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奴明白了。”玉兰是公主专门调教出来服侍萧南的,在她心底对公主、对萧家有一种莫名的敬意和归属感。如今见县主学会了针线后第一件想做的竟是给公主的小衣,她也替公主开心——妈妈说的对,县主真的长大了、懂事了,也知道心疼公主了。
“对了,顺便再拿一匹紫霞绮,我给八郎做一件襕衫。”既然决定要代替原主履行职责,她也不能忘了还在祠堂受罚的崔家玉郎。
说起崔幼伯,绝对是苦逼到了极致。
起初,老夫人让他在祠堂里抄族谱、族规,也不全是惩罚的意思。她之所以这么做,一是让他冷静、反省,二来也是为了变相的保护他。想当日,长乐公主气势汹汹的来兴师问罪,若是崔幼伯还在内院,无论公主如何通情达理、温柔贤惠,面对伤害自己亲生女儿的混蛋,也肯定要火冒三丈。太重的惩罚或许没有,但这活罪可难免呀。
按照老夫人的估计,崔幼伯抄完族谱族规,约莫十来天的功夫,有这个时间,她便可以安抚好萧南,公主那边的火气也能消散一些。届时,再让崔幼伯带着萧南去萧家一趟,好好的跟公主陪个礼,萧南也趁机帮忙说两句好话,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而崔幼伯呢,经过十来天的冷静反省,身边有没有蛊惑他的人,想必他也能弄明白一些事儿,到时候,老夫人再教导他几句,他应该能认清自己的身份,知道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儿不该做,至于宠妾灭妻这种低级的错误,更不是他这种出身世族大家的贵公子该犯的。
只可惜,老夫人算计到了每一个人,唯独忘了这家的家主、她的大弟崔守仁。
话说,崔守仁身为前任宰相,为了给儿子让路,提前致仕,除了几个徒有虚名的闲差,基本上就是闲人一个。
偶然听到小孙子院子里出了事,还惊动了长乐公主,崔守仁就有些不喜,找人来细细打听了一番,知道了小孙子宠妾灭妻的糟心事,顿时火大,当场就要喊长子崔泽过来管教不肖子,后听说老夫人已经罚了崔幼伯,崔守仁向来尊敬似母亲般的长姐,不好插手老夫人做出的决定,但肚子里的火气又无处宣泄,正好他又闲得难受,便出了几个题目命人拿到祠堂,严令孙子好生做文章。
而这些题目,基本上都是围绕着‘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个中心点。
起初,崔幼伯对这个问题认识不深刻,写出来的文章自然也不和崔守仁的意。
于是,重写!
重写了N遍,崔幼伯终于明白了作为一个男人,内宅之事并不是与他无关的繁琐小事,正如先贤们常说的那般,‘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内宅之事确实是该由当家主母负责。但作为一家之主,如果连自己的内院都不能掌控,又何谈日后出仕、牧守一方?再说了,不管古代还是现今,因内宅不稳,祸起萧墙,最后连累家族的惨事还少了?
中心思想明确了,崔幼伯终于写出了符合祖父心意的文章,但崔守仁却又发现备受世人称颂的小孙子,写出的字竟有些过于轻浮,只注重字体的秀丽瑰奇,根基却有些不稳,这怎么成?崔家诗礼传家,崔家子虽不像亲家萧家那般个个是书法家,但、但作为一个世家子,尤其是有美名的世家子,岂能写出这样的字?
字如其人呀。
小孙子现在还小,接触的也多是些年轻后辈,还没有被人发现这一点,但日后当了官,被上峰或者同僚看到他的字,人家定会误以为崔家玉郎是个心浮气躁之人,再有那别有用心的人以此为借口,污蔑小孙子不稳重、太过轻浮,后悔都晚了。
于是,练字!
但练字可不是写文章,一朝一夕就能完成。
就这样,崔幼伯在祠堂安了家,天天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苦哈哈的练字。
若不是还有萧南时不时的派人给他送个哺食、暮食,让崔幼伯知道,这个家里还有人惦记他,他早就受不了去装病什么了。
唉,阿翁虽然严厉了些,但他的话很有道理,在他的院子里,果然只有他的娘子才会真心对他好,原因无他,‘妻者,齐也’。
崔幼伯顿悟了,而远在长寿坊的木槿也意识到了她的困境。
“咔嚓!”硬生生掰断了寸许的指甲,木槿不停的在心底呐喊:她要回去,她一定要回到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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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3章 流言(一)
怀孕四个月,萧南的身体终于调理到了令两位厨娘都满意的地步。
而苏妈妈及时请来的太医也颇为笃定的告诉她们,县主的胎像极好,只要按照这个状态保持下去,再配合以适当的运动,县主一定能平安产下健康的子嗣。
听到这个消息,萧南也松了口气,她总算平安度过了最危险的前三个月,腹中的小豆芽已经安全发芽、生长,此刻虽然还感受不到明显的胎动,但微微隆起的小腹,告诉萧南,这里,正有一个和她血脉相连的孩子茁壮生长着。
有人说,古代的女子有三个依仗:父兄、丈夫以及儿子。而在这三个依仗中,最最安全、最最保险的就是儿子。
原因很简单,父兄为了自家的利益,可能会牺牲掉出嫁女儿;丈夫为了家族、为了自己的私欲,可能会抛弃发妻;但唯有儿子,不管出现什么情况,都不能也不会抛弃自己的母亲,只要他的生母是父亲的嫡妻,而不是什么小妾通房之类的姬妾,那么他这辈子可以休妻、可以弃子,但惟独不能忤逆母亲。
在大唐,虽不推行两汉时的孝廉制,但一个士子的名声对于他立世、出仕都非常重要。他可以平庸,可以寡情,但绝对不能不孝。远的不提,就拿当朝来说,就有不少士子或者低品级官员,因侍母纯孝而声名远播,最后被圣上委以重任的例子。
大唐承自北朝,胡风盛行,胡俗也极大的融入到了当下的大环境里,而在北朝,胡族女子的地位比较高,所以在大唐并不像宋、明时讲究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相反,唐人们注重对子女的教育,并不会因为是女儿就忽视了对她的教育。
另外,唐人在生男生女的态度上,也非常开明。大诗人白居易大大不就说过‘怀中有可抱,何必是男儿’的话嘛。
在大唐,虽没有达到男女平等的地步(其实在现代,也没有绝对的男女平等),但对女子的态度却是很开明,社会上也有许多关于女教的书籍,说到这里,某萨忍不住吐槽,明清时代推崇什么女四书,扭曲的讲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理直气壮地不让女子学习。难道他们就不想一想,女四书可都是女子著作的呀,若是按照他们所谓的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么写出《女诫》﹑《内训》﹑《女论语》﹑《女范捷录》等书的女人们,到底是有才呢还是无德呢?!
话题扯远了,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唐代关于女教的书很多,女子接受的教育也很正规,使得当朝也出了许多才华横溢的女诗人、女书法家、甚至还有不少有着大才女之称的女冠、女道士。
女子有才学,当她嫁了人成为母亲后,便是教养子女的第一任老师,母与子整日里相处,潜移默化也好,耳濡目染也罢,在子女们幼小的心灵中,相较于在外拼搏的严父,时时教养他们的慈母更为相亲、更让他们感到敬爱。
这也就直接导致了,母亲在子女心目中无可替代的地位。
在大唐,因为母亲的原因,休妻、致仕都不是什么稀罕事,更有不少人,因为母亲信佛,也跟着改变信仰。要知道,正统的儒学家们可都是信仰孔圣贤师,讲究‘子不语怪力乱神’呀,但为了母亲,不但‘语’了,还‘信’了。
试问,除了自己的儿子,谁还能做到这一步?!
所以,在古代,儿子绝对是自己后半辈子的依仗和希望,这也是萧南重视腹中胎儿的重要原因之一。
身体调理好了,萧南也准备走出院子了。
“明儿早起一会儿,我要去跟大夫人请安。”萧南喝完一盏雪耳汤,将瓷盅递给玉簪,提醒道。
“是,县主,”玉簪接过瓷盅,将它放到一旁的托盘上,继续就请安问题,询问道:“县主要坐腰舆还是奚车?”县主好长时间没有出门了,这些交通工具可要提前准备好。
“都不用,我走着去。”萧南摇摇头,她早就盘算好了,直接否定了玉簪的两项建议。
“县主,这、这不妥吧?”玉簪有点儿讶然,随即立刻劝道,“县主,咱们这儿离主院还有一段距离,若是不搭乘车、舆的话,婢子担心……您现在还怀着孩子呢。”
说到这里,咱们得讲一讲崔家的建筑格局和居住面积。
崔家位于亲仁坊,面积很大,足足占了全坊的四分之一。
这个数据听着有点笼统,那咱们来点儿其他的数据对比一下。
众所周知,长安一共有108坊,其中面积最小的是朱雀大街东西两列的三十六坊,这样最小的坊里可以容纳500户居民,大家请注意,这个五百户跟后世的五百户可是有区别滴,那时候没有高楼,居民们居住的都是三合院或者四合院,就算面积最小的一栋也不会低于四五百平米。那么五百户的面积有多大,大家可以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