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掌柜何须忧心。待霆表哥回来,七姑娘便只是慕容王爷的侄女了。”
祝叶青顿悟,慕容霆一旦回慕容家的话,慕容世子就要正式接掌王府,这七姑娘的身份自然会矮一截。且,他们得到的消息,七姑娘得王妃欢心,但七姑娘的父母在慕容王府里并不受宠。
祝叶青叹口气。
姚长雍道:“本来我想着大姐儿的事已无转机,既然慕容七姑娘与人落跑,慕容王府欠了我们一个大人情。大掌柜,你明白了么?”
祝叶青如醍醐灌顶,没有七姑娘,慕容王府与姚府的关系不会变,只不过姻亲关系会远一些,但七姑娘与人私奔,不管那私奔的对象是不是姚府的死对头,错全在慕容王府。用一个心不在姚府的七姑娘换姚老太太的心头肉,对姚府来说是值了。
“四爷,苦了你了。若不是这些年四爷不能去伯京走动,以至于与王府的关系疏远,也不会发生这种事。要是霆大公子回来就好了……”祝叶青为姚长雍的委曲求全而心酸,没有一个男人会因为自己的定亲对象跟人跑了而高兴,就算没有婚约之实也是一样。
姚长雍点点头,他心里虽轻松了,但也不会高兴,这种被人背叛的感觉不会好受,幸好他对那位七姑娘并没有多少期待:“大掌柜,七姑娘的事是王府的事,就不要告诉老太太了。你且去歇一歇,大姐儿的事还要再做商议。”
祝叶青双腿因疲老而微微颤抖,上下眼皮像沾了树胶似的沉重,便行礼退下。
姚长雍静坐思忖,其间巫秀来问是否用晌饭。屋内静悄悄的,巫秀几乎要怀疑姚长雍是否仍在室内了。姚长雍捉笔写了一封信,言辞恳求,半点没流露出已知慕容七姑娘逃婚之事,只求慕容王府再做周旋。整封信里,他只表达了一个意思:不择手段地阻止姚莹莹进宫。
就在巫秀准备破门而入时,姚长雍忽然沉声唤道:“巫秀,你进来。”
巫秀绷紧的脊背放松下来,姚长雍话音方落,他便推开门,神色犹带一丝紧张:“四爷,锦屏姑娘传了晌饭,问是在镜春苑用,还是在镜明院用?”
“老太太可曾用饭?”姚长雍好笑地问道,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还要做那女子之态,无法可施便只会偷偷地哭么?至于急成这副模样!
巫秀定定神道:“属下未曾问过锦屏姑娘。”说着边唤锦屏进来,边偷觑姚长雍的脸色,见姚长雍神色冷静如常,猜着他定然已想出解决之道。
祝叶青不受召唤突回梁州,姚府主母病倒,大掌柜与姚长雍关门密谈,荣禄堂和镜春苑得脸奴仆们知姚家发生了大事。巫秀不懂权术,但跟在姚长雍身边多年,对府中的一些风向还能看懂几分。
巫秀把姚长雍的话重复一遍,锦屏回道:“回爷的话,老太太还不曾用饭,玛瑙姐姐正在劝解。”
姚长雍点点头,对锦屏此刻关注荣禄堂的消息很满意,说道:“把我的份例传到荣禄堂,我和老太太一起用饭。其他院子里的人不要惊动,若是有人来问,锦屏,你只管说是大姑娘受了凉,老太太不虞,至于祝大掌柜为何回府,自是为金玉满堂而回府。”
锦屏识趣地应下。
贺世年从蜀味楼到姚府时,姚府已恢复一片平静。贺世年找到祝叶青时,祝叶青正在呼呼大睡,他犹如吃了颗定心丸。祝叶青既然睡得着,那说明姚府的天不会塌下来。
直到傍晚祝叶青才缓缓醒转,贺世年亲自端上汤药,祝叶青戏谑道:“贺兄弟忒客气了。”
“祝掌柜,今儿的我不是来和你打口水仗的。先吃药。”贺世年黑着脸,药碗朝前递了递。
祝叶青这一觉睡得不安稳,但没有好身体就没有好精神,没有好精神脑子就不灵光,因此,他一口气喝掉汤药,极为认真。贺世年待他略作梳洗,便开门见山地打听祝叶青回来的缘故。
祝叶青于贺世年有引导之恩,虽说贺世年的年龄比他大,但他可不会因此念情,贺世年心下气愤,可自从他父亲怕事偏安一隅之后,他在主子面前便渐渐失去了存在感,又曾经做过背叛姚府的事,祝叶青对他有所保留也是应该的。
可祝叶青的隐瞒却越发让贺世年认定,这回的事非同小可。
“是我不自量力,好,我不问了。若是大掌柜有用得上世年的地方,还请直言不讳!”贺世年诚恳地望着祝叶青。
第308章 请缨
祝叶青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正要说什么,忽听门外传来姚长雍的话:“贺掌柜这话正中我的下怀。”
祝叶青和贺世年闻言,纷纷起身行礼。
姚长雍摆摆手:“祝大掌柜,你身体还没恢复,还是去床上躺着的好,正好将大姐儿的事跟贺掌柜讲一讲。”
祝叶青和贺世年两人俱是惊讶。
姚长雍泰然自若,胸有成竹。
祝叶青脱口道:“难道四爷已想到应对之法了么?”
姚长雍蓦然一笑,并不答话,但看他神情轻松,祝叶青脸上也露出舒缓的笑容。
而贺世年见两人打哑谜,心里像被猫爪子挠似的,依这两人的对话,似乎姚府遇到的这个难题与姚莹莹有关,且还需要他在其中周旋,这让他跃跃欲试。
祝叶青不再卖关子,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只说了姚太后懿旨的这段,至于姚长雍戴绿帽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姚长雍目光幽深,肃然道:“我记得大姐儿曾将画评送给稻香里的黄姑娘借阅……”
祝、贺二人双双惊愕地愣住。
……
金穗在听到姚太后下懿旨点明让姚莹莹参与选秀,已是在五日后。消失五天的贺世年去姚府接过一回懿旨后,回到蜀味楼。金穗惊愕地跟贺世年核实消息的可靠性。
贺世年的脸色复杂难辨:“确实是我们府上的大姑娘要参与选秀。”他瞥了金穗几眼,眸光闪烁。
金穗又惊又奇:“太后怎么会晓得大姑娘?”还有。贺世年怀疑的目光是怎么回事?她跟伯京的任何人可都没有关系或联系。
贺世年犹豫几番,大致讲了下姚莹莹被选入宫的经过,言罢,他拧眉看着金穗。语气带着一丝严厉:“我听说,大姑娘曾借给姑娘一本书,叫做《汀兰阁主拙见》。不知黄姑娘是否还有印象?”
金穗惊怒交加,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眉尖轻蹙,眸中染上怒意:“我确实是见过大姑娘的画评,还曾用大姑娘的画评应付明德女学堂的入学考核。可是,我从未将这本书借给别人传阅,就连我身边的丫鬟都没有看过。且在入学的第一天,我便将书还给了大姑娘。贺掌柜可向大姑娘求证。再者。我与冀州的柴府从未有过任何联系。贺掌柜。怀疑我要有证据!”
贺世年轻轻松口气。声音稍微软化:“我知晓黄姑娘的为人,也信黄姑娘。可姚府里,大姑娘是老太太心尖上的肉。懿旨已下,再无回旋的余地。老太太现如今正在气头上,不知是谁要污了大姑娘的名声,定要揪出那捣鬼的人。也是怕伤了与黄姑娘的情分,因此才叫我悄悄地跟黄姑娘打听。既然黄姑娘说问题不是出在你这儿,我便回了老太太。”
他口中说信任金穗,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忧虑和犹疑。
金穗心底冷哼,恐怕一日不揪出那弄鬼之人,她的嫌疑一日不能洗清。姚老太太对她的信任真是比纸还薄。而这位贺掌柜,与她相识不过数月。恐怕越发不信任她了。
她可以清者自清,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再轻蔑地面对姚府中人。但人家都怀疑到她身上了,且是关乎姚莹莹名声、性命的关天大事,她岂能坐等姚府查清罪魁祸首时再为自己洗刷冤屈,那她还不得憋屈死!
况且,与姚府的关系也不允许在这时候出岔子。
金穗深吸一口气:“贺掌柜,我与大姑娘有三四年的情分。初时一同入学堂,后来大姑娘满学回家,我和二姑娘继续同窗三年。大姑娘和二姑娘无论是在学堂,还是在学堂外,对我多有维护。老太太不仅教我规矩,还像亲祖母一般爱护我。我爷爷和姚公子是生意上极为互相信任的伙伴。如此种种,我再怎么狼心狗肺也不会陷害大姑娘!贺掌柜想想,我有什么理由要害大姑娘?”
“黄姑娘,先莫激动。我晓得黄姑娘是良善之人,我曾亲眼见黄姑娘扶起街上摔倒的老媪,绝不会不会做出伤害大姑娘的事。可是,黄姑娘,毕竟你爹娘的仙逝与四爷有关。这是不能否认的……”贺世年拧眉说道,却在金穗越见严厉的目光下,说不下去了。
他十分心虚,金穗爹娘的死不是他造成的,却与他有间接的关联。
金穗听后大怒,眉梢挑起,十分怒火压下七分,厉声打断道:“贺掌柜!说话请注意分寸。我娘亲是自请沉塘,死得干干净净。我爹爹是殉情而亡。且姚公子曾救过我的性命,我与姚公子早已无冤无仇。”
贺世年眉梢一动,姚长雍救过金穗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