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是一道闪电从头劈到脚的感觉,全身被烧得体无完肤,只剩下瞪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想要再看清楚一点,再看清楚一点……
是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称谓,是那声熟悉又陌生的呼唤,是她,真的是她……
强迫着自己要镇定,强迫着自己要保持理智,强迫着自己要表现得毫不在意。
但就在自己抱起她的那一刻,明亮的月光照亮了他颤抖的手臂;在抱着她离去的时候,漂浮的夜风看到了他慌乱的脚步;在把她轻轻放在床榻上的时候,闪烁的烛光见证了他激动、愤怒、哀伤的复杂眼眸……
她就静静地躺在那里,乱糟糟的头发,灰扑扑的脸颊,衣衫褴褛,遍体鳞伤;在月色的照耀下,那鲜血妖娆得像魔鬼,那面容苍白得像鬼魅,如果不是那微微起伏的胸膛,他就会以为,她又要离他而去了。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她的身旁,轻轻地喂她喝下解药,轻轻地为她退下衣衫,轻轻地为她涂抹伤口,轻轻地为她擦拭身上的每一处灰尘。
他讨厌别人的触摸,讨厌别人的靠近,但她身上却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他想要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轻轻地用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就好像想要通过触感来证明,她就在他的身边。
想不到摸到了隐藏的接口,原来是人皮面具。
怪不得他会觉得陌生,怪不得他会认不出她来,原来人皮下的,才是他想过千万遍她长大后会长成的模样。
记忆中好看的柳叶眉,长了一点点;记忆中卷卷翘翘的睫毛,可爱了一点点;还有比记忆中更秀挺了的鼻子,比记忆中更嫣红如玫瑰的饱满樱唇;那双眼睛,恐怕也定会比记忆中的更狡黠,更灵气,更眼波流转得让他移不开视线吧。
他就这样用手一点一点描摹着她的面容,就好像那缺失的十年时光一下子就被填充得满满了一样……
“嗯……呃……呜……”手下平静的面容突然就因为痛苦而变得扭曲,嘴中开始发出难耐的轻呼,手脚也开始乱动。
“腐骨香”,不仅毒发时痛苦难耐,解毒的时候中毒者一样痛得如万箭穿心。据说浑身都会经历如用五味真火炙烤般难受,只能不停地翻滚,再翻滚,前后历时半个时辰。据说服用解药者都会面临着就算毒解了也会因为无意识的不停翻滚而将自己弄成重伤,被不怀好意者可乘之机。所以“腐骨香”才会被列入江湖十大毒药之一。
看来是解药开始起作用了。
“呜呜妈妈!好痛!好难受……呜呜包子兄!救我!救我!……呜呜……”
看着床上因为痛苦而汗如雨下,不停翻滚的人儿,他的心脏就好像被一只手紧紧揪住了一样,很多年都没有尝过的心痛就这样瞬间传遍了四肢百骸;又因为听到她痛苦中那声熟悉的呼唤,哀伤、激动、怜惜就这样化成液体,在眼中夺眶而出……
“我在。我在。我在!我在!……”
月色映照出的,是紫衣男子紧紧拥着白衣女子颤抖的手臂,和他埋在白衣女子脖子处女子被渐渐濡湿的衣衫;烛光映照出的,是白衣女子闭眼痛苦的呼唤,汗湿的面容。
而无论是月色映照在地面上的,还是烛光映照在窗户上的,都是两个紧紧相拥着的身影,像是终于找到了彼此的两具无比契合的灵魂……
------题外话------
同一个晚上,同一个夜空,你知道那些在不为人知的地方里隐藏着的千回百转的心思吗?
夜,迷离,总会让人很容易就迷失;但夜,同样也寂静,寂静到可以将心中的一切思绪都放大,让你可以去理清,让你可以去追寻。
夜,同样是个难以猜透的家伙呢。
所以我才会有了写出同一个夜晚不同人的心思的想法,希望大家都会喜欢a_a今夜,你想的又是什么呢?
十 、 夜,迷乱(下)
十、夜,迷乱
虎子篇
原来是她。
在“解忧坊”里扯着布条荡来荡去的美好身影,渐渐地与记忆中与他开心地荡着秋千的身影重合;在“解忧坊”里开怀地笑、调皮的笑、可爱的笑,跟记忆中和他一起爬屋顶,一起赛跑,一起爬山的笑完全一样,也是那么动人,也是那么明亮,让人移不开眼睛。
小时候发现“他”是女孩子时那种不知所措、别扭,跟现在发现“他”的女孩子而且还是她时,不知所措、别扭的感觉一如既往,貌似还有点点的惊艳,点点的喜悦,很复杂很复杂的很多的很多的思绪,理也理不清。
小时候村里的女孩子不少,但不管是年纪比他小的还是年纪比他大的,他都发现她们除了爱哭、小气之外真的没什么优点了,所以他从来就不喜欢跟女孩子玩。
但“他”却是那么不同,爱笑、洒脱、不拘小节、调皮可爱,跟小六兄那种兄弟间的情谊不同,他更想跟“他”靠近,更想和“他”一起玩,因为跟“他”在一起的时光总是总是很开心。
发现“他”是“她”之后,除了一开始的不知所措、别扭,其实最后剩下的更多是开心、惊讶,还有羞涩。是女孩子,原来女孩子也可以这样地有趣。
她每年只会跟着小六兄来村里几次,所以每次和她呆在一起的时间他都觉得弥足珍贵。他喜欢带她去他从没有告诉过人的秘密基地;喜欢告诉她自己听到的或者见到的奇闻趣事;除了跟小六兄学习武艺之外,其余的时间他就喜欢呆在她身边,她那开心的笑容,自己总是看也看不厌,还甘之如饴。每一次她的到来,他的心情总是变得很好很好。
他也开始变得重视时间。每一次等待她的到来的时间,他总是觉得特别特别的漫长,特别特别的难熬。
他知道她其实是跟喜欢跟小六兄玩的,但是他就是喜欢去找她。
犹记得那个下午,当小六兄和黄先生像往常一样来到村子里之后,他就一直张望着他们的后面,等待她的出现。
但是他望啊望啊望,一直到路的尽头,也没有出现她的身影;不甘心地跑到路的尽头处再向远方张望,还是没有。
他开始失落、开始惊慌,连忙跑回去询问小六兄,但他一声不吭就走远了;他又去拉着黄先生的衣袖问,却听到的是:“她走了。”
走了?什么是走了?为什么走了呢?不再回来的么?
不记得当时自己做了什么,不记得当时自己想的是什么,只记得自己面向路的尽头站在村口,站了好久好久。
之后,他总是会在梦里梦见他们一起开心玩耍的场景,梦见她那百看不厌的笑容,但真实的她,却没有再出现过。
十年的时间很长,发生了很多很多他不愿再想起的事,改变了身边很多很多的人;十年的时间又很短,因为她的音容笑貌,一直在他的脑海里,从来没有过遗忘。
她出现了,消失了十年,她又出现了,她终于出现了。
这一次,她会一直在了吗?还是说,她还是会离开……
不知道的答案,他只有自己一个人站在月色下静静猜想……
风果篇
死死地盯着床榻上脸色潮红,醉得不省人事的人儿,他忍了很久,才忍住了动手掐死她的冲动。
不过是吩咐了他出去办事,不过是不在她身边两天一夜,以为她是自己想要一点私人空间不想他整天跟着她,可是她竟然是使开他跑去了青楼!一个女孩子女扮男装去了青楼!
当听到跟着她的暗卫向自己如此汇报的时候,无名的怒气就这样喷涌而出。
好,很好,落果果,这次我看你要怎么解释。
可是真正激起他滔天怒气的是,来到“解忧坊”,看到的竟然是她已经醉得不省人事躺在一群女子中间,那群女子一边占着她的便宜一边争论着今天晚上谁来伺候她?!如果不是因为他想念她快速完成了任务提早了一个晚上回来,她是不是就让那些女子伺候了!?
已经被气得失去了理智的他,完全不顾会造成的后果,一把将她身边的那些女人甩开之后就抱着她穿破屋顶急速离去……
狠心地把她重重地放在床榻上之后,他想过用冷水泼醒她;想过狠狠地摇醒她大骂她一顿;想过什么都不做就这样抽身离去,让她自己独自承受着明天醒来后的宿醉之痛。可是最后他还是舍不得离开,只是泡好了蜂蜜水之后就一直静静地坐在她的旁边,看着她在生着自己的闷气。
自己一直不准她喝酒,因为觉得喝酒不仅伤身,而且也是为了防止像今天这样她喝醉了自己不在她身边她会有什么事发生的状况。但他就知道她总有一天会闯祸的。
从小她就是这样,好奇心非常重,你越是不准她做的事情,她就越想做,所以小时候开始自己就没少为她收拾过各种各样的烂摊子。
每次别人要训她的时候,她的必杀技就是每次都摆出一副万分后悔、深刻反省、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骂也不是,打也不是,最后总是会心软轻易放过她。