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聂曼卿闭上眼睛,沈修然心里泛起苦涩,果然,她还是那么怨恨着自己…
医院距离火电厂并不算远,不到二十分钟沈修然就到了医院,聂曼卿已经痛的呻-吟连连了。
“我要去看妈妈,爸爸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聂曼卿到了医院抓着要送她到产科去的沈修然的袖子哀求的说着。
“别急,我去看,回来告诉你,你安心听医生的话”沈修然按下了聂曼卿,配合医生将她送入了待产室。
沈修然出去从火电厂跟着聂曼卿来的一个女工得知了聂家的情况,先去看了还在昏迷中的蒋淑珍,又匆匆赶去钢铁厂看到了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聂衡,想到还在生产的聂曼卿,知道她对父亲的依赖,只觉得心痛如绞,根本无法开口告诉她真相,便让护士去待产室里传话说一切都好让她安心生孩子。
聂家在凤城没什么亲戚,蒋淑珍是夏雪玲的父母送到医院的,他们还发电报给了聂卫国,正在上学的聂秀卿虽然不似聂曼卿那么柔弱,却也被当前的情况弄的惊慌的直掉眼泪。沈修然给赵民康打了一个电话,让他找人叫慕云昌回来,在慕云昌,没回来之前,他顾不得报道时间的限制,帮着聂秀卿和钢铁厂的负责人商议了赔偿事宜,又帮着聂秀卿火化了聂衡。
不是聂秀卿不想让姐姐和母亲看聂衡的最后一眼,实在是人已经不成样子了,她看到后眼泪止都止不住哭的差点晕过去,母亲和姐姐只是得到消息就已经一个晕倒一个早产了,不知道见到那样子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这些事情办完已经是晚上了,等沈修然再回到医院,聂曼卿还没生下孩子,直到半夜,才有护士出来说病人已经虚脱晕过去了,让家属签字说要手术,再不手术母子都会有危险。聂秀卿忙乱了一天已经在打盹儿了,迷迷糊糊的醒来听到医生这么说,只吓的哭的不知所措,抓着沈修然的胳膊说着“怎么办,怎么办”。
聂秀卿并不认识沈修然,还以为他是姐姐的同事,再看他那么尽责的为家里人的事情奔波,在这种亲人一个个倒下,哥哥还不在身边的无措时刻,不自觉的就信赖了他。
护士问沈修然是不是病人家属,沈修然心中苦笑,家属?他什么也不是。那护士看沈修然犹豫很不耐烦的催促他赶紧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至于委托书,他们已经在聂曼卿昏迷时让她按了手印。沈修然拿着笔的手发着抖,比之他第一次偷摸父亲的枪出来时都激动,这一刻,让他有种错觉,仿佛他就是那个焦急等在产房外面的父亲,是里面女子的丈夫…
剖腹产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只是因为之前的折腾母子都很虚弱,婴儿被抱出手术室时哭的声音几乎听不见,聂曼卿挂着吊针昏睡着,而此时慕云昌却还没有回来。
聂秀卿手里没钱,聂家的存款也在各种事情中花的差不多了,沈修然将自己身上不多的钱都给了聂秀卿,让她给小孩买点奶粉,再给蒋淑珍和聂曼卿买点好吃的补补,他自己没再去看聂曼卿了,他不知道他在看到她哭时能不能控制住自己按下把她抱在怀里的冲动,之前看到那么虚弱的她从手术室出来,他就已经觉得自己的忍耐力到了极限,他不想她更加的厌恶他,更不想再给她的生活造成什么困扰了…
他想走,却又不放心,直到两天后慕云昌回来,他才悄悄的离开,却早已延误了报道的时间,让本来就对他半路插来很不爽的聂卫国更是恼怒,收到家里的电报时,沈修然还没到,他交代了指导员和副连长一些事就请假往家里赶,其中便包括拒绝接收沈修然的命令。等他到凤城时,沈修然已经在路上拦了辆运货车赶往了C军的所在地。
从红花寨到凤城,包括走路坐车的所有时间,要不了十二个小时,慕云昌却花了四天才感到凤城,这里不得不说赵慧的“功劳”了。
赵慧自以为有了招工表就可以脱离农村走向新生活了,加上王建军的死亡,她也没有了勒索的对象,察觉怀孕后就先悄悄的做了人流,等到上交招工表时才被告知是假的,差点让她奔溃,失魂落魄的回到红花寨,却发现慕云昌和聂曼卿已经结婚,更是让她愤恨不已。
两地分居,慕云昌婚后不怎么性福的生活,他说不上有原则的男女关系界定,加上他之前就和赵慧有交往,赵慧在无望之际的依靠加勾搭,两人很快就重新在一起了。
来传话的人遇到的恰好就是赵慧,得知“慕云昌的老婆要生了”这个消息,她嘴上答应来人转告,等人一走便假装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直到沈修然打电话给赵民康询问,赵民康再派人传话才碰到了对的人。
聂曼卿直到聂卫国回来才知道父亲去世的消息,拖着产后虚弱的身体参加了父亲的葬礼。
聂曼卿在看到沈修然后的震惊被身体的疼痛还有对父母的担心消去,之后生孩子更是耗尽了她一半的生命力,再到哥哥回来得知父亲去世参加葬礼等等,直到一切落定,她再想去找那个身影已然是不见踪影了,仿佛没出现过一样,像是她的一个梦,也只有放在医院档案室里的那张手术单上的几个有些凌乱的字证明着那个人曾经来过
作者有话要说:你能再悲剧点吗,能让人小沈再圣父一点,让小慕再渣渣点吗,咳咳,其实还有很大上升空间的…
没人觉得小沈傻缺吧,咳咳,如果觉得前面提供的线索不够丰富的话,可以想想那句名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一 一+
第34章 九月(上)
入了九月也算是秋天了天气却还是很热,一场雷阵雨后,太阳很快就冲破云层依旧是火辣辣的灼人,地上的雨水很快被蒸干,地面出现干裂的纹路。
C军一处食堂,聂曼卿喝光了一碗青菜汤,用筷子挑着碗里的米饭,虽然又累又饿却是一点食欲也没有。
"曼曼,吃不下也得吃,下午还有的熬呢,不然身体真受不了"夏雪玲扒拉了几口饭发现聂曼卿碗里还是那么多。
"没胃口.."聂曼卿用毛巾擦了擦额头又冒的汗看着外面有些刺眼的阳光和铺满细面土的地面愁的脸纠成一团子,没想到上学比在红花寨时还惨..
九月份开学后,聂衡送聂曼卿和夏雪玲到了西大报道。西大是建国前就开始办学的,里面的树木都有些年代了,两人合抱的法国梧桐林列在路两边,房子古朴风格类似欧式建筑,攀爬在宿舍的蔷薇藤蔓成了夏秋时节的一景。如果忽略种了菜的花园操场,和穿梭在期间穿着以黑白军绿为主色调面目严肃的学生们,西大倒是有几分像一处私人住宅。
聂曼卿和夏雪玲的宿舍便在一处侧面爬满绿色藤蔓植物用红砖砌成的三层小楼里,远看格外的舒心,内里清凉幽静又干净,让两人对未来的生活很期待。
聂曼卿的专业是汉语言文学,夏雪玲是国际法学,那是已经定好的,有些按需定向招生的意思,毕业就被分配到相应单位,想换没关系也换不了,索性两人现在对专业也没什么特殊要求。
聂卫国因为有演习任务没有来得及回来和父亲见面,聂衡安排妥当后就离开了,夏雪玲和聂曼卿也正式开始了她们的大学生活。
本以为就要过上吃饭上课睡觉的“悠闲”日子,却没想到,她们是半天上课,半天劳动,学校里的本来的花园操场都改造成了田地,每天都有半天是集体劳动时间,种菜、锄地、浇水、施肥等等,据说农忙时,学校还会组织大家到周边的农家帮助干活。如果不是那些高大的树木拔出太费力,藤蔓又根深蒂固,估计也会被当作毒瘤灭掉腾出地方种庄稼。
在红花寨做惯了农活,这对她们来说也没什么,只是有些惊讶而已,虽然课程有些无聊枯燥,起码每天都能吃的饱饱的,这种日子还能过的去,谁知过了一个星期,他们这些新来报道的学生都被装到了一辆军用卡车上,说要拉去军训,从此她们便过上了水深火热的生活。
每天训练各种走路跑步队形,天气又热,累的聂曼卿每天都腿软脚软,只觉得渴的很,却吃不下饭。
刚来的时候,聂曼卿还盼望着能看见哥哥聂卫国,被安排到不知道什么犄角旮旯住在帐篷里,只看见派来的一些教官,其余人都没看见,更别说聂卫国了,让聂曼卿的心情更不好。
聂曼卿叹了口气,准备低头硬塞饭到嘴里,突然看见不远处向这里走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人的身形特别熟悉,让她苦着的脸瞬间抚平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眼睛眯成了月牙状,站起来就朝那人跑去。
“站住,干什么去,有没有报告?!”一个严厉的声音传来,长相斯文面目儒雅穿着一身作训服军装的男子向聂曼卿喊道。
聂曼卿转身看着不远处坐在那里朝他瞪眼的教官真是恨透了他,忍气吞声了这么多天,她才不要再听他的话,下巴抬起瞪了他一眼,有恃无恐的哼了一声转身小跑而去。周围的同学看到惊讶的下巴差点掉下来,也就夏雪玲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好笑不已,望着远处的大步迈来的高大身影眼里露出温柔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