倒动静竟然这么大,小婉儿更是每日陪在自己身边,说什么也不肯离开一步,对于心心念念都疏忽了许多。
皇上养病的这小半月,两人一时间又回到了几年前阿婉与皇上侍疾那时候的情境,事关皇上的凡事都是阿婉亲力亲为,不肯假手于他人,便是齐衍之本人心疼阿婉辛苦,出言要阿婉休息时,阿婉自己都是不肯的。
对于这样的状态,皇上一时还觉着高兴,但日日见着阿婉紧绷着神经,仿佛自己就是个病入膏肓之人,片刻不肯离开自己之后,齐衍之也是察觉到不对劲了。
这半夜,与皇上合衣躺在床榻之上的阿婉,惊呼一声“皇上”而后猛然坐起身,一旁的皇上亦是醒来,看着满头大汗做了噩梦的阿婉,心疼的拭去阿婉额上的汗,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通过太医的话,联系阿婉这些日子的反常举动,皇上又怎么会猜不到阿婉在想些什么呢?
随即皇上便不顾劝阻,起身换了外出的衣衫,将阿婉带到了正乾宫的内殿一处不起眼的地方,没想到此处竟是有条密道,皇上熟门熟路的带着阿婉往里去。
“皇上,咱们去哪儿?”
密道内有明珠照明,并不显得黑暗可怖,这密道拐来拐去的,一时也走不到头,阿婉便是出言问道。
牵着阿婉的手,皇上慢慢的往前走,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这密道并不是一条道走到底,七拐八弯的,若是没有熟识的人带路,怕是很容易就迷失方向,而阿婉没想到,最后皇上竟是带她来到了一宽阔的石室,这室内空空荡荡的,但借着照明的夜明珠的光线,可见这石室内的细节之处无一不是精心雕琢,还有许多阿婉看也看不懂的图案。
更让阿婉惊得合不拢嘴的是,殿中竟是并排摆着两座还未完全完工的石棺。
面对惊讶的阿婉,皇上解释道,“这里是朕的陵墓。”此言一出,阿婉更是不知所措,皇帝的陵墓从皇帝登基,便开始建造,这一点阿婉是听说过的,但没想到还真是如此,皇上登基六年,这陵墓也只初具形状罢了,且石棺都未打好,可阿婉还是不知道,皇上将自己带到这儿来干什么?
正想着,皇上的手抚上了阿婉的脸,“朕病倒这几日你辛苦了,朕知道你是在担心朕的身子,担心朕会有一日突然离你而去,所以你连孩子都顾不上了,就想时时刻刻跟在朕身边怕朕出意外对吗?”
阿婉点点头,并不否认,皇上指着那还未完成的石棺继续道,“朕带你来这里,是要告诉你,即便是日后朕先你一步去了,朕身边的位置也会留给你,何况,朕怎么舍得独留你一人。”言下之意,便是为了阿婉也会保重身体,让阿婉放宽心。
阿婉很想笑,自己为数不多被表白心迹的经验里,竟然还有墓室这么不吉利的地方,可是面前这人目光温柔如水一般将自己包围着,言语里很是认真的表达着要与自己“生同衾死同穴”的想法,并且这想法已经付诸实践了。
阿婉克制得极好,她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样的想法的,竟是死后的事情都考虑到了,阿婉也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竟能够得到皇上这般心意,伸手抱住皇上,第一次正式的叫了皇上的名字。
“齐衍之,哪有人会半夜将人带到墓室来的?你是不是存心要吓我?”说着,却是把皇上抱得更紧了,“你若是死了,我怎么能独活在世上,把我惯得无法无天了就一走了之,若是没有你护着,我怎么敢独活在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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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病愈之后,极快的速度下了旨意,立婉贵妃为皇后,立四皇子齐晁与为储君,这回皇上颇有些交代后事的感觉,婉贵妃立后是迟早的事情,皇上晚了三年已经是给前头被废的朱皇后面子了,于情于理来说,众臣子并无太多反对的声音,只是对于四皇子为太子之事,还是有人提出了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