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好不停的出言安慰:“放心,只要我在,就保你们母子平安。”
她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虽然说好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但人家毕竟是个孕妇,大部分活计还是落到我的身上。老实说我也怕南宫逸说话不算话,一个反悔要弄掉南宫晴肚子里的孩子,到时候一定会顺带着将我灭口。于是我也不敢吃外头送来的饭菜,洗衣做饭都是我亲力亲为,孕妇嘴刁,嫌弃这个嫌弃那个,在南宫晴的百般刁难之下,搞得我一时间厨艺猛增。
此刻我在厨房精心煲着鸡汤,边调着火边对身后进来的人道:“你再等等,还欠些火候,马上就可以喝了哦!”
“好。”
“哐当”我的勺子掉了。
转身看着来人神色复杂:“小……小侯爷,你该不会是来打胎兼灭口的吧?!”
☆、第35章故人
周景一撩袍角老不客气的坐了下来,道:“你想多了,循着香味过来而已。”
在我的印象中,他对吃的一直没什么兴趣。
曾经在侯府,仅仅因为吃到一块好吃的蛋糕就能让我开心得不能自持,但周景却不一样,任你再好吃的东西,他从来就只尝两口,很好的自制力。
周景那显得很修长的指尖轻敲桌面,看着我:“你真的很像我一位故人。”
世上毁容之人也确实不在少数,但毕竟你小侯爷也亲自导演过一出,你当真能这么轻松不在意,还是周景你的演技太好?我略略笑道:“是吗?”
他不置可否,看了看桌上我给南宫晴预备的晚膳,十分不客气的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我很防备的看着他,不知他要干嘛。
他又尝了几口,支着头,皱着眉:“有些地方真是像,但你终究不是她,她是不可能做出这样好吃的饭菜来的。”
“哦?”我违心的假装疑惑了一下。我模糊记得曾经有一阵子我心血来潮整日下厨折磨他。
周景放下筷子,继续跟我聊他的“故人”:“她每日等到很晚也要将我等回来尝她的手艺,可你要知道,她那手艺实在是……”说到这里,他轻笑一声摇头:“所以那阵子我通常都会在外头用完膳再回家,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要逼着我每样尝一口,且必须给出意见以便她第二日改进。”
“您这位……故人……真是执着啊。”我略做作的感慨一番。
他似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笑道:“的确,若是我给出‘还行’、‘尚可’、‘甚好’这些话来统统被她视作敷衍之词,必须给出一大篇的尝后感想才能被放过。”
我面部肌肉僵硬:“那……那可真是苦了您了。”
他低了眉眼:“当时觉得真是件痛苦的事情,可现在想吃,竟也是吃不到了。”
平日里,周景只会面无表情的摇扇子,要么就是温润如玉的噙着笑摇扇子,我难得看到他居然有这么一番丰富的表情下来。
我转身去照看着炉火。
周景在身后将每样菜尝了一遍,然后抬头问我:“鸡汤好了么?”
我一愣:“好……好了。”心情复杂的给他盛上一碗,想着要不要趁机下个毒什么的,一想还是算了,过早暴露身份对我没什么好处。周景是个制毒高手,当年在文昌侯府还有他专门的小药房,里头都是他自发研制的稀奇古怪的毒药、解药,内服外用很全面。
我抑制住了下药毒死他的冲动,这顿饭吃得周景甚满意。
他说,要是我不介意,他打算经常过来蹭饭。
可是小侯爷!我能说我介意么!
***
我神通广大的师傅自然已经知道我的遭遇,不过他并没打算立马赶来救我,而是叫我继续按兵不动的在南宫家待着,因为南宫家有一个宝贝叫续婆果,据说这东西对我五脏六腑的伤口愈合十分管用,必须想办法弄到手。一般这种事儿我跟师傅都要瞒着师叔,神仙般的白叶自然是不允许我跟师傅做这种龌龊事儿。我略略思考了一下,觉得生命重于一切,只要能保命,过程手段什么的实在不必太过计较。
我出山的时候我师叔白叶说从今往后不再搭理我的死活,但城里一家茶馆的小伙计去找上了我,嘱我去他店里去取东西,到了那儿才知道,要取的东西都是保养我身子的药材,这些药材带着幽幽雪绒苓的淡香,想想都知道是出自谁手,我捧着它们,夸张的想要热泪盈眶。之后我便每隔七天去那叫“茗香坊”的茶馆取一趟药材。
这日,我推开茗香坊楼上一间雅间的门,里头除了有师叔的包裹之外,居然还坐着一个人。
没等我反应,那人已经迅速的从座位上窜了起来,将我一把紧紧抱住,大有小言中描写的那般要揉进骨血之感。
疼得我龇牙咧嘴,我这掉过悬崖的身子可经不得揉进骨血之类的霸道动作。
我不得不痛呼:“小漠……小漠你轻点儿,疼……疼死我了!”
荀漠这才放开我,紧张道:“可有碰着你哪里?”
见我一身轻松,方才红着眼睛、梗着嗓子道:“清清,我以为你死了。”
“唉!”我摆出一副往事不堪回事之状,坐下来拎起茶盏倒茶喝。
“师傅他老人家也瞒着我,你们都瞒着我!清清,我们俩什么关系,你竟也这样防我?!”荀漠一脸受伤的坐下。
“师傅不告诉你也是为了你好,我这身子随时可能嗝屁,他自然不能告诉你,省得你心情大起大落,一会儿狂喜一会儿悲痛欲绝就伤身了,不过现在你放心,暂时还死不了。”
“清清你跟我回晏国,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伤。”荀漠目光灼灼,一把握着我的手十分诚恳的发出邀请。
我看他一眼:“你要知道,连大名鼎鼎的医仙白叶都没有办法,难不成我要去指望你宫里头那些御医嘛?我这身子也不是完全没希望,只不过那些五花八门的药很难弄到手,不然我也不会放着璧草山的清静日子不过要一个人苦逼的出来满世界走了。”
荀漠没再说什么,他自然知道,我若是留在他宫中其实生命更加没有保障,因为有些药材根本不是银子能够解决的。
他闷闷喝了两口茶,问我:“那么你需要我帮你什么?”
“唔……”我思索一番:“给些银子最好了,我都快要穷死了。”
荀漠立刻准备掏银票:“你要多少都行。”
我笑他认真,将他拉住:“我开玩笑呢,我要的那些药材,多少银子都买不到,只能靠些机缘四下寻找,唉,现在才明白,钱财什么的真是身外之物,有一副健康的身体才最重要啊小漠!”我严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从今往后千万别再酗酒了,要学会保养。”
师傅在信中说,荀漠一直很自责当初没能救得了我,更是公私不分的为了我的死跟卫国交恶。如今见面,他仍旧对我十分愧疚,他一直在懊恼当初为何要与姜王应酬了一天而不是不立即动身前往卫国。
但是荀漠,其实你不知道我有多感谢你,你拼尽全力的保护我会永远记得。
我也害怕死亡,但我不能让这些为数不多的对我好的人担心,所以在他们面前,我再难受也会时不时的调侃几句,让气氛变得轻松一些。
荀漠不愧为我的好基友,十分能体谅我的心境,很快便收拾了方才那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复又一脸调侃,斜着眼问我:“我听说你有了个新外号,叫鬼医?!”
我低咳两声,讪笑:“嘿嘿嘿嘿,霸气侧漏。”
与荀漠又胡诌了一会儿,眼见天色不早,我起身告辞,走到门边,他一把拉住我:“清清……”
我对他的婆婆妈妈表示疑惑:“你该不会舍不得我走吧?”
他干咳两声,替我整好面纱:“这个……歪了。”他的指尖隔着层层面纱,覆在我脸上的伤口之上,虽然皮肉早就缝合,但那夜撕心裂肺的疼还是蓦然传来,我条件反射的闪到一边。
他的手抬在半空。
我咳了咳:“这就是所谓的创伤综合症了,不用紧张。”
“清清……”他皱了好看的眉。
“哎?你怎么不叫我师姐了?”这么久我才反应过来。
荀漠俊眉一挑:“得了吧你,我比你年长三岁,叫你一声姐已经让你占了十几年的便宜了,如今,哼!休想!”
“喂……”不待我反驳,他已经昂着下巴闪出了雅间。
我坐下,觉得情绪有些低落。
在人前能够强颜欢笑,在人后免不了要舒解情绪,于是我又喝了几壶热茶,没想到舒解失败,情绪更加低落,外加还掉了几滴小眼泪。我怕在这儿喝个茶就喝成了抑郁症,到时还得连累茗香坊的老板,于是果断决定不再喝下去,起身出门。
刚出了门口便被人叫住:“白姑娘?”
我回头:“小侯爷。”
周景抬头看了看茗香坊的牌子,道:“白姑娘好雅兴,一个人来这里喝茶?”
我一拱手:“小侯爷不也是好雅兴。”
墨玉扇一敲:“相请不如偶遇,既然你也是一人我也是一人,不如一同上去坐坐?”
“不用了……”我一口回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