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她简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激动地上窜下跳。
两人正依依不舍地抱做一团,却不料,一匹枣红马驮着一个一袭紫色朝服之人停在了门口,劈头就是破口大骂:
“房乔!是男人就跟我一同回长安!否则你就亲眼看着你安顿好的太平盛世毁在你那宝贝徒儿的手里!”杜如晦已然拜官兵部尚书,一路追着房乔从长安而来,气儿都接不上!
杜冉琴一听这话,可紧张了,横在房乔前面,忙回道:
“你把话说清楚!”
“你自己看!若是你不回去,百官压根任命不了,朝中乱作一团,指不定啥时候就又要玄武门之变一次了!”
杜如晦抽出一卷文书,丢给房乔。房乔微微蹙起眉头,和杜冉琴一同拉开了这卷轴。只见,上面是李世民用金笔工工整整写得:
房乔护主有功,不允辞官,加封邢国公,封邑千三百户,世袭爵位。
这可好了,不只是加官,连爵位都封好了!还是……一品国公!
这下子,别说辞官了,就算是官能辞,这爵也辞不掉啊!更何况,这中书令是什么职位?掌管百官任命、掌管颁布政令,他这中书令不在长安,新皇登基,又宣布任命一事全靠给中书令,朝中可不人心惶惶乱做了一团!
老天,这李世民可真豁得出去!
“玄龄……”杜冉琴边看便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小声唤了一句。
“嗯?”
“圣上这是在闹脾气么?”
“应当不是……”
“那他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又不是求他加官进爵,连辞个官都不许么?”
“他这是……”房乔还没说出来,就被杜如晦猛地打断:
“他这是在撒娇!看看他的师父是不是真的狠心抛下他不管!”
房乔又笑了,不顾旁人眼光,轻轻拥住杜冉琴,不置可否。
“玄龄,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他会这样?”杜冉琴左思右想,总觉得哪里不顺当。
“嗯。”
“那你还告诉我说你辞了官……”
“若他不闹辞官这一出,恐怕他压根没空亲自回平阳见你!大妹,你就快些同他一起上路吧,加封国公一事,还有你的份,你眼下可是一品国夫人,若不同他一起回长安,我可会很头痛的。再说,杜家现下也已平反,我将杜家旧宅买了,这次过来,舅父和三娘,我也要一同接回去的。”杜如晦活脱脱是个急脾气,替房乔全解释清了。
“你先同我回去,其他人慢慢安置就好。房家的新宅也在樊川,离杜家不远的。”房乔扳起杜冉琴的脸儿,问道。
杜冉琴不由喜上眉梢,正欲点头,却冷不丁地被一旁窜出来的“不许!”俩字给止住了动作。
“阿父,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好不许的!”这个时候会闹别扭的,也就只有杜汀了。
“房乔,我女儿你当年娶过门的时候就欠着彩礼,眼下你岂能随心所欲,想带走就带走?她可是辛辛苦苦给你生了三个娃,你呢?这几年回过几次家?我不管,你非得从长安八抬大轿来抬她,我才答应让她跟你回去!”
“阿父!眼下你叫他上哪儿去准备八台大骄!”
“杜娘,岳父说的没错,是该如此。”房乔说罢又瞅了瞅窗外的天色,接道:
“这八台大骄怕是马上就要到了,不知岳父可能允我在家先歇息一日,明日一早再让我换上新郎红衣,亲自借杜娘上轿回长安?”
“那你不能住松苑!”杜汀皱起了眉头,仔细想着成婚之礼的细枝末节。
“阿父!他不住松苑住哪里?这松苑本来就是他的啊!还有这家也叫房家、不叫杜家!”杜冉琴忙锤打这呆阿父。虽说眼下这家中杜家的人占去了一大半,可也不能真的喧宾夺主。
“去去去,哪有新郎大婚前在新娘子屋里睡的!今儿晚上房乔去别院住!”杜汀死守着不肯松口。
眼看着杜冉琴又要和杜汀吵起来,房乔忙笑着止住了,允了先住在别院一宿。
“还有,杜娘没准备凤冠霞帔,总不能叫她随便穿穿就进花轿吧?”
“岳父,凤冠霞帔是没有,可是这……圣上亲自派人送来的,这一品国夫人才能穿的‘钗钿礼衣’,您看可够?”
杜汀没了声响,这种礼遇确实可遇不可求。
第七十五章 劝说
更新时间2013-12-23 20:14:18 字数:2052
不一会儿,一连串的大红骄子便到了,整整十几台骄子的金银珠宝,全是圣上的赏赐。杜冉琴被杜汀勒令回了松苑歇息,而遗则和遗玉两个小娃也没闲着,见过房乔之后,便一同帮着收拾明日去长安的行囊。这彩礼虽远道而来,却还得第二日一早再绕回去,不过这回去却是要到杜家。
杜汀看着这么多让人眼花缭乱的物件,反倒更闷闷不乐,这彩礼这么大排场,那他当年给一娘准备的嫁妆,也太不够看了。这年头女方的嫁妆若是平平,到了夫家可是会被小瞧的。虽说这几年房家待杜娘不错,可日后房家地位变了,可会有嫌隙?
杜如晦一眼便看出了杜汀那点儿心思,忙问:
“舅父,你可是为一娘的嫁妆发愁?”
杜汀丧气地点了头。自从一娘扮成男儿起,杜家就是一娘养的,他这阿父实在丢人。
“而今我好歹也是圣上钦封的莱国公,一娘身份显贵,不会被人家瞧不起。况且,我本就打算把长安城里打理多年的万宝楼,送给一娘做嫁妆,你看可好?”
自从当年杜家的珍瑰阁垮了,长安城中古玩珍宝行当便是万宝楼一家独大,这嫁妆确实够份量。杜汀当然能看出杜如晦的诚意,却有些不好意思要晚辈的东西,抓耳挠腮不知该不该接受。
“舅父,别犹豫了,日后我拜官至兵部尚书自是分身乏力,这万宝楼交给别人,我还真不放心。”
杜汀听罢只得点了头,两眼泛起泪光,抱住杜如晦又是一通抹眼泪。
寿苑里,老夫人瞧见孙儿封爵加官,乐得合不拢嘴,也忙跑去看给杜娘准备的彩礼去了。房珮帮着杜冉琴收拾了些女人家要用的行当,便先哄着老夫人睡下了。房卉这丫头性子虽说别扭,这时候却也乖乖从菊苑走了出来帮着搭了把手。整夜,就只有杜冉琴一人早早回了屋。一行人忙到半夜三更才得了功夫休息。
别院中,杜冉芸默默看着一行人热热闹闹收拾行囊,一颗心坠入了谷底。大姐等待的日子到头了,可她呢?
房乔送走帮忙的几人,正欲回房,却见着了守在一旁默默不语的杜冉芸,见她仍愣在原地,便问道:
“三娘,你可有话要同我说?”
杜冉芸猛然听见房乔同她说话,红了眼眶,忙摇了摇头。她自知这人之所以待她这般温柔,不过是因她是杜冉琴的妹妹,若非如此,怕是他连同她说句话都不肯。
“你若有什么心事,就别藏着,哪怕不愿告诉我,也要告诉杜娘。”房乔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绣竹手帕,递给了杜冉芸。
她犹豫了半晌,还是哆哆嗦嗦地接过了这手帕,没舍得用,而是悄悄塞到了袖里,用袖角飞快地擦干了泪珠。
“萧四郎已然拜官至尚书左仆射,身份显贵,即便是我也要通报后才能见着他,要不你先同你姐姐做伴一起回长安,我回去这就送上拜帖,看看可能请他到家中一坐?”
“姐夫……我……不想见萧瑀。也不想跟姐姐一同回长安,就让我自己在平阳过我的日子吧,你把遗爱和遗直带走,让我自己一个人呆着吧!”杜冉芸突然爆出了一阵嚎啕大哭,哭声叫人听来就肝肠寸断。
房乔见状一愣,不知自己是那句话说错了,也不敢轻易上前搭话,忙转头朝松苑走去,他若真丢下杜冉芸自己一人在平阳,只怕杜冉琴第二日醒来绝不会跟他回长安!虽说已然半三更,他却只得去打搅她才行。
房乔回了松苑,见着床上人儿憔悴的睡颜,有些不舍,却还是开了口:
“杜娘,醒醒。”
杜冉琴迷迷糊糊睁开眼,竟见着房乔特写的俊颜,一下就吓精神了。
“你怎的来了?”
“你妹妹方才大哭了一场,说是要独自留在平阳。”
杜冉琴听罢一愣,心下有些六神无主,忙下床套好衣裳,踩上平头靴,急着同房乔一起去了别院。果然,到了别院,杜冉芸还在院子里小声啜泣着,身子团成了小球儿,趴在石桌上,背影万分凄凉。
“冉芸,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哭了呢?怎么不愿同姐姐回长安呢?你自己留在平阳我可怎么放心?”
“呜……姐姐,我不想拖累房公,不想拖累你。”
“你说什么傻话!”
“姐姐……我……”杜冉芸猛然扑到杜冉琴怀里,泣不成声。
杜冉琴无奈一叹,回头给房乔使了个颜色。房乔见状便识趣先走了,留下了她们姐妹二人促膝而谈。
“三娘,玄龄走了,有什么话,你只管说。”
“我怕见萧瑀,我不想回长安。”杜冉芸咬住嘴唇儿,漂亮的唇瓣险些滴出血来。
“都这时候了,你快跟姐姐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姐姐才好帮你。”杜冉琴见状忙出声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