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生意的本就该一板一眼,谁的人都帮反倒叫人觉得稀罕。”房乔走到杜如晦身旁,淡然嘱咐了一句。
杜如晦这才猛得一惊,回觉自己方才说了傻话。他们的身份如此隐秘,若刚刚那人把靠房乔的玉佩而取得当铺资助之事泄露出去,岂非招惹祸患,又徒增暴露的风险?
“我先回百里府上,遇事莫扰,处世莫惊。”房乔见杜如晦一脸悔恨,安了心。
杜冉擎在柜前等了足足一刻钟,但还是没见到美娇娘出来,不禁有些焦虑。强行按捺着性子又等了半刻钟,然后才见到这美人才步履款款、不疾不徐地从内堂出来。
“少郎,这玉价值连城,长乐典当收不起……我们做当铺的虽然想赚银子,但总不能没了良心,少郎请回吧,这块玉足够买下长乐典当了,但现下小女还不想卖掉铺子享清福,看来这笔生意是做不成了。”杜如晦提高了声线,一脸遗憾回绝了杜冉擎,双手奉还玉佩。
“当家的!就通融一次不行么?我就只要一百万两……一百万两银票就够!家中铺子失火,急着用钱……”杜冉擎怎么也没想到这块玉值这么多钱!要命啊,她也不想这么亏本好吗?可是现在,若是不当,要她去哪儿拿银子叫人帮忙灭火?
“少郎,这玉佩若你买的起又何须当?若买不起,又何不找赠玉之人帮忙?官家总比我们寻常百姓办法多。”杜如晦看冉擎一脸焦急有些于心不忍,在长安经营这么些年,这杜二郎的名号早有耳闻,今日没想到竟然是个姑娘,一个人撑着杜家,想来也不容易,他便稍稍给了个暗示。
官家……她认识的官家就只有百里漠!不过,现在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杜冉擎来不及仔细思考,夺了玉佩就走。她在东市珍瑰阁放了匹良驹,若是一路顺畅,一刻钟就能赶到百里府上!只是,百里漠……你可千万要在府上才好!杜冉擎一路狂跑,顾不得周围香粉扑鼻带来的刺激,纵使呛得眼睛发红,也没敢停下一步。
百家漠好歹也是尚书令,虽家中无人行商作贾,但给些银子帮助她度过这次大劫应该不成问题。若不是萧婉雲处处刁难,不只欺负“痴傻”的杜娘,还对她这个“杜二郎”也嗤之以鼻,毁人自尊,她也不至于处处躲着百里漠。
“嘶——”胯下的马由于缰绳突然勒紧,一个急停,发出一阵长啸。杜冉擎顾不得拴好,跃下马背就跑去求见百里漠。只是——
“我家主子不在府上,方才有个门生回来,跟主子说了两句话,不知怎么回事,主子火烧火燎得,连饭都没顾上吃就骑马走了。看样挺着急的,连骄子都没乘……”
百里府上的门童都很喜欢杜家这位小公子,杜二郎笑起来又甜又灿烂,并且还常常给赏钱。通常杜二郎不会亲自来找主子,今儿二郎这么焦急指明要亲自见老爷,俩门童不由跟着担忧了起来。
“要不,杜少郎,我先去问问夫人,她若是有闲功夫,就代为招待可好?”
杜冉擎听完这话,脸色一阵惨白,刚刚一路上沾染的花粉也开始肆虐,一点点侵入她的口鼻,又痒又疼,锥心得难受,叫她脚下忍不住一晃,险些不稳摔倒。求萧婉雲,是她最不愿做的!
这门童才进去不到半刻钟,百里夫人就亲自跟着出门来“迎接”贵客了!今日萧婉雲可巧了,刚从姐姐萧后那儿得了炀帝的赏赐,紫红罗裙上还配有精良的苏绣牡丹,百褶千层,好不华丽。
“哈,杜二郎真有的功夫,怎到我府上来了?这次不知道是缺钱了,还是缺人了?这钱的话,就不必等我家相公了,我每日都要赏银子给街坊里的乞丐,多你一人也不多!”萧婉雲来到杜冉擎跟前,刻意打量了一眼她这身朴素的衣裳,又笑着摇摇头,后退了两步,像是刻意保持距离。
“二郎见过夫人……还望夫人海量,帮杜家一次忙。”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面子若能当成银子,她早去当了!不过是说说好听话,若能救了杜家的火,有何不可?
“呦嗬,你这次到底缺的是什么还没说呢!杜二郎这张脸可是男女通吃,勾的我家相公没事儿就擎弟弟左、擎弟弟右的,不知道这次是不是又想认识哪家官爷?”萧婉雲这话可真是绝了,明里暗里骂她是男妓!
杜冉擎脸上顿时青筋暴起,骂她杜冉琴没关系,可是,她现在的身份是杜冉擎,弟弟英年早逝,岂容她这般玷污?
可是……如果现在翻脸,她该上哪儿找银子?
“这次……二郎缺的是钱。”她闭上眼睛,认命低头。
“呵,这么不情不愿,别人还当是我求着你办什么事儿了,传出去我这当家主母面子可往哪搁?杜冉擎,你要是没有诚意,就算我想帮你也得斟酌斟酌,省的让别人说我勾搭不三不四的人!”萧婉雲尖利的声音刺得她耳膜生疼,看来不跪下来求她,她是不肯松口了。
跪就跪,她倒不信,今日这一跪,就注定了终身!总有一日,她会要萧婉雲还回来!
接着,她便毫不犹豫,“噗通”跪到了地上。
“求夫人慷慨!”这猛地一跪,叫她有些头昏眼花,刚刚花粉过敏的状况好像又加重了一些,眼皮竟有些泛沉……
第七章 救人
更新时间2013-10-19 15:05:18 字数:2099
“那得要看你的诚意——”萧婉云话说到一半,就噎在了喉咙里,突然话锋一转,喜笑颜开得上前去搀扶杜冉擎,还边扶边说:
“杜二郎请起,杜家有难,百里府上岂能袖手旁观?”
杜冉擎听她话锋转的这般快,不禁又一阵无力,连应付性得笑笑都觉得好累。怎么,萧婉云是撞鬼了么?
正在她纳闷的时候,背后一阵清脆的男音解开了她的疑惑。
“夫人果真慷慨,玄龄很是佩服。方才听说杜家米铺被无耻匪类砸了,百里兄急着去禀告皇上,好派刑部去查明原委,正巧委托在下陪杜二郎去探探……”房乔的视线轻悄得从杜冉擎执玉的右手上掠过,落在她手上还有些触目惊心的伤口之上,神色一变。
看来,克明所言果真不假。
他暗暗一叹,接道:
“这是义兄的信笺,嘱咐夫人好生招呼杜少郎,现下看来,倒是义兄多虑了,夫人好气度。”
房乔笑得一脸灿烂,活脱脱一脸桃花相!杜冉擎见他这收放自如的模样,一下便懂了萧婉云为何一见他就变成了小绵羊——搞半天萧婉云竟是难逃男色诱惑,经不住他几句奉承!
“房郎谬赞了,这本就是奴家该做的……”
瞧瞧,一个妇道人家在自家夫君义弟面前自称“奴家”?杜冉擎不禁轻蔑一笑,啧啧嘴巴,暗叹这桃花脸可真有本事。她正欲起身,谁知刚刚的这身子近几日被她折腾得发了虚,加上过敏的骚扰,让她脚下跟灌了铅一般重,根本不听使唤,眼看着就要重新摔倒——
“杜郎,你既持玉而来,想来也是要玄龄相助,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只结实的臂膀及时挡住了她下落的身躯,这男人看着精瘦,却好有力气,轻轻松松,一只手就把揽在了怀里。他怀中有股淡淡的墨香,并没现下流行的那种脂粉味,叫她脑子多少清醒了些。
“我可是要找人救火,虽说你轻功了得,但这救火......你会是不会?”现在她当然需要人帮忙,可是这男人也就看着面相不错,到底靠不靠的住?
这“杜郎”可真会惹人,不禁要卖他好心送的玉,还质疑他能力不足?房乔骤然绽开一抹耀眼明丽的笑靥,弯起了眉眼,道:
“杜郎莫不是嫌弃在下身子不够硬朗,不需要帮把手?”
“当然不是!你来最好!”杜冉擎忙摇头解释。
听罢此话,他便一把揽过杜冉擎,飞身跨上马背,一手将她牢牢固定在怀里,一手持缰,用力一甩!“——嘶!”一声,马儿就像一阵风一般朝着西市狂奔而去。
杜冉擎只觉耳边风呼啸疾驰,擦过她的脸颊,吹得她渐渐精神了些。可这后背传来的热度,却又叫她有些迷离。虽说她从小就没少被男人抱过,可那些“男人”一个个数数,都有名有姓,不是阿父,就是宝贵,要么就是哪个从远方来得祖爷爷!这年纪相仿的男子……她可真没接触过几个!
呸、呸!想啥呢?还不想想怎么救火?!她忙猛一甩头,恢复了心神。
终于赶到了西市杜家米铺,房乔果敢跃下马背,融入了人群不知是在安排什么,她跑到门前,看着熏天大伙,呛得嗓子有些喑哑:
“咳、秦管事!阿父呢?”
“救出来了!只是,宝贵刚刚又冲进去救人啦,我拦也拦不住!”秦管事有些焦急。
“什么?!他又冲进去了?”杜冉擎气得简直要吐血,这呆板大哥,怎么就这么固执!这——对了!这次她不是带回来一个会轻功的么?
杜冉擎忙回身找人,却没料到这男人竟然镇定自若,不指挥救人,反倒叫人群搬来一桶桶水,排排放好。
“房、房郎!你不是说要帮把手么?那快快救人啊!宝贵还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